第641章 皇后娘娘：如玉！你学坏了！

燕如玉今日出宫是有事情去找洛长风请教。

离开那一日，洛长风进的城，未曾感受到这位便是娘亲也称赞过很多句前辈刀客刀意，在燕如玉心里一直是个遗憾。

如今老人一身刀意全无，体内气穴尽毁，再无一丝气劲，成了一名普普通通老人。

但燕如玉还是乐意跟这位老人聊天的。

很多不能跟爹娘请教的事情，燕如玉可以找洛长风，而洛长风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老人偶尔会打趣几句燕如玉，有些话燕如玉也听不懂，但能感觉到老人的和蔼，这好像就够了。

出宫前，燕如玉见到了申屠哭月，这位除了娘亲之外天下用刀第一的大前辈，蹲在墙角用鼻子闻着什么。

燕如玉上前行礼。

但申屠哭月马上不开心：“说了多少遍咧，叫我婵女婵女，或者哭月都行，叫撒前辈嘛，都叫老咧！”

燕如玉无奈。

申屠哭月表情诡异，小心问：“玉丫头，猫猫那女子可好喝可好喝的酒，藏在哪儿咧，你知道不.”

燕如玉摇头，恭敬回答：“不知道。”

申屠哭月一脸郁闷，回头继续在墙根还有地上闻，嘴里嘟囔着"燕云霄明明说藏在宫里了，咋个找不到咧。"

不再理睬燕如玉，申屠哭月半蹲在地上，不断闻酒味找酒，越走越远。

看着申屠哭月这样子，燕如玉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之前听陛下提起过，说练刀的都有大毛病。

燕如玉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娘亲喜欢动手从不喜欢动嘴，申屠哭月疯疯癫癫，而且时不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嘀嘀咕咕，娘娘.

哎.娘娘更不用说了，经常犯病。

至于那位洛前辈，倒是个正常的好人，之前爹看的书好像就是从洛前辈那里拿来的，然后爹就被娘打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书，但爹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书，比那些圣人们写的都好。

除此之外，赊月也不大对，感觉脑子不是很好，有些随了申屠前辈，不知道赊月入了止境后，会不会变成申屠前辈那样。

我要努力让自己一直这样，不然陛下又要说练刀的都不正常了。

出了皇宫，燕如玉看着愈发热闹的街道，还有张贴的关于世间会的告示那些，倒是没去多看，对这些燕如玉没什么兴趣。

但也不是说反感，毕竟这件事儿燕如玉也听到是对大夏有好处的，而且用爹的话讲就是"皇后娘娘这主意蔫儿坏蔫儿坏的，这过个十几几十年，西域跟周边各国直接成大夏的了都。"

毕竟如今没什么宣传之类的，如今的西域三十六国很多人之中不少人都想加入大夏，大夏西域边军中更有不少将士本就是西域人与大夏人的后代，这文化要是再交融，说不好啊.

