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信徒
湖之国，塔恩堡
天空塔坠落之后，海底酝酿的大量魔物正在成为湖之国新的威胁，原本国内引以为傲的水利设施完全成为了纪念物般的摆设。
高达数公里的巨型堤坝上方。
一座雕刻精致的石制阁楼摆放在上方。
阁楼内，法布里奇奥放下望远镜，捻着棕色八字胡须站到窗台边缘，这位来自中央大陆管理局培训事务相关的传奇科员，深深叹了一口气。
事务所的工作可太复杂了。
充满魔法熏香的房间内，一道人影在阴影处缓缓露出人形，最终完全显现。
法布里奇奥皱眉转头：“神选大士詹姆士，我应该没有许可你进入潮汐观测所，谁让你进来的，烈日魔女？”
詹姆士一身黑袍覆盖全身，嘿笑一声走出，“她没答应我，但是我想你应该正在头疼那名半神剑圣，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才出现了。”
半神剑圣又如何？
法布里奇奥出身魔法贵族，家族史见证过无数半神起落，家训中更有一句名言——家族永固，半神长衰。
含义不言而喻。
奥莉薇亚用长剑挡住了他们探索天空塔后续的步伐。
她原本只是被请来保护魔法都市不受侵害，却在废墟层打理基本完善的时候，突然横插一脚。
神选局的神选大士詹姆士，这位神召传奇也被挡在了天空塔外侧。
神选者一贯不可信。
法布里奇奥放下望远镜，“我给你十秒钟说服我……”
詹姆士搓了搓手，“按照那位剑圣的做法，我们其实也不会吃亏，我收到消息，被灭亡的桃花国背后可能存在的半神，或许就是这位精灵剑圣。”
“不可能！”
法布里奇奥内心冒出荒诞情绪，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神选大士在胡说八道，想要诓骗他合作。
可随即便沉默下来。
“数百万价值极高的智慧狐人，你认为他们会去了哪里？”
“你什么意思？”
詹姆士见鱼儿上钩，主动走出阴影坐到屋内唯一一张椅子之上：“狐人族就在天空塔之上，否则一夜消失的狐人们到底去了哪里？你能解释吗？”
法布里奇奥动摇了。
因为他确实无法解释狐人的消失。
海神国内部意见分化，对于神战失败的事情闭口不谈。
半神不愿意说话，没有人能够逼迫。
狐人族没有信仰却智慧极高，边缘大陆事务所每日都能收到关于信仰牧区开放的申请书。
诸神各大教区都很难无视这块不肥不瘦的肉。
神选大士自然也在其中。
“我要证据，空口无凭，数百万人突然消失，监测站连魔力波动都没有感知，你要是敢骗我，那你要考虑清楚，神选局可没有办法做你的庇护。”
詹姆士一张脸躲在兜帽阴影之下，只是不语，将一份卷轴丢了出来。
“这是我从夜神死徒手中拿到的占卜卷轴。”
神选局本就是夜神的势力区域之一。
而夜神死徒则是夜神手下专供未来占卜的一批魔法职业者。
首先想要成为夜神死徒必须踏过传奇阶，其名声会以能言善辩且能分辨真假为核心，其次是死徒必须对夜神极为忠诚，最后终身不言便能转职死徒。
死徒的预言方向通常指向性极为单一。
法布里奇奥拉开卷轴，其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占卜选项，其中有一项尤为奇怪。
「天空塔中是否有狐人族曾经活跃……是」
他瞳孔微缩，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指向性占卜经常错漏百出，但若是提前设定好条件，往往能得出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上面时间写的还不明确……”
“你可以接着往下看。”
当法布里奇奥浏览到「最近」之时，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内心缓缓平静下来。
作为事务所所长。
大陆破碎可以不管，种族灭亡也可以不管，甚至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导致神战开启也与他毫无关系。
唯独群岛消失不能置之不理。
因为这是管理局的财产。
桃花国消失他职位不稳，同时调查报告也无法提交，事态只会升级。
最终的连锁反应甚至会导致中央大陆的魔法贵族阶级地位出现波动。
当管理局中的权势不再拥有。
