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五章 花开正艳
魏如松出身可说低微,能有今日成就,当然不是偶然。
魏平安当年跟随兄长浴血沙场,同生共死,应该是兄弟情深,但如今却宛若陌生人,多年不曾有过来往,这自然也是让人好奇。
“白巾军违背初心,从拯救贫苦百姓的义军变成了为祸一方的盗寇。”魏平安叹道:“你爹坚守孤城,击退匪寇,自然是名声大噪。许多义士和遭受白巾军荼毒的百姓纷纷投奔你爹,你爹也不负众望,带着大家四处剿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便彻底将白巾军从绛州赶了出去。”
魏长乐心想魏氏起家,却是拜白巾军所赐。
“河东门阀世家见你爹骁勇善战,便将剿灭白巾军的希望寄托在你爹身上。河东节度使甚至提携你爹为绛州长史,而且提供了不少兵器马匹。”魏平安回忆道:“当时河东最能打的便只有两支兵马,一支自然是你爹,一支则是河东马氏,白巾军见到这两支兵马,那可说是闻风丧胆。”
魏长乐恍然大悟。
如今河东最强大的两股力量,便是魏氏和马氏,如此看来,形成今日之局面,却是十几年前剿灭白巾军所致。
魏平安继续道:“你爹麾下人马当年主要就是在河东南部剿匪,所以如今魏氏的势力根基也在南部。打了两年多,白巾军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几乎被清剿干净。不过宝象行踪飘忽,始终没能抓到他。只要宝象不除,白巾军就不算彻底剿灭,所以之后你爹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找到宝象。”
“宝象最终似乎是被魏总管亲手斩杀!”魏长乐道。
魏平安点头道:“确实如此。皇天不负有心人,白巾军的罪魁祸首最终被你爹找到,而且亲手斩杀,历时三年的河东大劫终于落下帷幕。朝廷嘉奖你爹的功勋,擢升为河东马军总管,自此河东魏氏才真正在河东立足。”
魏长乐心下惭愧,寻思着自己寄魂于魏氏子弟身上,却直到今日才晓得河东魏氏如何起家。
但他心中却陡然想到了悬空寺。
圣国西王的势力潜伏在山阴县境内,暗中发展实力。
西王麾下的国相坐镇悬空寺,暗中从悬空寺获取黄金和兵器,分明有造反的图谋。
虽然先后诛杀红衣国相和甘修儒这些西王党羽,但直到今日,圣国到底有多大的实力,西王身在何方,魏长乐都是毫无线索。
今夜听得魏平安所言,他心中却是忍不住将圣国和白巾军联系了起来。
白巾军的起源是妖僧宝象,宝象是佛门子弟,而西王麾下的红衣国相也恰恰是佛门弟子。
虽然不能以此就判断圣国一定是白巾军的残党,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白巾军虽然在十几年前就被剿灭,但未必没有残党隐匿起来,等待时机死灰复燃。
“你在想什么?”见魏长乐若有所思,魏平安不禁问道:“为何今日你会突然提及宝象和尚?”
“叔父,白巾军是否被彻底剿灭?有没有可能还存在残党?”
魏平安道:“白巾军最盛的时候,有四五万人马,势力遍及河东诸州。虽然他们的根基在南部,但其他各州甚至北边,都有他们的党羽。如果不是他们违背初心,内部生乱,我们也不可能在两三年就将他们铲除。不过当年剿灭白巾军的力度很大,宝象死后,还花了大半年时间清除剩下的残党。此后各州还重金悬赏,但凡提供白巾残党的踪迹,都会获取丰厚的赏金。白巾军也不受百姓待见,很快就销声匿迹。”
“也就是说,白巾军许多残党是自己销声匿迹,也不是被彻底剿杀?”
