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大陵墓
巴萨扎尔从来不是一个动作利索的人，这同样也是所有长生种的通病。
漫长的寿命让他们在时间观念上和短生种有着巨大的分歧，再加上至上真神派去的魔眼已经在幽影诅咒中被毁灭了，凯瑟里克的亡灵法师顾问可以说单方面与月出之塔失去了联络。
再加上半兽人门徒泽瑞尔派去的真魂者，是一群不在至上真神掌握之中的家伙。这就导致巴萨扎尔依旧在肆意亵渎凯瑟里克·索姆的家族陵墓，甚至都没有派出一名亡灵生物前往月出之塔报信。
邪念花费半天时间布置的独眼仔i型侦查构装体完全没有体现自己在监视方面的价值，但倒也不至于一无所获，至少它帮哈尔辛在雷斯文镇子中心的巨型雕像下，找到了暗影精魄奥利弗。
随后经过冒险者们的劝说（物理），奥利弗答应和自己的半身好好相处，一起找点小孩子的乐子玩，而不是一个人可悲地待在影子里，和想象出来的好朋友玩捉迷藏。
任务结束的冒险者们还向艾维报告了另外一件与坎比翁拉斐尔相关的事情。
他们遇到了吉斯洋基人，而且还是两次。
“百夫长沃斯找到了我们。”莱埃泽尔的喉咙嘶嘶作响，艾维还记得那名传奇心灵武士和他的红龙坐骑。
“他说了一些和星界棱镜有关的事情。”自从在伊蕾珂养育间与维拉基斯当面对峙过后，她那金色的纯净双眼，就增添了许多疑虑和困惑的暗沉底色。
从她银质盔甲上不断增多的划痕，艾维就能看出她希望透过战斗来麻痺自己，但迷茫的剑只会消耗自己，并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百夫长沃斯的拜访无疑给了她新的思考。
“我需要你的智慧，艾维。”莱埃泽尔诚恳地说，“沃斯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有关维拉基斯的暴政……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女王不过是个巫妖，是个消耗族人生命和灵魂来自我满足的混蛋、刽子手！”
“就连养育间的净化者也只是一个谎言——它不会提供净化，只会杀死感染者并提取记忆，甚至就连那个装置也是从夺心魔身上取材建造的！”
“我过去的人生完全建立在谎言上！我研习维拉基斯的每一句话，以她的名义在战场上冲锋，但这一切毫无意义！tsk'va！（吉斯洋基语：妈的！）我被骗了！所有吉斯之子都被骗了！”即便只是转述，莱埃泽尔的情绪依旧十分激动。
艾维未发一言，他相信以莱埃泽尔的战士素养，能够很快冷静下来。
正如同他的预料，在深吸一口气后，莱埃泽尔就恢复了平静：“那枚棱镜，沃斯说里面有个实体，它关系到维拉基斯暴政的终点。如果我能解放它，就能让所有被困在维拉基斯谎言中的族人得到解放！”
“听起来不错。自由，确实是个值得为之战斗的目标。”艾维轻轻点头。
“但自由也要付出代价。”莱埃泽尔摇了摇头，“沃斯告诉我，打破枷锁需要钥匙，而他相信那东西掌握在一个魔鬼手中。‘夏芮思的爱抚’，一间位于博德之门的酒吧，沃斯要我把棱镜带到那里去，在那决定所有吉斯之子的命运。”
“和一个魔鬼交换自由……我不确定沃斯的真正意图……不过我确实有擅长动脑子的队友。”莱埃泽尔抿起嘴唇，露出了一抹不太明显的笑容，“告诉我，艾维，沃斯是在骗我吗？”
“结合现有的条件来看，我们当然没办法全心全意相信一名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更别说我们还发生了冲突。”艾维点了点头，帮忙分析起来，他很欣慰莱埃泽尔已经开始学会动脑了，虽然她把最困难的活交给了艾维，但至少经过社会的毒打，星湾女大也已经不再是当初蠢得清澈的家伙了。
“当然，百夫长沃斯的话也有可能是真的，他对你无欲无求，只是一心谋取吉斯洋基人的解放。”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最后的焦点都会落在星界棱镜上，只要我们确保这件遗物始终待在手中，就能游刃有余地面对沃斯以及维拉基斯。”
“你是对的。”莱埃泽尔点了点头，“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一方，但时间会给我们答案。我对你的帮助表示感谢，艾维。”
