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竖琴手
第439章 竖琴手
并不是所有人都因为幽影诅咒的存在而受到伤害，或者出现谵妄、精神错乱的状态。
至少影心在幽影诅咒里活动的时候，就感觉很自在。
“这一定是莎尔女士的祝福。她在保护我，而其他人则要面对她的怒火。”影心望向站在火把微弱光芒中的队友，有些炫耀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冒险者们充当了这支队伍的前卫和后卫，负责开辟通路和警惕追兵。原本这些身负重要职责的冒险者都举着火把，警惕随时可能从阴影中跃出的敌人，但在影心发现了莎尔对她的祝福后，事情的发展对某些人来说就开始变得有些难以忍耐了。
特别是当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三人，分别是罗丝的前圣武士明萨拉和莎尔牧师影心，还有前首席德鲁伊哈尔辛。
他们三个的信仰完全没有共性，特别是在明萨拉背弃了罗丝之后
“你至少应该抬头看看你的女神都对这片大地做了什么。”哈尔辛厌恶地说，他曾在这片土地上与莎尔信徒战斗过，并且获得了胜利，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能保护。
因为莎尔的怒火，因为幽影诅咒的存在，即使竖琴手和翠绿闲庭获得了战争的胜利，也没能将莎尔的力量彻底赶出这片大地。
“振作一点，哈尔辛大师。”影心带着一点顽皮的微笑，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喷洒毒液的前兆。
果然，她指着一片扭曲的树林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莎尔女士的黑暗，但是你看——那边有树！”
“不要在这种地方奚落我——尤其是在它夺走了我的一切之后。你最好放尊重一些，别逼我出手。”沉闷的声音从哈尔辛的喉管中发出，让人很难不联想到猛兽在发起进攻前发出的低声咆哮。
“真的吗那我必须要说，你出手的样子确实还挺吓人的。”影心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口舌之争，谁先动怒，谁就是输的一方。
“这些扭曲的植物依旧还活着。”明萨拉挥动生离死别斩断了面前的树枝，“凯瑟里克曾带着他的军队在这片土地上穿行，但每次都不得不分出人手开辟一条通路。当哥布林和食人魔浑身血痕地穿过之后，这些树木几乎是在一眨眼间就恢复了之前的面貌。”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或许意味着这片大地上的自然精魄还没有彻底死去……”哈尔辛仔细打量着树枝的断口，希望能见到切实的证据，“或许我能找到办法治愈这片土地受到的伤痛……”
卓尔不屑地一笑：“幽影诅咒对我们来说是一种阻碍，但对凯瑟里克来说也一样。他肯定没想过，有一天莎尔的赐福对他来说也会变成毒药。他一开始想把那支杂种大军全部集结在月出之塔周围，但幽影诅咒吞噬了一成士兵后，他就不得不改变主意了。”
“阴影会把活人转化成亡灵生物，就连真魂者也无力抵挡。”明萨拉的语调依旧高傲，“如果你真的想修复这片土地，并破除莎尔的幽影诅咒，那也要在我们摧毁至上真神之后。否则索姆的大军会将我们毫不留情的淹没。”
哈尔辛突然笑了出来：“这还真是讽刺，居然要依靠莎尔的庇护才能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活动。”
“我认为闲聊应该停止了。”站在不远处的影心已经将精金盾牌举了起来，“这里的地形太狭窄了，两侧还有高台，如果在通过一半的时候遭到伏击，整个队伍都会被截成两段的！”
除了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空的幽影诅咒之外，地面下肆意生长的扭曲植物根系，也对这片土地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砖石铺就的小路被从下方顶起，沿着树根蔓延的方向断成几节，平整的土地也因为植物的膨胀和生长变得高低错落，就像是经历了一场进行到一半就停下来的地震。
