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探花郎的名字是穆询!

“啊,对,我们家穆仵作说得话总是对的!陆少卿,听人劝,吃饱饭,你可不能把自个儿的五官七窍全毁了啊,若是没了人样儿,啧啧,某些个看中姿容的女子,估计再难瞧得上你了。”

陆询满眼吃惊,昨日之前,他们还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呢,今日虽然成了情敌,但宋纾余亲口所说,他们各凭本事,公平竞争,怎恁地,前脚才信誓旦旦,后脚就行落井下石之事?脸呢?堂堂的国公府嫡子,京城贵女眼中光风霁月的宋二公子,竟然这般刻薄毒舌不要脸?

而穆青澄瞧着正气凛然,一副与她同仇敌忾的宋纾余,总感觉他的话,既有宣誓主权的意思,又似在内涵她,什么叫“某些个看中姿容的女子”?她是喜欢好看的男子没错,但是,谁叫他生得好看呢?这与陆少卿何干?

想了想,她还是出声阻止了宋纾余,“大人,别胡闹,卑职干正事儿呢!”

“哦,好,本官最听穆仵作的话了。”宋纾余立刻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陆询手脚发凉,眼里渐渐蒙了层雾气。

曾经的穆青澄,的确不懂男女之情,她称呼他为兄长,待他温和体贴,看着他的眼睛里,也总是含着笑意,但是没有半分杂念。

他一出生,就被立为淮安侯府世子,按照世家继承人的标准培养,幼承庭训,规行矩步,明事守礼,从不敢行差踏错,哪怕流入市井,沦为乞丐,哪怕被养父捡回家,养在膝下八年,刻在骨子里的规矩教养,仍是令他一言一行,端肃克己。

而他既无错处,穆青澄便从未约束他“别胡闹”,可他分明从穆青澄的眼神、口吻当中,感受到了她与宋纾余之间,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亲昵。

这一刻,他对宋纾余的羡慕、嫉妒,犹如春日里的野草,疯狂滋长。

“陆少卿可知,探花郎的死讯传回江南,家父喝了多少酒,病了多少日吗?为查探花郎死因,我违背父训,千里奔赴京城,却连探花郎的尸身都没有见到!我以家属身份找京兆府讨要说法,京兆尹避而不见,我在衙门口等了三天三夜,才等来探花郎突发心悸猝死,尸身已由同窗代为收殓的消息!”

“同窗是何人?探花郎葬于何地?探花郎的死,真的是意外吗?为了找出这几个问题的答案,我蛰伏京城,以殓尸为掩护,寻遍了京城周边的每座山头,出入过成百上千的宅门府邸,却寻不到半点线索!”

“陆少卿,我前阵子查了京兆府案卷移交文书,确定探花郎的案卷,已被移交给了大理寺存档。所以,当着我家大人的面,斗胆请陆少卿帮我调阅案卷!”

穆青澄平静的诉说着过往,语气恬淡的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陆少卿,探花郎的名字是——穆询!”

甚至,当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陆询,说出“穆询”两个字时,眼神依然无波无澜,好似面对的人,真的是初次相逢的陌生人。

陆询猛地背转身体,拼命地深呼吸,拼命地隐忍着激荡在胸腔里的悔恨、悲伤和心痛,他跟踪了她好多次,知道她在做什么,可是,亲耳听到她说起养父,说起她这三年的孤勇,他悲不自胜,痛之入骨。

看着他隐隐轻颤的身躯,穆青澄眼眸发热,如鲠在喉,“陆少卿,此事,您愿意帮我吗?”

陆询没有回头,他沉默了许久,才哑着音道:“穆仵作,穆询的案子,既已定性,你现在复查无多大的意义。依我看,你安心在京兆府当差,顺其自然的过日子,你纠结的事情,终有柳暗花明的那一日。”

“顺其自然?呵,陆少卿倒是说得轻巧。”穆青澄嗤笑了一声,“我的性子,穆询最是清楚,我不喜欢半途而废,可我一旦决定了放弃,便是连人带事,全弃了。陆少卿,若您不愿意帮我调案卷,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调!”

陆询急切回身,双目腥红,语气惶惶,“我可以调案卷,但……但是需要时间,我刚刚上任大理寺少卿,不便立刻行事,还望穆仵作体谅。”

“好,只要陆少卿愿意帮忙,我可以等,三年我都等过来了,不急这一时半刻的。”穆青澄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愈发肯定了她的猜想。

陆询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谁知,穆青澄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难题,“陆少卿,烦劳您再帮我打听一下穆询的墓地在何处,可以吗?”

陆询一愣,试探着询问道:“穆仵作,你……你是想去祭拜穆询吗?”

“先祭拜,后掘坟。”

“嗯?”

这下子,不仅是陆询惊惶,连宋纾余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穆仵作,你这么做,合适吗?”

穆青澄反问:“开棺验尸,怎么不合适?”

陆询浑身都在冒冷汗,“若无官府批文,私自开棺验尸,等同于盗墓,是要吃牢饭的。穆仵作,此举不妥!”

然而,穆青澄的思辨能力太过出众,她目光流转,朝宋纾余悠然一笑,“大人,咱们不就是官府吗?大人出个批文,卑职带上吏役,光明正大的挖坟开棺,谁人敢问罪?”

“案卷已经移交给了大理寺,不归咱们京兆府管了。”宋纾余却笑容僵硬,试图劝阻。

穆青澄挑了挑眉,道:“京兆府作为第一受理衙门,有权进行案件的复核。大人,您说是吗?”

“呃……”

“难不成,大人作不了京兆府的主了?卑职记得,大人说,在京兆府内,大人的话就是规矩。”

“好吧,本官依你就是。”

宋纾余辩不过,只得松了口,他悄悄递给陆询一个眼神,他已经尽力了,陆询作的孽,就让陆询自己收场吧!

于是,陆询无奈答应:“行,我尽力打听吧。毕竟事隔三年,许多线索痕迹都没有了,我不确定能否如穆仵作的愿。”

既然劝阻不了,便主打个拖字诀吧,能拖一日算一日,最好是拖到他事成,能够无所顾忌与她相认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