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我临江渡

第一百零二章 庸自扰

既是不能回清名堂内坐着当灯笼,在外面站着也没意思,季宽很快跟上孟仁平的步伐:“你同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曾重屺当你的大妹夫,也甚是不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长辈俱在,轮不到我来觉得。”孟仁平口风紧,想归想,嘴上却很把门儿,他要在这儿点个头,明儿一早,符丰便能把他点的这个头告到殿下耳里。

眼下摸不清殿下的心意,他想双管齐下,给大妹妹留条后路,作为兄长,无可厚非,万一殿下是想娶大妹妹的,只是时机未到,方这般深藏不露,令人无从论定,那他作为东宫属臣,便有些不太厚道。

故而这个头,他不能点。

至少在殿下定下太子妃之前,不能。

“池南,你我虽非手足,却更胜手足,你这样同我敷衍,可就没意思了。”季宽听出孟仁平拿场面话搪塞他。

“既你我更胜手足,你这样问我,也不想想有什么意思。”孟仁平从在李寿当伴读的第一日起,论嘴皮子,就没输过季宽,时至今日,仍更胜一筹。

季宽被噎了噎,又将孟仁平的回答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想到大厨房,又从大厨房出来,他仍旧没想出点儿苗头来,只品出点儿意思:“行,不问便不问,那待到能问了,我再问。”

“待到能问,不必你问,我自同你说。”今生兄弟来生无的,孟仁平也是很珍惜此份更胜手足之情。

“好。”季宽拍下孟仁平的肩膀,勾肩搭背道,“那我等着。”

碍事儿的人一走,孟十三晓得孟仁平留下高远守在堂外门侧,知是大堂兄虽同意她与曾重屺独处一堂,却也不免担心,这才留下心腹随从就近盯着,以备不时之需。

到底表哥表妹的,最是容易惹出闲话。

而且据宝珠形容,曾家确实是有意向要娶她回曾家,为曾重屺的妻子,只是从前的孟良辰,连同曾家人说两句都不愿意,此意向方不得不搁置。

现今她愿意亲近曾家,只怕从曾家两位表姐从桃花宴回去曾府,曾家此意向又活络了起来。

撇开其他种种不谈,眼前的曾重屺,她不得不说其实是个不错的良人,俊朗峭峻,顶天立地,是个真正的七尺儿郎,倘若从前的孟良辰愿意敞开心扉,与曾家定下婚盟,原主的日子定然不错。

可惜了。

曾重屺目送着孟仁平强行拉扯着季宽走出清名堂,知是孟仁平有意为他与孟表妹制造独处的机会,心下不由感激,特意留下随从在外守着,他更是感受到了孟表妹的这位大堂兄,实也很爱护孟表妹,连他是外家表兄,都得留人盯着,以防不好之事发生。

转过头来意外看到孟十三脸上的惋惜之色,顿时让他讶了讶,有些摸不着头脑:“表妹这表情,倒是与孟夫人一般无二,也不知是在可惜什么?”

“大伯母大抵是在可惜没能有个亲闺女。”孟十三换位处之,很快想到商氏在看到如此出色的曾重屺之后,是在可惜什么。

换作第二个人当面这般言道,曾重屺只当那人纯属胡说八道,拿他取笑调侃,当得面不改色,被孟十三当面这么一说,他即时被说得浑身一热。

他虽自小练武,是个十足的武夫,学识却也不差,肤色更是不黑,一害臊,热气上涌,白皙的脸即时红透。

曾重屺这般纯情至极的反应,令孟十三接着又讶道:“表哥已是弱冠,大舅母都不曾给表哥说过亲么?”

“说过的……”曾重屺声如蚊鸣,随着又郑重地表示,“我都不喜欢!”

孟十三点头,点头,再点头,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表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娘?”

曾重屺抬眼看了看孟十三,对上孟十三一双明亮水灵的丹凤眼,弯弯的盛满金色的阳光,心道就喜欢有这么一双眼的,想着脸越发滚烫,赶紧移开目光,面朝堂外,磕磕绊绊道:“表妹莫、莫要取、取笑表哥了……”

孟十三看着听着,笑意更深,且放过曾重屺道:“好,那表哥今儿来,到底是想同夭夭说什么?”

听到孟十三与他亲昵地自称夭夭,曾重屺的双眼一亮,克制了再克制之后,方慢慢转回脸来,一脸正色地问道:“那日陆罗砸你车顶,你可有伤着?”

“没有。”孟十三摇头,“倒是我给了姓陆的两鞭子。”

曾重屺知道这两鞭子,便是这两鞭子在贵女圈中传来传去,把孟表妹传得跟母夜叉一般,气愤道:“那是他活该!”

孟十三心中一暖:“还有呢?”

“你这两日不曾出过府门,自也不知陆罗那侄女儿将此事儿到处散播,毁你名声。”曾重屺说起这个,便恼怒得很,自然而然地露出在诏狱审讯犯人时,那一脸的戾气,“往后再见到陆娉婷,若有机会,当也可给她两鞭子!”

此言甚得孟十三的心

,她立刻应承:“好,听表哥的。”

表妹如此娇美乖巧,一句听表哥的,即刻把曾重屺一颗铁血硬汉的心融化成绕指柔的水,嘴角压都压不住地往上扬:“夭夭也可差人与表哥说一声,表哥自当找机会给你出气儿。”

孟十三笑眯眯的:“那表哥今儿特意来,除了送兔子灯笼,便是因着此事儿吧?”

“总要亲眼看到你无事儿,我才放心……”说着觉得心思好似太过昭然若揭,曾重屺害臊的热气又开始往上涌,欲盖弥彰地又加了句,“朝朝暮暮也才放心,父亲母亲与祖父也才放心。”

用过晚膳,送走曾重屺与季宽,孟仁平本是回了建丰院的,想想还是回到后院,来到泰辰院,又驻步于院门外,踌躇不前。

高远不解道:“公子进还是不进?”

孟仁未有应答,他站着不动,十数息之后,终是脚尖一转,原路返回:“罢,夭夭已不同往日,她自有主见,无需我多言。”

且正如他同符丰说的,有些事情尚不到问的时候,还是不问的好。

免得庸人自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