“白巾军最厉害的一招,就是藏身于民。”魏平安道:“白巾军一开始本就是受难的百姓组成,无非是为了活命才奋起反抗。但手里有了刀,得到黄金女人,也就慢慢变了。他们最熟悉百姓的生活,一旦无路可走,摇身一变扮作普通百姓,那也是很难分辨。不过白巾军的根源是在宝象,能够发展壮大,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很多人将宝象视为弥勒降世,如果宝象活着,白巾军确实就算不得铲除。”
魏长乐微点头道:“宝象被杀,白巾军的根基就不存在。”
“宝象被斩杀之后,首级就挂在太原城头。”魏平安道:“天下人都知道妖僧宝象被杀,所以白巾军就算有残党,也是有体无魂,掀不起大浪。”
魏长乐心知魏平安此言大有道理。
“你为何会觉得白巾军尚有残党?”
魏平安一坛酒入腹,脸上泛红,倒也有了三分醉意。
魏长乐也不隐瞒,将山阴的情况说了一下,才道:“无论是悬空寺的妖僧还是山阴本地豪族甘家,他们都是圣国西王的人。圣国的行动十分隐秘,我本想追查那位西王到底是何方神圣,却根本找不到查下去的线索。”
“你是觉得圣国西王就是白巾军残党?”
“不能确定,但有这个可能。”魏长乐道:“白巾军曾经在河东威风一时,最终被剿杀,肯定有不少白巾残党心有不甘。他们暗中发展力量,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魏平安冷笑道:“当年白巾军最猖狂的时候,你爹和河东官军都能将他们剿灭。如今河东马军的实力远不是当年能比,若是白巾军意图在河东死灰复燃,那是自取灭亡。你放心,你爹别的本事没有,但上阵杀敌的能耐倒不用怀疑。”
魏长乐呵呵一笑,正好趁机问道:“叔父,当年你为何会到神都来?魏氏上下也没人提起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似乎也从没有与河东那边有过来往,这是何故?”
“我困了!”魏平安显然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起身道:“早点睡吧!”
他直接将剩下的一坛酒和熟食拿在手中,也不多言,径自回房。
本来魏长乐还想问问这位叔父到底是怎么从京兆府被贬到千年县,看来只能下次再说。
次日一早醒来,魏平安就已经早早离去。
魏长乐到街上吃了早餐,径自到了监察院。
他现在倒是有些烦恼。
侦办金佛案期间,他一直在灵水司办公,但入院的时候,他是被编入春木司。
辛七娘当时就是为了侦办金佛案,才从春木司借调魏长乐。
如今金佛案结案,按照规矩,魏长乐要回春木司。
但比起春木司,魏长乐还是更愿意留在灵水司。
固然是这里的环境轻松一些,最重要的是顶头上司是个性感妖娆的大美人。
这也不是魏长乐好色,只是春木司司卿谭药师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一靠近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辛七娘虽然对敌人也是心狠手辣,但平常看上去只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也不在意与魏长乐调侃,所以让魏长乐选择,他自然是喜欢灵水司的工作环境。
虽然辛七娘说过,让魏长乐正式来灵水司办差,但谭药师是否答应还是未知之数。
几位司卿都是互相看不顺眼,谭药师即使不在意魏长乐这个人,但为了颜面,肯定不会轻易松口。
到了灵水院,魏长乐径自来找辛七娘,准备商量一下如何正式入编灵水司。
他如今已是不良将,而且最近大家也都知道辛司卿对她另眼相看,所以他来到辛七娘的屋里,倒是不受任何阻拦。
屋内幽香浮动,掀开幔帐,便见到辛七娘正斜躺在软椅上,似乎正在休息。
一张薄毯落在地上,自然是从身上丢下来。
魏长乐心知这几天辛七娘也是辛苦,不好打扰,轻步上前,拿起薄毯,小心翼翼为辛七娘盖上。
刚盖上薄毯,辛七娘眼睛已经睁开,见魏长乐站在边上,蹙眉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魏长乐担心辛七娘误会,立刻解释:“见毯子在地上,所以过来盖上。”
辛七娘看了一眼,表情轻松起来,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不以为意,但这姿势却是让她本就丰满的胸脯瞬间怒挺,撑衣欲裂。
“你来得正好,毒虫刚才派人过来传话,你到了之后,赶紧去春木司一趟。”辛七娘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道:“他有事找你,你赶紧过去吧!”
