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中兴休息的云

第1349章 爵禄酬功君臣论(三)

对于朱载坖的这个态度,阁臣们还是能够接受的,只要朱载坖不死咬着世袭国公,阁臣们在其中就有了寰转的空间,可以去说服群臣,毕竟不是世袭的国公就更多是个名头罢了。

至于马芳的爵号问题,朱载坖认为既然代不可封,那就封一个小国,卫国公,朱载坖的这个想法差点把阁臣们吓尿,连道不可,卫国公比之代国公还不可封,一来是卫国公和徐达的魏国公同音,未免会让人误解,二就是卫国公中有李靖这样的军神级人物,要是封了卫国公,那岂不是承认马芳的军功冠绝天下了,所以卫国公绝不可封。

朱载坖当即说道:“代不可封,卫亦不可封,那卿等以为,当封以何?”

张居正想了一下说道:“陛下,不若封潞国公。”

朱载坖想了一下,盯着张居正说道:“张师傅这是何意?”

张居正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理由,潞国旧址离蔚州很近,潞国,又名潞子国,子爵,早先为姜姓,后为赤狄族人方国。也是历史久远的封国,张居正认为封马芳为潞国公,可谓名副其实了。

但是朱载坖并没有做声,朱载坖当然知道张居正的意思,颇有些警告马芳不要恃宠而骄的意味,因为最出名的潞国公是唐太宗麾下大将侯君集,此公后来因为谋反而被诛杀,用潞国公这个封号似乎有些不吉利。

朱载坖不由得说道:“马芳可与侯君集论也!”

张居正问道:“陛下今日之言,与唐太宗当日之言何其相似也?昔日李道宗、李靖皆言侯君集必反,太宗不信,而其后何如也?陛下何得断言?”

朱载坖说道:“侯君集摧凶克敌,效用居多;恃宠矜功,粗率无检,弃前功而罹后患,贪愚之将明矣。马芳老矣,特为之高爵厚养也。”

朱载坖将自己给马芳晋爵国公的意图已经是说的很清楚了,就是为了厚养马芳,报答马芳多年征战之功,同时千金买马骨,激励武将建功立业,毕竟马芳已经六旬老翁了,难道还能再上马征战吗?

至于谋反,那就是更不可能的事情了,朱载坖对于马芳还是很了解的,马芳这人一向谨小慎微,绝不是那种人,张居正说道:“既如此,潞国公何不可也?文彦博亦获此爵,况亦侯君集之事警醒保全,也是陛下爱惜功臣之心也。”

朱载坖问道:“高师傅觉得如何?”

高拱说道:“陛下,臣也以为潞国公不错,潞国之封,亦称美也。”

朱载坖也不想在爵号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结了,于是同意了马芳晋爵潞国公,世袭三代的建议,接下来就是君臣矛盾最大的问题了,临淮侯李庭竹晋爵曹国公的问题。

马芳毕竟是国朝名将,他的爵位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虽然很多人对马芳晋爵国公有看法,但是没有人否认他的功劳,但是对于李庭竹,官员们意见就不小了,他们认为李庭竹素无功绩,本就是凭借祖荫,朱载坖让他当这个征虏后将军,专督后勤,更多的就是朱载坖为了照顾他让他立功,现在朱载坖以征虏大功让李庭竹复爵曹国公,这让很多臣子无法理解。

他们认为李庭竹的功绩要想复爵显然是不可能了,即便是朱载坖和李庭竹的关系亲近也不行,对此朱载坖解释道:“诸位,崇德报功,国之重典,开国诸勋臣出万死以辅成大业,爵土弗嗣,深可悯恻!”

朱载坖很清楚,拿李庭竹本人的功绩说事话,李庭竹的功绩和封爵是显然不够的,尤其是晋封国公,那更是差得远了,朱载坖唯一能够拿来说的就是李文忠的功劳,毕竟在开国功臣中,李文忠名列第三,在开国功臣中排名很靠前,李家和皇室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朱载坖的理由是念及李家开国之功勋,恢复其曹国公爵位。

高拱说道:“陛下倘复李家旧爵,置成国公于何地?”

这确实是个问题,因为当年首告李景隆谋反的,正是成国公朱能,如果朱载坖为李家恢复爵位的话,当年首告李景隆的成国公岂不是就很尴尬了,这相当于挑起了成国公和李家甚至是和朱载坖的矛盾,所以高拱认为要慎重考虑。

朱载坖早就做好了功课,准备给内阁辅臣们上上大明历史课了,朱载坖拿出了成祖实录,永乐二年,成国公朱能首告李景隆谋逆,成祖确实是对李景隆予以严惩了,但是成祖给李景隆的诏书中是怎么说的?诏书说道:“尔朕姑之孙,少相亲爱,共享富贵,实同此心。比者不烦以政,盖欲遂尔,何乃干犯国法?朕虽欲保全,然群情激愤,重念姑氏之亲,但去勋号,绝朝请,其以曹国公爵归第,以奉曹国长公主之祀。”

也就是说,在朱能告发李景隆谋逆之后,成祖对于李景隆的处理是去勋号,绝朝请,禁锢于曹国公府上,但是并没有削去李景隆曹国公的爵位,也就是说,曹国公的被废,与成国公室无关的,既然与朱能无关,复爵也就与成国公无关了。

但是内阁随即提出下一个问题,虽然与朱能无关,但是曹国公的爵位可是被成祖削去的,朱载坖再恢复的话,以什么理由?怎么解释当年成祖削去曹国公的爵位,毕竟当年成祖削曹国公爵位的时候,可是谋反大罪,不解释这个问题,恐怕是难以说服群臣的。

那朱载坖就带领大明内阁辅臣将当年曹国公被削爵一案重新梳理一遍,朱载坖之前就已经面临司礼监将相关的资料整理出来了。

曹国公被削一案,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盛瑜,盛庸之孙,永乐十六年,成祖下诏给周王称:“曩者李景隆谋逆,其家属法皆当死,特宽宥之,发戍辽东。彼知景隆囚系北京,潜逃沧州诸处,阴结党类,欲行劫狱,为人所告,俱已擒捕,宜之于法。仪宾盛瑜乃敢藏匿景隆家人,在于国典,瑜岂可容?以尔婿,姑宥不问。自今宜教之循理守法,毋蹈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