与百夫长沃斯达成交易的魔鬼同样是拉斐尔，他把自己在博德之门的据点放在外城区，正是飞龙关大桥上的酒吧——夏芮思的爱抚。
但对于艾维来说，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
明明拉斐尔最关心的交易物件就在终焉光芒旅店中，正准备向至上真神教团在雷斯文地区最大的堡垒发起进攻。他又为何放出讯息，吸引了沃斯一伙呢？
艾维认为这绝不是拉斐尔曲线救国的策略。因为透过沃斯来影响莱埃泽尔判断，从而让整个冒险者小队答应与他进行交易的效率太低了。
先不说作为维拉基斯忠诚战士的莱埃泽尔，有多大的可能性被沃斯说动，就算她成为了与沃斯一样追求解放吉斯洋基人的自由斗士，但莱埃泽尔的队友可并不一定同意啊。
这些人之中有莎尔和塞伦涅的双神神选，有来自魔索布莱城中的流亡者，有脑子一团乱的巴尔之子，还有体内藏着巨型奥术炸弹的密斯特拉前男友。一个赛一个地难搞，就算真的搞定了莱埃泽尔，这些狠人也有极大的可能性将一个队友放弃。
毕竟吉斯洋基人不但在起源上与其他费伦原生的种族都不一样，甚至连生育方式也是和爬行类动物类似的孪卵生。
怎么看都属于异形中的异形。
再加上艾维已经将拉斐尔的小帮手柯雷拉·心火，连皮带骨给吞了个干净，导致他现在必须亲自出马来监控冒险者们的行动进度，哪有功夫去找一个吉斯洋基人的叛徒百夫长做交易呢？
这么看来，沃斯获得讯息的渠道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作为一名红龙骑士，沃斯在赶路上的效率很高，但除了在晋升之路的路口见到了龙焰之外，螺壳舰坠落的地方附近，完全没有再听说过巨龙出没的事情。
因此艾维只能猜测，已经得知星界棱镜易手的沃斯，藉着为维拉基斯出任务的机会，来到主物质位面寻找能够解放彗星王子俄耳甫斯的机会。
拥有飞行能力的沃斯肯定不会像几个刚从螺壳舰里下来的冒险者一样，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林子里乱转。而是选择飞到附近最大的城市里去打探讯息。
影心、邪念、阿斯代伦这几个老博德人且不说，就连盖尔这样的深水城大法师，也认为能在博德之门买到世界上所有的东西。
沃斯会选择去那里碰碰运气是再正常不过的，况且博德之门也是剑湾地区离他最近的大都市。
如果艾维的猜测全部成立，那么沃斯应当确实在博德之门得到了讯息，魔鬼拉斐尔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拉斐尔本人肯定没有和沃斯交易的意愿，因为他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和冒险小队的博弈中来，想要将他们引入自己的陷阱中来，从而成为在这场至上真神大戏中的最后赢家。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沃斯才会找到莱埃泽尔，要求她带着星界棱镜前往拉斐尔在博德之门的据点——夏芮思的爱抚。不过这又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沃斯确实是在博德之门得到关于星界棱镜钥匙的讯息，那么这讯息又是谁散布出去的呢？
嫌疑最大的就是九层地狱里的其他魔鬼，艾维是这么认为的。魔鬼之间相互背叛并不是什么少见的戏码，面前大陵墓里不就关着一个拉斐尔的狩猎目标吗？
况且散布拉斐尔手中筹码的真面目，也能阻碍拉斐尔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对于一个魔鬼来说，与凡人签订契约的目的就是连本带利赚个盆满钵满，如果说拉斐尔索求的卡尔萨斯王冠是主要目的，那将一种和各种大佬都有纠葛的冒险者灵魂拿到手，就是主要目的附带的福利。
冒险者们关于自己现状知道的越少，而且他们的处境越艰难，才会越容易与拉斐尔达成交易。
作为穿越者的艾维可是很清楚资讯差究竟有多大威力。各种各样穿越者前辈利用历史惯性为自己牟利的本质，就是利用了资讯差。
现在有某个不为人知的魔鬼，正在博德之门城中努力消除拉斐尔的资讯差，这就是艾维得出的另外一个结论。
“我们的英雄只想着前方的宝藏，却全然没有考虑死者的安宁……”
假装文艺的出场台词，经过无数次演练的表情和动作，与艾维一同前往索姆家族大陵墓的冒险小队再次见到了装腔作势的坎比翁拉斐尔。
