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册封郭贵人,马匪截杀
天子率领大军击溃叛贼、同时斩杀马超的消息,在很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长安。
马超的头颅与尸身被悬挂在城门楼之上。
长安城所有的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
百姓们得知此事后无不欢呼雀跃,家家户户简直比过年了还要高兴。
要知道长安城被围了大半个月,几乎就要破城,死亡的阴影就像是一座大山笼罩在所有百姓的心头。
而今这座大山终于被移走了。
许多百姓都跑到城门楼下对马超的尸身围观唾骂不止,更有一些富商觉得不解气,扬言要出钱请工匠用精铁打造一座马超的跪像,令其永远跪在长安城外,供人侮辱。
由此可见百姓们对马超有多么痛恨。
毕竟勾连异族围困帝都,这是十恶不赦的罪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造反要更加过分。
不过有人得骂名,自然有人得美名。
其中袁熙、高览、贾诩、赵云等一众保卫长安的大功臣都收获了满满的声望。
如袁熙贵为司空,却亲自上城墙杀敌;高览为保护普通百姓而身中三箭;贾诩在守城战中深受重伤。
赵云则于万军之中斩杀逆贼马超。
这些事迹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经过士卒和百姓们的口口相传,为百姓们所称颂。
刘协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关注。
他如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比如那些战俘的处置,阵亡将士们的抚恤,参与了守城、以及为了守城而死的百姓们该如何嘉奖等等。
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他来过问。
因为如今贾诩重伤,郭嘉、司马懿、诸葛亮等人都在外出征,留在他身边的仅有法正与杨修、陈宫等人而已。
分担压力的人少了,自然需要他这个天子多多出力,没有多少偷懒的机会,一连好几日都在忙碌。
未央宫,宣室。
法正将一份奏折呈上,并拱手道:“陛下,这是朝中对于在长安攻防战中身死以及受伤百姓的嘉奖建议,请您过目。”
刘协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揉了揉眉心,伸手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但只是扫了一眼后,他便大皱眉头,满脸不悦地说道:“简直荒谬!岂能这么安排?”
“长安之所以能够在马超那贼子的进攻下得以保存,除了将士们奋力搏杀之外,百姓亦出力极多。”
“那些在守城之战中身亡和受伤的百姓,理应享受和军中将士们同等的待遇,军功抚恤一样不能少!”
“发回去,再议!”
刘协随手将这份奏折丢了回去,现在他越发觉得身边没有靠谱的人辅佐是真不行了。
这样的奏折也能呈到他的面前。
为了降低抚恤的成本,竟然缩减到那些阵亡百姓头上了,真不知道朝中那群人怎么想的。
要真这样施行,要是再碰到类似的情况,谁还愿意拼命守城?
“是,陛下。”
法正松了口气,拱手应下。
他的看法和刘协是一样的,不过他人微言轻,有些事非他所能议论,除非刘协问到他的头上才行。
就在法正准备退下时,刘协又喊住他,问道:“文和的情况怎么样了?这都五日了,还没醒过来么?”
距离长安保卫战结束已经有五日时间。
不过贾诩到现在都还没醒。
这让刘协未免会感到担心。
法正道:“启禀陛下,臣昨日去中书令府上探望过,中书令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了。”
“想必再过不久就能醒过来。”
刘协这才点了点头,就在他打算吩咐宦官送一些补品到贾诩府邸上时,赵云忽然来报。
“陛下,中书令求见。”
赵云走入宣室道。
由于高览受伤,所以宫中禁军暂由赵云统领,保卫皇宫的安全。
“哦?快快带进来!”
刘协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朱笔说道。
赵云拱手退下。
很快,贾诩便在两名宦官的搀扶下走入了宣室,不知是不是受伤损耗了精气神的缘故,贾诩看起来瘦了不少。
以往合身的衣服眼下穿在身上都有些宽大了。
“臣,参见陛下——”
见到刘协之后,贾诩神色相当激动,艰难地下跪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刘协见此起身上前去搀扶,并说道:“文和你身上还有伤,何必这般多礼?”
“
来人,给中书令赐座。”
然而贾诩却满脸泪水,泣不成声地说道:“臣蒙受陛下天恩,感激涕零,无以言表,臣实在是……”
他说着说着便说不出来了。
只有泪水不断滑落。
从昏迷中苏醒之后,他得知了叛军已经被击溃、马超被斩杀的消息,同时也得知了天子为他亲自吸出淤血的举动。
前两个消息都还在他的意料之中,直到他听到后面那个消息时,当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对天子忠诚,一半是出于知遇之恩,回报天子对他的信任和重视;一半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与子孙家族的荣华富贵。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迄今为止做得足够好,天子也足够信任重视他,但他也万万没想到,天子会对做出为他吸出伤口淤血这种事!
这已经不是恩宠二字能言尽的了。
饶是城府深重如他,也不由得为此感到动容无比,几乎快要不能自已。
所以哪怕大病初愈、哪怕身体还没养好,他也要挣扎着入宫来觐见,聊表心中的激动之意。
“朕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见到文和你落泪。”
刘协笑道,同时调侃了贾诩一句:“等奉孝回来,朕要将此事说给他听才行。”
贾诩抬手擦去泪水,闻言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自豪地道:“若奉孝得知此事,必羡煞臣也。”
能得天子这般恩荣的。
古往今来唯有他贾文和一人!
为此他便是哭了又如何?
别人想哭都没这个资格!
“好你个胖子!”