原先建造在雷斯文城外的农舍被地形结构的改变扯成数段，每一块都在不同高度的平面上。这是在异变发生后产生的地形，也是队伍前进速度缓慢的罪魁祸首。
“我要到那个高点去看看。”影心指着一处摇摇欲坠的木屋，它所在的地面因为扭曲树根的生长被高高抬起，只剩下半面墙还屹立不倒。不过即使如此，也足以庇护一些别有用心之徒了。
“我会用魔法掩护你。”哈尔辛举起了自己的橡木手杖，“德鲁伊也还是有些远程法术的。”
沿着石壁上枯萎的树枝向上攀爬，影心很快就站在了木屋所在的平面上，但还没等她将盾牌重新举起，一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响起，那是利刃出鞘的声音，接着从破烂的木墙后跳出了一个身穿皮甲的人类男性。
“站住！你他妈最好连一块肌肉也别动！”他高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有埋伏！”明萨拉高声喊道，希望能提醒身后的队伍，但他们距离大部队的距离还很远，至少这会儿看不到艾维用守护神咒制作的光罩。
“别冲动！”哈尔辛的视力很好，他已经认出了男人胸前的徽章，“他们是竖琴手！”
“我说过了！别动！”被认出身份的竖琴手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举起武器威胁尚未完全起身的影心。
不过后者已经抓住他这一瞬间的空档，俯身向前扑去。
在真刀真枪的战斗中，类似的特技动作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意味着把毫无防备的后背交给了对手。
但影心背上有一面宽阔的精金重盾，寻常武器可破不了它的防御。
果然，竖琴手的钢剑只在精金盾牌上留下了一连串火星，然后就被影心沉肩撞倒在地。
等他试图翻身站起的时候，莎尔牧师偏爱的狰狞硬头锤就摆在他面前。
“让你的同伴放下武器！”影心单手握住背后盾牌的把手，防备有可能从背后射来的箭矢，同时高声提醒其他还在阴影中的竖琴手，自己已经有了人质，“我们不是敌人！”
“但我看你们也不像好人！”一个长卷发的女性竖琴手慢慢从另外一处高台边现身，手里还举着一柄十字弩，“你们来这里要干什么投靠至上真神吗”
“在我们正式开始聊天之前，我建议你们先把火把点着。”哈尔辛晃了晃手里火把，“无论你们原本想要伏击谁，不依赖光源的庇护都是极其愚蠢的。”
仿佛为了印证哈尔辛的话，无边的黑暗里骤然响起一声凄惨的哀嚎：“啊——”
接着便是无数悉悉索索的低声交谈，如果仔细去听，只能分辨出嘲笑和诅咒。
“该死！”长卷发的女性竖琴手大骂一声，立刻吩咐自己的手下，“暂时休战！快举起火把，向中心靠拢！同时清点人数！”
稀稀落落的回答从四面八方传来，火把接连亮起，竖琴手在这个区域布置的兵力，比冒险者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无论什么时候，人数和火焰都能带来安全感。
倒在地上的竖琴手松了一口气，在影心的帮助下起身，开始摸索身上的打火石。
可他刚把手伸进兜里，就飞快地问道：“你的火把呢或者点火工具我的打火石一定是在刚才的战斗里弄丢了！”
“我一般不把一个照面就被俘虏的经历叫做战斗。”影心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同时手中亮起火焰，帮他点着了火把。
影心是个半精灵，来自父亲的血脉中传递着高精灵的魔法天赋，虽然不足以让她获得操纵魔网的能力，但在手里点燃一点火焰，然后丢出去砸人还是做得到的。
“少了两个人！明灯桑德兰！”一个从带刺灌木中现身的竖琴手高声向下达命令的长卷发报告，“尤纳斯和梅根都不见了！”
作为一个为了推翻暴政，维护平等的特工组织，竖琴手同盟也有明确的阶级划分，以方便指令的上传下达。
其中最高的阶级是高阶竖琴手，然后是第四阶的智枭，再下来依次是明灯、琴影和哨卫。
处在第三阶的桑德兰，毫无疑问已经是竖琴手同盟中的中坚力量了。
但很可惜，这次冒险的行动没有带来任何收获，还折损了两个队友。
“跟我们站到一起吧！竖琴手们。”哈尔辛急切地邀请道，“把火把的光芒聚在一起，好过被那些影子逐个击破。”