“大人,我会不会一去不回啊?”魏长乐叹道:“你不会过河拆桥吧?”
辛七娘一怔,但瞬间明白过来,妩媚一笑,凑近魏长乐,腻声道:“怎么,舍不得离开我?”
“可以这么说。”魏长乐很干脆道:“有大人这样的上司,我才能进步!”
辛七娘噗嗤一笑,美艳不可方物,“你放心,我也舍不得你。你尽管过去,老家伙那边我已经说过,他答应过,监察院四司,你愿意到哪里就到哪里,就当是这次你立功的奖赏。”
魏长乐心花怒放,暗想院使老大人还真是个厚道人。
见魏长乐一脸欢喜,辛七娘眼波流动,笑道:“你就这么愿意在我手下当差?是不是觉着有机会偷偷看我?”
“不是偷看。”魏长乐心情甚好,“花开的正艳,我若是不看几眼,倒显得不解风情了。”
辛七娘闻言,却是吃吃直笑,酥胸荡漾,妖娆无比。
魏长乐也不耽搁,径自来到春木司。
一进院内,便见到殷衍正在不远处和一名夜侯说话。
殷衍瞥见魏长乐,立刻招手,那名夜侯躬身退下。
“司卿大人在等你。”殷衍开门见山,“你跟我来!”
这次殷衍直接带着魏长乐穿过了高墙的那道门,进入后面的隐院。
魏长乐上次就已经了解到,这院子分前后,前面是药院,负责各类药物,而高墙后面则是隐院,专门研究各类毒药。
院内依旧是弥漫着各类药材混杂在一起的奇怪味道。
后院有几间房舍,殷衍带着魏长乐直接到了正中间的屋子,恭敬道:“大人,魏长乐到了!”
“让他进来!”谭药师那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殷衍向魏长乐使了个眼色,也不多言,迅速退下。
魏长乐小心翼翼推门进去,便见到屋内异常宽敞,但却杂乱无章,到处都是瓶瓶罐罐,一时却不见谭药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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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元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疫毒的配方?”谭药师声音从角落传过来。
魏长乐感觉刺鼻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忍不住捂住鼻子,循声走过去。
只见谭药师正席地而坐,面前是一张长形小矮桌,桌上更是杂乱无章,既有瓶瓶罐罐,也有好几本书籍,边上还有不少药材。
“大人!”魏长乐行了一礼。
“不用这些虚礼。”谭药师抬头看向魏长乐,“你知不知道疫毒的配方?”
“不知道!”魏长乐轻声道:“但柳永元倒是提及,他花了一年时间才搞清楚了配方.....!”
谭药师脸色微变,吃惊道:“他真这样说过?花了一年时间?”
“确实如此。”魏长乐其实在桌上已经看到几只从柳府搜过来的瓶子,晓得里面就是疫毒。
谭药师没有戴冠,头发凌乱,脸上甚至一片憔悴。
不问可知,这位毒中高手一直都在琢磨疫毒。
“一年时间.....!”谭药师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魏长乐隐隐明白什么,低声道:“柳永元花了一年时间,但大人睿智非常,几天时间应该就能......!”
“放屁,放屁!”谭药师不等魏长乐说完,已经骂道:“柳永元可不是窝囊废。魏长乐,你赶紧去一趟柳家,他不是已经研制出解药吗?你赶紧带几个人去他家里将解药搜出来。”
“大人还没派人去找解药?”
“老子一直都在琢磨这疫毒,抽不出空。”谭药师挥手道:“赶紧去,挖地三尺都要找到解药,越快越好。”
魏长乐目下还是春木司的吏员,司卿有令,自然要遵令。
不过看谭药师的样子,显然疫毒让他很棘手,甚至无从下手,所以才想到解药。
难怪柳永元自信满满,并不觉得监察院真的能够研制出解药救回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