那么迎接他的可能就是如狼环伺的局面。
桃花国之事终于有了一丝眉目。
“我同意了。”
“所长大人英明，我们不会让您后悔的，有您的加入，哪怕我们依据最正常的冒险方式去探索天空塔，也能占据最好的探索节点，那半神也不敢有任何挑剔，毕竟规矩就是她定的。”
法布里奇奥矜持点头，眼下精灵剑圣以保护破碎群岛以及魔法都市利益的名目，公开向破碎大陆招募能够进一步探索天空塔内部的冒险团。
地点就在湖之国塔恩堡。
咚咚！
“所长，塔恩堡冒险公会内，有几名狐人出现了。”
一名侍卫匆匆忙忙进门，将一份情报卷轴递了上来。
法布里奇奥与角落中的詹姆士下意识对视一眼。
詹姆士心中咯噔一下，计划才刚刚达成第一步，难道就要泡汤了吗？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侍卫离开。
法布里奇奥敲着桌子，“不管如何，我必须先请来狐人见一面才是。”
“您说的有道理，或许正好可以确认一番。”
詹姆士装作镇定，内心却焦躁起来。
狐人消失了几个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会真的是天空塔吧。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天助我也？
……
塔恩堡，海鸟区
“这家烤鱼做的不错……”
苏澈赞不绝口的捏着木棍咬了一口，鱼皮烤的香脆，外酥里嫩的炙热感还有撒在最外层的香料都直冲他味蕾。
应该给大家都带一点。
“大人喜欢就好。”
此时佩罗已经成为了一家不大不小冒险团的团长，甚至他刚刚才完成了由冒险者协会发布的A级探索任务。
皮肤黝黑的少年本该在自尊自傲甚高的年纪，但在苏澈面前佩罗就差跪在地上顶礼膜拜。
如果不是苏澈阻止，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对方。
一周前。
苏澈彷佛神灵般直达天听，让他准备适合三五人居住的小院。
要知道现在的湖之国早已是诸多海上势力的中转点。
雄鹰大陆崩碎之后，湖之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天空塔坠落的消息早就被所有人悉知，但没有人会抱怨，因为这便是生活。
迎来崭新发展机遇的湖之国格局完全不同。
与之相对的就是地产房价飙升。
佩罗抓住机遇，凭借苏澈给他的魔力修炼手册完成了转职，并成功在这一场大潮中赚取了大量金钱。
从此翻身。
但他依然没有忘记苏澈曾经赐予他的一切。
在收到命令之后，便不顾家人反对，花巨额资金在飞鸟区提前买下一座滨海小院。
在保证有足够隐秘性的前提下，这一座小院还有足够的空间。
从苏澈现身后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满意的。
佩罗跟在身边小心翼翼伺候着，顺便将烤鱼小摊上的钱给结了。
摊主眉开眼笑，他就知道会有贵人喜欢这种口味。
钻入海鸟区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虽然最开始无人问津，但苏澈到来之后，一口气让他烤了二十只。
苏澈细品了几口，这才又将小摊上准备好的几只烤鱼递给了跟在身边的白灼与玉歌，两名狐人戴着宽大兜帽将一双狐耳遮掩的很好。
两名狐人不敢拒绝，玉歌双手接过与白灼对视一眼，美眸中写满谨慎。
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
上周玄裳与青崖回来的时候稍微说了说，迷宫内与苏澈遭遇差点把半条命给吓出来。
而玉歌一贯喜欢谋划算计，可面对苏澈她却连想都不敢想。
两名狐人少女小口咬着烤鱼。
白灼更是小心，九霜总是让她要在苏澈面前自信大方一些，她只能唉声叹气，这一点妹妹强过她太多。
苏澈半眯着眼眸瞧了一眼，看着两人反应还算可以，这才又朝佩罗道：“你继续说，哦，对了，小院我不会让你白花钱，这里有100枚白金币，你都拿去吧。”
佩罗一听数额，抬手一抖，差点将金币袋落在地上。
苏澈并非凡人。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特别是在大陆崩坏前那次地下城探索经历。
