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明所缺少的
蓝姑娘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
只是面前这两人的反应让他稍稍有些挫败。
李青云压根不信，李顾氏压根没听，她只知道自己认识的蓝姑娘居然是个道士。
她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小蓝姑娘是哪一派的道士，可否允许婚嫁，可想着还俗？”
小荷抢着回答道：“自然是允许的，观主就是小姐的父亲。”
李顾氏眼睛一亮，正要说些什么，蓝姑娘抢先开口：“贫道与小荷在外游历，遭逢大事，需得离开了，这丹药就留给顾姐姐，权当做个纪念。”
李顾氏闻言满眼失望，她还是蛮中意这个女孩的：“不知这丹药是何作用，怎么服用？”
“合水即服便可，服之前可静心打坐诵念道经。”
又要念经啊？李顾氏的脸变得苦巴巴，这些日子念佛经念到昏昏欲睡。
以为念来了一个道士儿媳，结果这个道士儿媳叫她念道经，倒时莫不是再念来一个尼姑。
“此丹药服了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寒暑不侵，若是能连续服用，坚持玄修，还能得道成仙。”
“是个名贵东西，还是留给青云罢。”李顾氏心想着，将丹药给了李青云。
李青云皱眉，打开瓶子看着那殷红如血的丹药，一股浓浓的重金属气息扑鼻而来。
思虑一二，母亲既然与这二人相识，出于私情，也该提醒一下他们，不要碰这些东西，至于她们听不听，那就管不着了。
想通了关节，李青云开口道：“此物剧毒，人不可轻服。我不吃，母亲也不吃，两位姑娘最好也别吃。”
小荷不易察觉地点点头，蓝姑娘眉毛一竖：“无量天尊，你把话说清楚，此物乃是我门中至宝，寻常达官贵人碰都碰不得一颗，当今……更是有极为高贵之人日日服用，练得一副神仙体，你这人却在此胡言乱语，好没眼光。”
李青云：“悠悠千载岁月，又有哪人练成了神仙体，还不是要化作尘土一抔，此物炼制之时，加了太多朱砂，铅丹，硫磺之物，毒性剧烈，人若久服，必为此所伤。”
“李某也没有恶意针对姑娘的意思，为了二位的身体着想，着实不应服用这些东西。”
说完，李青云拱手躬身，行了一礼，以示尊重。
李顾氏还是向着儿子的，开口说道：“蓝姑娘勿怪，我这儿子也是一片好心，他对这些个新奇玩意还是有研究的。”
蓝姑娘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问道：“不知这位善人有何高见？”
李顾氏答道：“那肥皂火柴化肥白糖，都是我儿发明之物，他自小聪明，得了功名后又开了窍，对这些格物之事再精通不过。”
蓝姑娘一怔，有些不服气：“白糖之法民间早有流传，何须他格物。”
白糖在嘉靖中期便已出现，匠人偶然发现黄泥中矿物吸附可使白糖洁白如雪，自此雪白沙糖才终于面世。
李青云所卖之白糖，优势在于成本更低廉，工艺更先进，规模更大，用较大的作坊体量打击了手工小作坊。
一直以来，李青云所行的商贾之道，优势最大的绝不是一些聊胜于无的小技术。
这些技术太小，没法形成代差。做出来也无法起到太大的作用。
一直保持着先进竞争力的是制度，大规模的，更具有现代工厂雏形的工业管理制度才是核心竞争力所在。
李青云想在大明推动变革，依靠自己一些有的没的小发明根本没用。
只有改变全社会的思想形态，经济基础，才能从另一种层面倒逼技术进步。
他现在的做法是以意识形态为指导，从经济制度层面改变社会阶层，从而撬动一些零零散散的改变。
李青云：“蓝姑娘莫怪，我方才心直口快了些，只是这仙丹之事未经证实，盲目服用恐对身体有害。”
蓝姑娘：“不知怎样方才算是证实。”
“自然是有过实验最好。”
“试问若有人常年服用此丹，夏穿棉衣而不热，冬穿薄衫而不寒，可算是实验过？”
有点辩证思维，但不多……
李青云：“当然不算，不可以个例为共识，实验的目的是为了准确结果，结果之间需要相互对比，如果要测试仙丹是否有害，当以至少不低于三组之间做对比，且控制其中变数，尽量将这三组实验条件控制一致，方才使得实验结果更具说服力。”
这就是对比法和控制变量法。
也是如今大明最缺乏的科学思维范式。
就像那一代名书《本草纲目》就因为记载了太多偏方个例而被诟病，被质疑其真假。
科学精神和科学思维，也是李青云除了先进的生产制度之外，也要植入大明人的生活中的。
蓝姑娘低头思考：“你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这丹药珍贵，炼制不易，怎可轻易做实验。”
讲理就好。
李青云顺水推舟：“若是蓝姑娘并无急事，我家产业中有不少这类的实验室，可供蓝姑娘尽情实验。”
李顾氏眼睛一亮，寻思着儿子这是开窍了，懂得找办法将人留下来。
人留下来，那就万事可期。
李青云当然不是这个打算，对于他来说，这个蓝姑娘身份未明，但心思不坏。
和娘亲处得来就是最大的优势，接下来他在浙江官场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事，有这人陪着母亲也是极好的。
蓝姑娘很快做好决定：“好，那我便留下炼丹，验证此物，只是这丹药花销甚大……”
“蓝姑娘尽管施展去做，我们李家也算小有资产。”
小有资产，区区第二个“沈一石”。
开玩笑，炼个丹你能花我多少钱？
此事落定，李顾氏也没了待在灵隐寺的心思，唯一的想法是马上把蓝姑娘拐回家里。
几人收拾好，就要离去。
只是去哪让李顾氏犯了难，她心里想回苏州老家，但儿子又在杭州。
外面又在和倭寇打仗，不宜跑动太过。
在李青云的建议下，李顾氏一行三人前往淳安。
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有最多的实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