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7章 爵禄酬功君臣论
这次官军的斩获之多,是数十年来所未有的,而且是官军主动出塞迎敌,对于朝廷来说是大振国威的事情,自然是要予以赏赐的。
朱载坖一向重视军功封赏,而且对于封爵也毫不吝惜,这点阁部大臣是很清楚的,所以内阁在召集阁部重臣商量的时候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征虏主帅要厚赏,虽然内阁没有明确说明应该怎么厚赏,但是暗示封爵的话内阁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其实内阁的意思就是给戚继光封爵,一来是从功劳来说,戚继光南征北讨,从倭寇到北虏,皆有非常亮眼的成绩,无论是积小功还是一大功,戚继光都算是有封爵的资格,更遑论戚继光是朱载坖的心腹爱将,这次有立下大功,朱载坖肯定也会对戚继光大加封赏的。
而且文官集团普遍对戚继光还是比较友善的,因为戚继光一向以儒将而为人所称道,不像李成梁等人,豪奢张扬,戚继光对于文官也比较尊重,是文官们很欣赏的那类武将。
所以内阁与兵部、礼部、吏部商量之后,上奏朱载坖,戚继光封伯,马芳、李成梁、李庭竹等,各赏赐有差,对于这个结果,朱载坖当然是极为不满的,御批道:所奏岂不令功臣寒心?将奏疏打回去要求礼部等重新拟定。
朱载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嫌封赏过薄,要求重赏,但是大臣们显然不这么看,礼部尚书赵贞吉当即上奏,认为朱载坖即位以来,厚待武将,滥施爵禄,非朝廷驭将之道,赵贞吉请求朱载坖重名节、惜名器,去小人以除民患,惜名器以待有功,保全这些武将,压抑其功,不让他们骄纵。
对于赵贞吉的上疏,朱载坖御批了很长一段话,朱载坖御批道:“朝廷爵以赏功,职以任能,诸将既为国立功,朕自当不吝爵禄之赏,至于其若张扬跋扈,朕自有法度,何言保全?朝廷既制律令,即当遵行,立功以赏,触律即罚,此朕所以驭将也,卿等勿奏也!”
朱载坖于是亲自拟定了此番各大将的赏功办法,征虏大将军戚继光,封蓬莱侯,予世券,子孙世袭之。征虏副将军萝川侯马芳,晋爵代国公,予世券,征虏前将军哈密伯李成梁,晋爵玄菟侯,予世券,征虏后将军临淮侯李庭竹,复曹国公旧爵,予世券。
朱载坖的上谕立即引起了群臣的反对,对于朱载坖要封爵的事情,其实群臣早就有所准备,但是没有想到朱载坖玩的如此之大,不仅直接给戚继光封侯,还要晋封两位国公,这是大明多少年没有的事情了。
内阁首辅高拱等人也纷纷上疏,请求朱载坖收回成命,珍惜朝廷名器,他们还拿王阳明来举例子,当然王阳明勘定宁王之乱,不过封伯,现在戚继光等人不仅封侯,马芳、李庭竹还是晋封国公,这显然不合适。
对于这种言论,朱载坖当即御批道:“若尔辈能阵斩北虏,献馘万级,朕亦不吝侯伯之赏!”
其实文官们最反对的就是朱载坖晋封两位国公了,因为上一位晋封的国公是翊国公郭勋,这位以大礼议起家,深得嘉靖的信任,权倾一时,最后虽然被夏言设计除掉,但是给官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官员们不愿再增加国公这样的顶级勋臣了。
他们纷纷上疏,认为国公乃朝廷至重之爵,不可轻授,现存的国公,都是在开国和靖难中立下不世之功的勋臣,马芳他们此次虽然也是立下大功,但是怎么能够和中山王他们相提并论呢?既然功劳不能相比,那就不应该晋封国公。
然后又点名拷打李庭竹,曹国公的爵位为什么被废?是因为当初李景隆在家中接受家人跪拜,如君臣之礼,大逆不道。李增枝多立庄田,蓄养数百奴仆,意怀叵测。被人揭发之后被成祖削去了爵位的,陛下复其曹国公之爵,岂不是尽反成祖之政也?
然后对李庭竹进行了全方位的批判,认为李庭竹素无功绩,在世宗朝也不过就是担任提督操江、南京守备等职务,朱载坖即位之后,对他信任有加,令他总督京营,但是也没有立下军功,这次出征,李庭竹仅仅是负责后勤粮秣的转运,就可因功升国公,这令天下何以服气?
言官们在奏疏中直言不讳的说道:“庭竹无尺寸之功,历年以来,无非碌碌行事。征虏大事,其转运粮秣,虽称称职,而无一矢之功,遽晋国公,何以服众?是天下知陛下为亲戚而屈国法也!量功而分禄,此国之常法也,陛下何得以一己之私爱,而妨国朝之巨典也!”
这帮人太能喷,朱载坖确实不是对手,不仅如此,连李皇后也出来劝说朱载坖不要给李庭竹晋爵,因为此事,言官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可都是带上了李皇后的,在阴阳怪气这方面,大明言官一向是颇有功力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要不是李庭竹是李皇后的亲戚,朱载坖怎么会给李庭竹晋爵呢?
李皇后劝道:“陛下,妾家富贵已极,国公之赏,实在是无福消受。”
朱载坖本就为此事极为头疼,不由得说道:“岂为汝家事也!”
李皇后不由哭诉道:“陛下,现在满朝纷纷,皆指此事与妾有关,妾不能自安也!伏祈陛下将妾贬斥,以安臣僚之心。”
朱载坖只能温言安慰李皇后,朱载坖说道:“此事朕自有安排,皇后不必管外间之纷扰。”
朱载坖很清楚,现在反对的声浪太大,朱载坖必须要找几个能帮自己说话的人,就是嘉靖当年搞大礼议,不也有张璁、顾鼎臣等人帮忙吗?现在内阁是指望不上的,他们对于这事是不发表任何态度,既不帮朱载坖压制百官,也不站在百官的立场上和朱载坖硬刚。
这个时候朱载坖无比怀念严阁老,要是严阁老还在,这种事情根本不用朱载坖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