桑德兰还在犹豫，可又有另外的竖琴手惨叫起来了。
“黑暗中有影子在动！”
“动起来！动起来！站到平坦的地方去！”桑德兰挥舞火把指挥手下，同时盯着哈尔辛胸前那属于橡树之父的徽章问道，“你会和我们一起战斗的，对吧德鲁伊”
“当然，”哈尔辛点了点头，同时往来时的路看去，“不过我们要先和大部队汇合。”
“该死！那是相反的方向！我们必须突围！”桑德兰喊道，“到终焉光芒旅店去，那里可以阻挡这些来自黑暗的怪物！”
黑暗中的交谈声愈发强烈了，无形的阴影开始拥有了实体，就像扭曲的人影，还伸着恐怖的利爪。和摄魂怪相比，也就差一套破破烂烂的黑斗篷。
竖琴手们又在黑暗里看到了自己已经失踪的同伴，但他们显然已经被幽影诅咒转化成了不死生物，眼睛和嘴巴正不断往外冒着烟绿色的浓雾，肢体动作也僵硬得不似活人。
“我们的剑刃不起效！”一位竖琴手惊恐地高喊，“它们数量好多，我们被堵在这里了！”
确实如此，凡铁哪能对付影子呢如果不是魔法武器，也没有附魔的话，寻常剑刃是伤害不到这些阴影怪物的。
明灯桑德兰快速念起咒语，接着把手一挥。几名同伴的武器上立刻覆盖了淡淡的白光。
虽然这条咒语给了竖琴手们对抗幽影怪物的资本，但在数量上怪物依旧呈现碾压的态势。
“相信我！”哈尔辛向桑德兰大喊，“我们的队伍里有人知道该怎么对付幽影诅咒！”
“退下！懦夫！”比起努力寻求信任的德鲁伊，明萨拉的做派就粗暴多了。
她拎起一名因为幽影怪物攻击而倒在地上的竖琴手，向后扔去，手中的生离死别已经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复仇誓言的圣力在魔法剑刃上涌动，至圣斩的威力可比附魔武器要来的方便直接多了。
站在高台上的影心身体旋转了半圈，将手中的精金重盾借势扔出，然后高举手臂大声颂念莎尔的神名，呼唤神圣的火焰从空中降下，照亮黑暗也杀伤敌人。
当圣火将阴影怪物的身形迅速蒸发后，她又顺手接住了回旋而至的盾牌，接着跳下高台，与自己的战友一起且战且退。
“……莎尔牧师”之前被影心当做人质的竖琴手有些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其实在看到影心盾牌上的徽记时，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如今听到莎尔的神名这才完全确定。
这倒也不能怪他见识少，谁能想到一个莎尔牧师会在莎尔的领域里与阴影生物为敌呢
“竖琴手们，跟上德鲁伊！”只是片刻的犹豫，黑暗中涌出的阴影生物就有了合拢包围的趋势，桑德兰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赶忙下令向终焉光芒旅店的反方向突围。
“这边也有怪物！”竖琴手的惊叫还没结束，就被另外的声音取代，“……是我眼了吗为什么我看到了太阳”
“是幻觉！别分心！”桑德兰给十字弩装上弩箭，头也不回地提醒道。
可她身边已经变形到一半的哈尔辛却突然停了下来，并且恢复了原本的形态：“不，不是幻觉。”
“你在说什么胡话……”桑德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亮起的金光吓了一跳。
那是一种淡如晨雾的金光，在暗无天日的幽影诅咒之地连成了蔚为壮观的一片金色浪潮。
笼罩在竖琴手们心头的负面情绪在光雾的抚慰下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快乐。
桑德兰看到形状可怖的幽影怪物宛如飘进壁炉中的雪那样融化消散，最后连一点残渣都不曾剩下，也看到由往日战友转化的不死生物骤然倒下，而将他们尸体驱动起来的黑暗力量也已经消散于无形之中。
桑德兰忍不住回头看去，却只能从逆光中看到一个宛如神祇般俊美的身影。
他骑在金灿灿的独角兽身上，正高举散发出无穷光雾的右手。
从黑暗中窜出的鬼魅邪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全部化为灰尘和薄烟。
“艾欧在上……”桑德兰出神地感叹道，“他是某位神祇的化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