刘协一时失笑,本想拍拍贾诩的肩膀,但又想起他肩胛骨还有伤,于是又收回了手。
“快些坐吧,别傻站着了。”
“朕刚好有事要与你商议。”
贾诩来得正好,刘协这边还有一些和伏完以及伏皇后的事情要问他。
“昨日伏完忽然向朕请求告老还乡,除此之外,朕还听闻了一些和皇后有关的流言……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些事情,刘协并不知情。
也没有深入去了解过。
毕竟手上的事务太忙,实在分不开心神,眼下向贾诩问一问清楚也好。
“陛下不知?”
贾诩闻言愣了愣,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法正,疑惑道:“孝直没有将此事告诉陛下么?”
法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着头道:“此非我能议论之事,故而没有向陛下呈报。”
贾诩眼角一抽,不禁叹了口气。
法正跟着他其他的没学到,这份谨慎倒已经学到了不少,有点谨慎过头了。
“到底何事?”
刘协皱了皱眉,心中越发好奇了。
而贾诩也没有继续卖关子,说道:“陛下,在您领兵驰援长安的前一夜,马超用诈计试探城内的兵力虚实。”
“这贼子说只要我们交出皇后以及三千车财帛,就愿意退兵离去。”
“当时伏国丈极力主张答应马超的请求,让皇后出城为质,但却遭到了吕贵人的反对。”
“臣当时受伤昏迷,醒来得知此事后赶去阻止,才避免了皇后出城为质,并且趁机策划了伏杀马超的计策……”
贾诩把当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这件事涉及皇后以及伏完,有些敏感,所以谁都没有主动向刘协提起这件事。
当然,也有的人是像袁熙那样以为天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故而便没有多言。
听完贾诩的阐述后,刘协眼睛微眯。
如今的他早就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单纯幼稚的大学生穿越者了,通过贾诩的话,他当即就明白了伏完的打算。
让伏皇后自愿出城为质,得拯救长安的美名,从而为伏家谋取利益。
着实是好手段。
“难怪这个老家伙要向朕请求告老还乡,原来是担心朕事后找他麻烦……呵。”
刘协冷笑一声,言语更是毫不客气。
直接称呼伏完为老家伙。
他本身就对杨彪、伏完等人没什么好感,年纪又大功劳又重,不好处置。
杨彪也就罢了,平日还算老实,唯独伏完一直蹦跶个不停,徒惹人生厌。
“敢问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伏完?”
贾诩直言不讳地问道。
若是以往,他不会问的这般直接,但如今的他心态已经改变,不会再顾忌那么多了。
天
子这般信赖器重于他,若他还在天子面前遮遮掩掩,那就是他不识好歹了。
“他要告老还乡,朕就让他还乡。”
刘协脸色没有半点波动,平静地说道:“他毕竟是登上凌云阁的功臣,明面上又无什么过错,朕也不好降罪于他。”
虽然伏完这次的做法很让人恶心,是置长安的安危于不顾,来换取伏家的利益,但高明在于占据了大义。
就算怪罪也只能怪罪他没能看破马超的计谋,但没法说他有什么不良居心。
不过伏完本人还算有脑子,知道自己这次做得事情过分,所以主动告老请辞,远离朝堂。
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清算了。
看着天子的表情,贾诩眼中浮现若有所思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法正听着二人之间的谈话。
只觉得汗流浃背。
这些东西真是他能听的吗?
他怎么不早点告退?
见法正这幅如坐针毡的模样,刘协也知晓其想法,便挥手让他先退下了。
法正如蒙大赦,赶紧离去。
目送法正的身影离开宣室,贾诩才又道:“陛下,这次之所以能让伏完的计策落空,郭美人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他将郭女王做的事情全部阐述了出来。
没有夸大,也没有缩水。
刘协听完以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没想到郭女王竟然还有如此胆识。
最主要的是,这几日他也曾落榻郭女王的寝宫里,却从没听郭女王提起过,更没有主动向他邀功。
倒是吕玲绮那边对郭女王多有称赞,他当时只是以为郭女王陪吕玲绮守宫门所以才让她这么欣赏。
原来根本原因是这件事。
不得不说,郭女王的这份智谋和心性非同寻常,而且能在立下这般功勋后依然保持平静,更是难能可贵。
“看来当个美人还是有些委屈她了,稍后拟一道旨意,升她为贵人吧。”
刘协心中想到,郭女王立下这般功劳,自然不能不嘉奖,将妃位品秩提升一级也是应当的。
不过提到郭女王,他就不由得想起如今还在邺城养胎的甄宓,算算日子,她应该也快要到临产期了。
甄宓的肺疾经过华佗和张仲景二人的治疗,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再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影响生产。
但这种事谁也不好说,所以刘协心里还是颇为担忧的,要不是孕妇不能颠簸,他肯定会把甄宓接到长安来。
“罢了,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吧。”
刘协压下心头的思念,收敛思绪对贾诩道:“文和,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等伤好些了再入宫来。”
“如今政务繁忙,奉孝、孔明他们又都在外,朕没你襄助可真是不行,你得赶快来帮朕分担些压力。”
贾诩感动道:“臣,谢陛下关切。”
君臣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后。
贾诩便主动告退离去了。
刘协顾及他伤势,派宦官将他一路抬出宫去,一路送到宫外的马车上。
马车缓缓往贾府方向驶去。
天色已至傍晚,贾诩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看着远处的斜阳,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片刻后,他淡淡开口道:“不久后伏完就要告老还乡,安排些人手去送送他,手脚干净麻利些。”
“就做成……马匪截杀吧。”
有些事情,天子不便开口。
所以就需要他主动出手。
伏完这回做的事情已经触碰到了天子的底线,告老还乡?哪儿有那么轻易,天底下可没这样的好事。
“是,贾公。”
马车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应答,然后便再无声息,只有一阵微风轻拂。
马车继续前行,渐渐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