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堂燕归来

第388章 我不要虚名,与天下胡人为敌又如何!二十万大军杀过易水!

蹋顿吓懵了。

他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这位汉人君王,仿佛在看着一个魔鬼。

按照以往的惯例,汉人的皇帝们不是最在乎所谓的面子,对待他们这些胡人,只要他们肯臣服,必会恕他们前罪。

不但不会杀他们,还会赐给他们官爵钱帛,让他们继续回去统领自己的部众。

什么烧杀抢掠,什么为祸边地…种种罪行不会让他们付出任何代价。

他们只需要表面上的称臣,岁岁纳贡,让那些汉朝皇帝们感受到了有面子即可。

南匈奴便是最好的先例。

当年南北匈奴分裂,本为匈奴史上最脆弱的时刻,而当时的汉朝国力正盛。

汉朝皇帝完全有能力,趁势发兵将南匈奴荡灭,一举解决北边之患,实现汉武帝未竞的灭匈大业。

而南匈奴选择了向汉朝投降,汉朝皇帝不但开开心心的接受了,还将南匈奴内迁至了并州一线定居。

结果就是,汉朝把自己的地土赐给匈奴人,换来的只是匈奴人表面上称臣的虚假荣耀。

而后汉朝国势衰落,南匈奴则趁势扩张,如今已是遍布并州,其势力一度延伸到河东。

那匈奴单于于夫罗,甚至一度率军越过黄河,进入到兖州地界,配合袁术夹击过曹操。

蹋顿天真的以为,刘备这个刘氏后裔,也会如他的祖先那样,贪图于胡人称臣的虚名,会大度的饶他一死,恕他前罪。

接着还会好酒好肉的款待他,以显示自己的胸襟气量。

再然后便会仿效先例,以楚王的名义重新策封他为乌桓单于,赐给他印绶钱帛,令他回去继续统领乌桓诸部。

所以蹋顿才会跪的这么干脆利落。

这一跪,既能保命,还能得到封赏,回去继续做他的乌桓单于,跪的也值了,不丢人…

可谁曾想到,刘备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要杀他?

蹋顿是彻底被吓懵,被刘备整不会了。

“还等什么,将此胡酋拖下去斩了!”

陈到向左右虎卫喝道。

众虎卫一拥而上,便将蹋顿拖起。

直到此时,蹋顿方才反应过来,惊愕瞬间化为无尽的恐惧。

“楚王,我已知错,我愿意向你臣服,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你的先祖对我们胡人,历来都很仁慈,你身为刘氏子孙,你为何如此残暴?”

“刘备,刘备,你不能杀我!”

“你这个残暴之主,你杀了我,便是与天下胡人为敌——”

幡然惊醒的蹋顿,惊恐万状,歇厮底里的悲嚎大叫起来。

刘备却目光冰冷,神色霸绝,冷眼看着蹋顿被拖了出去。

蹋顿,乌桓单于,就此被斩首!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的悬挂在了易水岸边。

当他的人头高悬起来时,二十万楚军将士们,尽皆知晓了乌桓人大败,其单于被斩的捷报。

连绵十里的楚营,立时陷入一片沸腾欢呼之中。

所有将士都知道,阻碍他们过河的最大绊脚石,已经就此被他们的楚王给搬掉。

二十万大军过河,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众将士无不是战意如火,皆是争盼渡河立功。

果然。

次日清晨时分,刘备的渡河诏令,便下达往了各军各营。

正午一过,饱餐过后的数十万将士,尽数开出大营,向着易水南岸一线汇聚。

而在岸边,甘宁统帅的水军主力,也已经由海入易,抵达了易京水域。

数百余战船,上千支竹筏布列于岸滩,只等着运送二十万大军过河。

诸将一声令下,数十万将士开始井然有序,源源不断的登上了船筏。

刘备扶剑立马,屹立于岸坡之上,俯瞰着他数十万将士登船。

目光越过易水,延伸向对岸,落在了易京防线上。

杀意已浓!

“传孤诏命,二十万大军杀过易水!”

“孤要踏平易京,诛杀袁尚!”

刘备拔剑在手,向着北岸方向厉声大喝。

号角声响起,令旗摇动。

传令兵沿着河滩一路飞驰,将渡河总攻的号令,传遍了全军上下。

上千船筏开始发动,载着无数楚军将士离岸,乌压压如无数云团将易水覆盖,向着对岸疾驰而去。

绵延十里的河滩上,楚军分兵九路同时渡河,向北岸杀去

北岸一线,鸣锣示警声已响彻一片。

易京主城,府堂内。

袁尚才刚刚接到母亲刘氏,正在请安宽慰。

得知楚军欲从下游渡易水,直插蓟县之后,他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令蹋顿率乌桓铁骑,前往泉州一线截击楚军。

另一方面,则派人回蓟县,日夜兼程将母亲接到了易京。

倒不是说他对蹋顿的战力不放心,只是觉得把刘氏接到身边,远比留在蓟县要安心。

谁曾想到,刘氏前脚刚抵达易京,后脚便传回蹋顿被俘,乌桓主力覆灭的消息。

易京上下,弥漫在一片震恐之中。

而就在昨日,南岸的细作更传回消息,说看到蹋顿的人头,被高挂在了河滩之上。

这个消息,更令袁尚君臣为之惊惧。

“没想到,刘备手段竟比他的那些先祖狠辣残暴得多,臣原以为他会逼降蹋顿,进而逼迫乌桓人伏首称臣。”

“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杀了蹋顿?”