“她在黑暗中匍匐前行，唤醒了正在沉睡的东西……”
“沉睡的东西，你指的是里面的血甲魔？”阿斯代伦忍不住问道。
拉斐尔的朗诵表演没有因为观众的喧哗而停止：“他们掘了一座全新的坟墓，最后自己躺了进去。”
“你一定站在那里练习了很久吧？”邪念兴趣盎然地问道，“我还不知道魔鬼都是完美主义者。”
“知道吗？我越来越喜欢你们了——当然，是以我的方式来说。”拉斐尔依旧是那副胜券在握的闲适笑容。
不过艾维却从其中嗅到了心虚，因为自己就站在他面前，这个自诩为魔鬼的坎比翁却刻意地略过了他，转头和邪念谈话。
“虽然你们已经提前知道了里面的威胁是什么，但我还是认为有必要给你们个提醒。”拉斐尔在说话时也像是在演讲，经常伴随着不知所谓的手势，“那头血甲魔已经和我认识很久了，我承认只有让它继续待在黑暗里，或着脑袋搬家，才更符合我的利益。”
“所以这就是你的打算？忽悠重要客户前去送死？”阿斯代伦再次插话，“我就知道你的内在不过是个胆小鬼。”
“听好了，小吸血鬼！”拉斐尔的风度和从容全部消失了，脸上更多的是愤怒，“不要低估这个对手，你最多只有一眨眼的机会可以发动攻击。抢先下手，精准打击，排除万难。因为它已然占尽优势。那混蛋确实厉害。”
“我希望你还没有忘记我们的交易，阿斯代伦。”拉斐尔面色阴沉地说，“杀死它，作为报酬，我会为你提供扭转飞升仪式的办法。”
“竟然没有花招和灵魂？”阿斯代伦惊讶地说，“这可比我期望中的公平多了。”
“哦，我的心受伤了，小吸血鬼。”拉斐尔做作地捂住心口，“我可一直崇尚公平交易。相信以你们的实力，很快就能结束这场特殊的交易——击败那头血甲魔，帮同伴揭露真相。”
一阵伴随着硫磺和地狱恶臭的火光炸开，拉斐尔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他走了。”艾维肯定地说，秘法视力中没有半魔的存在。
“你怎么看，艾维？”阿斯代伦急切地问，“他会告诉我答案吗？还是说，这是另外一个陷阱？”
“他依然没有提出正式签约，这意味着你们的交易是不受九狱法庭保护的。对你来说有利有弊，不过倒不妨把那头血甲魔杀了看看，反正只是顺手的事。至于……”艾维慢慢止住了话头，因为他在见到拉斐尔之后，突然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怎么了？艾维？你又想到什么了？”盖尔问道。
“只是注意到了一个盲点……”艾维沉吟了一下，问道，“什么样的人会拥有一把钥匙，可以用来开启一把从来没被开启过的锁？”
“这是个谜语吗？”最擅长把宝贝从箱子里取出来的邪念问道，“可能是小偷吧？我想？”
“好答案。”艾维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不过我会说，是锁匠。或者两者都有，既是锁匠，也是小偷。”
如果把囚禁彗星王子的星界棱镜看做是一把锁，那谁会拥有这把锁的钥匙呢？维拉基斯当然不希望它被开启，所以不可能是她，那么星界棱镜的制造者就最有可能知道该如何开启它。
为什么拉斐尔会拥有开启星界棱镜的办法，因为他知道这把锁是怎么制造的。
考虑到他的年龄问题，艾维认为真的制造了星界棱镜的家伙，是拉斐尔那还隐藏在迷雾中的魔鬼父亲。
子承父业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操纵了，拉斐尔从他父亲手里得到制造星界棱镜办法，从而搞出一个可以将其破坏的手段，也是非常合理的。
艾维最开始还认为他遮蔽邪念等人脑中夺心魔蝌蚪的办法是在灵魂上，现在看来，这也是星界棱镜中彗星王子的能力。
只不过拉斐尔完全清楚星界棱镜的操作方法，所以才能用仅仅一个响指，就完全遮蔽了夺心魔蝌蚪的影响。
这既是拉斐尔最大的筹码，也是他最大的资讯差。
看着面前被暴力开启一角的陵墓大门，艾维由衷地笑了起来。
对于他而言，参与至上真神这盘大棋的棋手又少了一个秘密，他的行动又多了一份保障。
“走吧，让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断绝凯瑟里克的不死，然后炸掉月出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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