燕如玉不是很懂这些，所以也不去多想，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去想，看就好了。

到了酒楼买了两坛好酒，又买了下下酒的牛肉，花生那些后，燕如玉这就朝着洛长风当下会在的地方去了。

洛长风没住在宫里，但却有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力。

当初苏长安是想着将洛长风安置在宫里一处院子里，再安排个宫女太监在一边伺候。

不过洛长风不乐意，他想的是在京城外边村子里找个能住人的地方就行，一辈子江湖人，不讲究住的多好，身边有没有伺候。

然后苏长安念叨自己了，就出来看看。

苏长安自然不同意，夏凤翔也是不愿意。

最后，也就将洛长风安置在了京城一处平民百姓住宅的区域内，就靠着李曦之的院子，平日里李曦之家里下人帮着洛长风做做饭，洗洗衣服啥的。

不过洛长风也不是说每天就晒太阳这些，平日里洛长风喜欢跑去外边摆摊。

也不是卖什么，就是弄上一盘残局，十文钱下一手，能破倒给你一百文，破不了赚十文。

依靠着这手段，洛长风甚至都用不着苏长安放在他那儿的那些银钱，每天自己喝酒什么的都用这些钱。

而且牧序来光顾过，愣是从牧序手上坑了三十文，能牧序手里弄到钱，当真不愧是洛长风。

苏文清来过，但赚走了一百文，第二次来，洛长风不让苏文清下了。

洛长风的摊子在东市这边一家香料店门脸前边。

店家是两口子，人很好，当时洛长风的位置不在这儿，那店老板瞧见了，招呼洛长风过去，说你摆摊那位置人杂，车也乱，地上棋盘棋子丢了事儿小，人出事儿就不好了。

而且洛长风这摆摊，老板娘时不时拿些水啊什么的出来给洛长风，太阳晒了，还会拿了店里伞给老人家。

很热心肠两口子。

但洛长风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一眼就瞧得出，这是苏长安给安排的。

但洛长风也不拆穿，毕竟有这样的舒服日子，不享受那是王八蛋做的事儿。

燕如玉到洛长风摊子的时候，老人家正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身边围了三三两两读书人看着矮桌之上棋盘，一个个皱眉不展。

瞧见燕如玉来了，洛长风倒也不客气：“玉丫头来了。”

燕如玉将手上酒跟下酒菜放在一边桌上后，朝着洛长风行礼。

洛长风倒是摆手：“跟我这么老头儿行什么礼啊。”

说话间，洛长风已经迫不及待打开那一个个油包。

里边的香料店店掌柜是有眼力见的，当即拿了凳子那些出来。

倒是围观的读书人们瞧见燕如玉一个个愣了下，毕竟燕如玉能上胭脂榜，本身就是不差的。

不过燕如玉不去理睬那些人目光，只是帮着洛长风弄好了喝的吃的。

旁边就是羊肉面摊子，这在路边吃东西也不算什么。

洛长风先是吃了片儿凉拌牛肉片，然后一口酒下去，天下快事，莫过于此。

而后，洛长风看着燕如玉：“聊天还是来解惑的。”

说话的时候，洛长风将身边写有"残局，一手十文，破局十倍百文送上"的牌子盖了起来，而后看向那些围观之人道了句，休息了，改天再来。

于是又将棋盘拿了布盖了起来。

读书人们有些扫兴，但也无奈，深深看了眼燕如玉这般好看女子后，无奈离开。

燕如玉帮着洛长风倒了酒，然后看向洛长风：“前辈，伤了气穴，真的不能再回到原本的实力，从而冲止境吗？我看狂狷姐气穴也是被毁了，但是却被您生生治好，而且我爹给狂狷姐看完后，也说止境还有机会，还送了狂狷姐一套功法。”

洛长风于是一杯酒下肚，然后看向燕如玉：“郁丫头跟你师兄的情况不一样。”

燕如玉知道洛前辈听出了自己其实是想问师兄的事情。

洛长风放下酒杯，拿起新的筷子给燕如玉夹了片牛肉，特地沾了沾辣椒蒜花，这样味道更好。

然后跟燕如玉碎了句，衣服弄好，多好的衣服，拖在地上给弄脏了后，这才缓缓道：“你师兄当年被你师父也治好了的，但是他断了的那一臂，让他的心气劲儿连带着自己的追求全送了，也将自己的心路给断了，路断了，没法走了，想要续上早就续上了，但是这么久还这样，他不愿意。这跟郁狂狷不一样，郁狂狷为了报仇自己冲开百会穴，被我救了后，她也还想着能去止境，路没了，但断断续续的有破碎小路，路也能走。一个没有路，一个有路，不一样。”

燕如玉已经将衣服下摆收拢好，然后皱眉看着洛长风：“没办法了吗？我师兄不能一直这样。”

燕如玉师兄罗阿难，天底下最厉害的刀客燕云霄的大徒弟。

如今只是九品，而且在九品之中可能也是最次的那一等级，有些特殊手段的八品说不定都能打赢罗阿难。

但以前的罗阿难。

是山巅榜第一的存在，一把【狂桀】一把【霸问】可以说完全得到了燕云霄真传，一个狂字，横扫年轻一代，如今的柳月庄柳怒海，化刀坞云醉水等等这些年轻一代止境宗师，全部是他手下败将，可谓是在刀客这条路上，被压在下边动弹不得。