“这个刘备,手段之狠,当真是,当真是…”

审配是心惊胆战,背后冷汗直冒,竟已说不出话来。

袁尚则打了个寒战。

蹋顿的被杀,令他再次感受到了刘备杀伐果断的一面。

他隐隐从蹋顿的死亡之中,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

“尚儿,乌桓人败了,这幽州还能守得住吗,你我母子的性命,可还保得住吗?”

刘氏是慌到脸色苍白如纸,抓着儿子的手颤声问道。

“母后,儿…”

袁尚脸色苦涩,无言回答。

府堂之内,弥漫着深深的绝望气息。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亲卫跌跌撞撞入内,拜倒在地。’

“禀大王,南岸二十万楚军尽出,上千艘船筏,正兵分九路向我北岸杀来!”

袁尚身形晃了一晃,脚下竟是站立不稳,靠着刘氏的急扶,方才勉强站住。

府堂内,魏国众臣无不骇然变色,陷入一片恐慌。

“尚儿,怎么办,刘备打过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刘氏眼泪都快急的掉出来,紧紧抓着两腿发软的儿子问道。

袁尚哪里还有主意,惶恐无措的向审配吼问道:

“审正南,你说,孤该怎么办?”

审配则是脸色阴沉,似乎早已料到,楚军会在此时全线渡河来攻。

沉默片刻后,审配一咬牙,拱手道:

“现下蓟县多半已失陷,我们想要弃易京北撤,也已经没有可能。”

“况且乌桓人已覆灭,就算我们逃回蓟县,也无险可守,根本不可能守得住蓟县。”

“臣以为,我们现下已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只有赌上我大魏存亡,全力阻击楚军过河!”

“若是能将楚军赶回易水以南,我们便还有一线希望!”

袁尚绝望的眼神中,仿佛被审配这番话,点燃了一线曙光。

深吸一口气后,袁尚将母亲的手推开,一把抓起银枪,大叫道:

“诸位听令,我大魏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了!”

“传孤诏命,尽起全军赶赴北岸,不惜一切代价阻击楚军过河!”

当下袁尚便披挂上马,率四万魏军尽数出易京,集结于岸滩防线。

易京主城所在岸边。

袁尚亲统一万精锐魏军,列阵于岸滩。

易水之上,上百艘船筏,载着近三万余名楚军将士,铺天盖地袭卷而来。

张郃横刀屹立于船头,冷峻如铁的目光,远射着正仓促布列岸边的魏军。

“魏”字王旗,清清楚楚的印入眼帘,象征着袁尚正自坐镇。

张郃知道,他曾经的旧主,就在对岸。

刘备将中路突破的重任交给他,将三万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他,就是对他这个降将的信任。

现在,正是他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楚王,你信我张郃,我张郃焉能负你。”

“今日,我就亲手击破袁尚,证明我张郃对大楚的忠诚!”

张郃决心暗下,长刀一挥:

“弓弩手,放箭,压制对岸魏军!”

号令传下,五千余支利箭,即刻腾空而起,向着对岸袭卷而去。

箭如飞蝗,刹那间血染北岸上空。

仓促赶来的魏军,来不及举盾,转眼间被射杀大片。

尚只能喝令士卒避箭,同时放箭反击。

兵力上的差距,在此时就显现了出来。

魏军弓弩手不及两千,又被压制到抬不起头来,只能以零零散散的箭矢反击。

楚军战船势不可挡,顶着敌军零散箭矢一往无前。

转眼之后,旗舰率先冲上河滩。

张郃一跃跳下船头,第一个跳上了易水北岸,如杀神一般撞入了敌丛之中。

手起刀落,成片成片的魏军,便被砍翻在地。

身后数不清的楚军,争先恐后跳下船来,扑向了军心低落的魏军。

源源不断的船筏冲上河滩,数以万计的楚军,如洪流般扑向了步步后退的魏军。

交锋不到一刻钟,魏军防线便被张郃撕开了一道口子。

楚军汹涌灌入,将口子越撕越大,直至魏军防线土崩瓦解,全线溃裂。

逃跑开始。

军心本就重挫的魏军,哪里经得住楚军士气如虹的一冲。

何况,楚军还占据着兵力优势。

稍作抵抗后,上万魏军便军心瓦解,掉头望风而逃。

“连一刻钟都抵抗不了?”

“当真是天要亡我袁尚,天要亡我袁家,天要亡我大魏吗?”

望着不堪一击,全线溃散的己军,袁尚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凉绝望的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