佩罗强忍颤抖着接过金币袋，此时神情更加拘谨，认真回道：“现在的冒险者协会决不是以前那种半吊子协会，前几日有神迹显现，现在协会那边有中央大陆来人在坐镇，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主持这次任务，由高等精灵半神剑圣殿下发起的天空塔自由探索。
剑圣殿下爱惜世人，如果天空塔就这么被魔法都市吊走，我们雄鹰大陆只能成为无辜的受害者，所以魔法都市也同意了这一套处理方案，天空塔内据说有大量魔法资源以及高度能物质。
凡是雄鹰大陆，以及破碎群岛周边海域人，都拥有最优先探索权。”
是了。
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苏澈在听乐琪谈到优先探索权，果断决定从桃花国调几名能派得上用场的狐人。
他苏澈或许不具备探索天空塔资格，但狐人有。
有半神封锁天空塔，还有无数势力盯着内部，苏澈若是直接出现在天空塔内部风险实在太高。
既然天空塔公开向外，那为什么不走正常途径呢？
这件事苏澈只考虑了一分钟。
狐人大本营都在迷宫当中，就算有人想追根溯源也做不到。
“嗯，我大致明白了，带我们过去吧，到了地儿就别跟我们进去了……”
“是，大人。”
佩罗不明白苏澈为什么这么说，但他只要照做就行了。
天空塔坠落生灵涂炭，但苏澈从未有过后悔之意。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世界，或者说还带着微妙的恶意。
整个雄鹰大陆只有爱尔莎琳在内的极少数人让他对稍稍有些留恋。
此次回来也并非故地重游，而是单纯利益最大化的抉择。
佩罗带着苏澈等人上了马车，在连续穿越三个大街区以后，一片宽广的广场以及一幢五层建筑出现在视野之内。
冒险者象征自由。
在即将到达之前，苏澈拍了拍佩罗肩头，语气间略有调侃：“离去吧，再往前一步，你向往的未来，安稳的生活可就真要消失了。”
“是！”
他心有不甘，但也明白事有不可为。
玉歌见佩罗离去，好奇道：“大人，他是谁？”
佩罗准备了许多在普通人看来都非常难得的物资与物品。
玉歌做事细致，她重活一次，好奇心越来越重，尽管害怕苏澈生气，但还是忍不住提问。
“他，算是我的信徒。”
白灼诧异抬眸，深入迷宫生活一月有余，她也渐渐理解苏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信仰资源也是迷宫资源的一种，可以交换迷宫币。
刚才那人不论从哪里看都是极为普通。
正因为佩罗普通，才更加让人不可思议。
苏澈行事风格一贯狠厉，没想到还有认同的普通人。
“下车了。”
苏澈等人很快穿越砖石铺成的广场。
冒险者协会大厅，嘈杂人声搅和着酒气弥漫。
十几间柜台前，大量人在前方排队，队列中还有人在相互拉扯，双方长相凶狠，显然都不是什么善茬。
苏澈寻了一处角落打算先坐下，玉歌手脚很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毫不怜惜的放在椅子上：“大人！”
苏澈转头朝白灼道：“你去帮咱们注册冒险团吧，金币有吧。”
“有！九霜临走时给了我一些。”
“嗯。”
苏澈一身名贵法袍靠在椅子边，玉歌在一侧站的笔直，再加上剑客装扮的白灼。
一行人格格不入气质立刻被不少混在冒险者中的好事者盯上。
这是大肥羊。
一名面相狰狞的重甲壮汉，腰间挎着长刀，忽然从一边走了过来，他庞大身躯在路过苏澈桌前时，像是站不稳般，一个趔趄扑了过来。
这是冒险协会常有的事情，欺负欺负贵族老爷家的小少爷，作为平日消遣还能平白讹一笔小钱。
何乐而不为。
可就在壮汉以为苏澈会茫然失措，被他轻易压倒在地之际。
一侧玉歌露出冷冽眸光，抬腿一脚便将他踢飞了出去。
哐当！
壮汉错愕起飞，在失重中跪倒在地，他惊恐的看着腰腹间凹陷下去的巨坑。
与此同时，苏澈忽然睁开眼，皱眉看向队列中的白灼。
狐人少女的帽子不知何时被人扯了下来。
白灼抓住那人手臂就是一用力。
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大厅。
“狐，狐人！？”
“啊啊啊啊！”
咔嚓！
一条手臂当场被扯了下来。
腾腾腾！
一阵剧烈脚步声从高楼层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