书涯楼楼主点评"刀万万，酒千觞，阿难几曾着眼看一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句"新的燕云霄。"

一个较之其师父燕云霄还要狂到极致的刀客，却还是输给了情这个字，从此销声匿迹。

洛长风倒了酒后，没去喝，而是看着酒水，“你师兄说不可惜，那是骗人的，当年他还是孩子的时候，我见过他，想着你娘亲能收个什么样的徒弟，但看过去才知道，不愧是燕云霄都愿意收的徒弟，好苗子啊。就天赋，不比那柳月庄柳风骨差。但伱要说骂他吧，也不该骂，他的江湖，走的漂亮，在我看来，比较起顺风顺水的那些个江湖人，走的都漂亮！一个人杀进有止境的宗门，这样的事儿，玉丫头，在江湖上这样的故事了不起啊。”

燕如玉神色黯然，以前她以为师兄就是被女子骗了，所以受了伤，不敢面对娘亲所以一直回来。

但是最近，她知道了真相，不知道怎么评价，好像轮不到自己评价一二，但又替师兄不值，因为师兄的天赋太好了，好到可以入天下十人，但是却成了现在的样子。

燕如玉很惋惜师兄，但问了爹娘，他们都说师兄无法治好了。

所以这才来问问洛长风。

师兄对她很好。

在外面看来，师兄其实很不讨喜，因为都说师兄太狂了，说的话也好，做的事儿也好，都太狂了。

但是在燕如玉看来，他就是大哥。

爹娘有事情不在的时候，师兄就在她身边陪着她，也不会说那些狂妄的话，只是单纯陪着他。

小时候燕如玉练刀太勤快，手上会起泡，很疼。

师兄会带着药过来，然后骂着地上的刀让你弄疼我师妹的手，并且还会踹几脚。用这样的方式逗燕如玉笑。

然后师兄说，等他学会了锻刀，给她锻造两把不会手疼的刀。

于是师兄就跑去学锻刀，去了柳月庄，又去了锻兵山，但那之后，师兄没回来，可是娘亲回来的时候带了两把刀，就是现在燕如玉的两把刀【霡霂】与【弦思】。

燕如玉以前那两把专门找了牧祭酒帮忙取名的刀被收了起来，因为如今的两把刀，用起来真的不疼手，好像就是给燕如玉量身锻造的。

可除了这两把刀，燕如玉这么多年就没见到过师兄了。

直到这次回来的路上，爹带着她跟猫猫去找师兄。

他看到那个意气风发，那个小时候揉着她的头说"如玉，咱兄妹以后你做天下第一女刀客，我做男刀客，知道了不！"的师兄，就躺在柴房里，浑身邋遢，给铁匠铺打着零工，刀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锐气，反倒很是软弱，尤其是，只剩下一条胳膊。

燕如玉嘴笨，一路上有很多想跟师兄说的话，可不知道怎么说。

师兄倒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师兄说话变得很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那样狂傲。

但是见到她的第一眼，师兄抬起独手挠了挠头后憨笑着问"如玉长大了啊，用刀手疼不？"

在前些天，从爹的口中知道了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燕如玉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两把刀会叫【霡霂】另一把叫【弦思】。

因为"如春霡霂，声声弦音，思之念之"。

那位姑娘叫霡霂，小雨的意思。

那天下雨，师兄与那个姑娘在一座桥上相遇。

洛长风看着眼前姑娘，看得出是替那个罗阿难不值，也同样看得出眼前这姑娘的疑惑，叹了口气后，想到宝弦和尚跟燕云霄，俩人都看得透，但自家女儿愣是不敢找你们来找我，而且这心结不解开，你们俩这丫头心魔局可咋办，你们欠我个人情啊。

洛长风开口问：“玉丫头，你觉得我后悔了吗？”

燕如玉愣了一下，抬眼看着洛长风，洛长风做的事情燕如玉知道，心中钦佩不已，尤其是那一天，她看到了自己除了天子与皇后娘娘不拜的娘亲，朝着这位老人行了礼道谢。

但是这位老人后悔吗？

燕如玉想了下后，摇摇头，可是才摇了两下，又点下了头。

洛长风噗嗤一笑：“傻丫头。”

随后，洛长风喝了口酒，慢悠悠道：“不后悔不可能，毕竟以前身子轻巧惯了，如今多走几步路我都觉得费劲儿了。但也就后悔一下这个而已，其他的，不后悔。”

洛长风喝了口酒，笑问：“你觉得郁狂狷后悔吗？”

郁狂狷的时候，燕如玉也听说了，但是听到这个，燕如玉很快摇头，因为申屠哭月当着郁狂狷的面问过郁狂狷后悔吗？郁狂狷说如果有选择还是会冲百会穴。

洛长风笑问：“那你师兄呢？是觉得他为了一个魔道女子不值，还是觉得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就因为那女子而堕落成这样惋惜”

洛长风自问自答：“天下万万字，情字最杀人。也是全天下最难让人琢磨的玩意儿，你看看世上，多少人因为情出了事儿，又有多少人为了情舍去了性命。你师兄不是忘不掉，也不是不愿意走出来，而是他自己不愿意。”

燕如玉皱起眉头，想到师兄好像根本不在意练刀的事情，如今也只是在赤霞军之中锻刀打铁，甚至连刀都不碰了。

洛长风喝了口酒后感慨：“不是困在了情字之中走不出，而是他困住了情，不愿意忘了女子，断了一臂，让他送走了自己的止境路，连带着刀意也逐渐散去，也让他明白了什么吧。这事儿说难听点，死心眼一个，但若是好听点儿，又一个被情害了的可怜人罢了。”

燕如玉虽然笨，但洛长风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自然也有些明白了，“所以，是师兄自己不愿意。”

洛长风没回答，而是说道：“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在我看来其实是天底下最毒的话，但偏偏又是天底下最好的话。你师兄当年两条路，放弃那女子，亦或是去找那女子，他选择了后者，如今虽然武学一道再难寸前，可心中不后悔。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是选择了前者，他必定会后悔，毕竟我是过来人。”

洛长风说的飒然，但这份飒然有多重，只有他知道，即便那心心念念的无法释怀的事情，他如今总是笑一笑让它过去。

燕如玉咬着嘴唇似懂非懂，师兄不后悔而且也不是师兄自己不愿意继续练武，而是师兄自己选择了这样。

师兄为什么这样。

燕如玉想不明白，但也不需要她去想这件事儿，只是有些不甘心，毕竟那可是师兄。

但燕如玉还是有不明白的事情。

就是为什么.

狂狷姐姐为了给那个女孩报仇，所以冲击百会穴，放弃自己的止境。

燕如玉能理解，换做是她，她也会这样做。

但是师兄那儿

那个女子都走了，为什么师兄还是要这样。

洛长风轻声说道：“傻丫头，事情是这么简单就能想明白的？若是这么简单那心魔局就困不住那么多人了，自己慢慢去琢磨，也去问问你师兄，师兄师妹的，你师兄牵挂着你找你娘问你的刀顺手不，连娘娘的刀都向后推，要先帮你弄刀。你担心你师兄特地跑来问我，俩兄妹聊聊心事儿怎么了.”

燕如玉欲言又止，从见到师兄到现在这么多天，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燕如玉不知道怎么说。

罗阿难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不说。

明明小时候这对兄妹无话不谈。

洛长风摇着头笑骂道：“喝酒喝酒，给老夫买来了酒，就这样摆着做什么！”

若说人情反覆水，世事崎岖路。那就喝酒，唯有喝酒解千愁。

只是洛长风看着燕如玉，这问题要是想明白了，你丫头可就甩开了赊月那妮子一大截喽。

燕如玉双手拿起酒杯，只是才要送到嘴边，燕如玉愣了一下，不由定眼看过去。

就看到陛下女扮男装走在路上，身边之人同样是男子装扮，戴着面具，头发是白的。

就在燕如玉看到那两人的时候。

那两人也是也是朝着燕如玉这边走了过来。

其中今日恢复男儿装.嗯！或是说女扮男装的苏长安，指着燕如玉就说道：“如玉，你学坏了！都学会这样喝酒了，我回去就告诉燕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