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为奴为婢
罗妤欲言又止。
“我……”
庄玮柔声细语,表示理解。
“我明白,毕竟你们之间有过亲情,夫人心实不忍,是吗?”
罗妤凝眸老爷,戚戚低语,寂寂无措。
“是。”
庄玮似水目光,幽藏一道锐利。
“夫人宽心,我一定手下留情。”
罗妤颔首。
“多谢老爷。”
她原以为,受尽伤害,已然心如磐石,不可能动摇。
未想,真到处置他们之时,心绪仍有不舍。
大约,这一辈子,对待他们,她注定狠不下心。
冤冤相报何时了。
狠不下心,也罢,只当这是,她最后一次孝顺吧。
罗笠斌、姬鸯得以保命,笑逐颜开,连连叩首。
“多谢士爷、夫人垂怜。”
夫人淳思善良,庄玮却没打算放过恶者。
依着早就想好的计策,他游刃有余,藐然而道。
“你们想要伺候夫人,应当有个合理身份,总不能叫人非议我们庄府,随意支使于人。”
“这份奴契,你们看看,如若没有问题,速即签下。”
听着不像放过他们,罗妤不解一惊。
“奴契?”
“老爷不是说,手下留情?”
见她孝心犹在,罗笠斌暗暗得逞一笑,自然而然,改换称呼。
“贤婿三思,我们曾为妤儿尊慈,于情于理,不能为你奴仆。”
姬鸯跟着改换称呼。
“贤婿好意,我懂,你想让我们住下,与妤儿团圆,是也不是?”
“不必为奴为婢,我们愿意住下。”
“贤婿请放心,从今以后,我们疼爱妤儿,一定无微不至。”
稍稍得意,罗笠斌复又端起岳尊架势。
“贤婿如儿,我们爱惜你,也是一样的。”
庄玮手掌轻柔,抚夫人安心,继而转眸,傲视下跪二人。
“谁是你们的贤婿?”
“不请自来,还要自作多情,简直腆颜无耻。”
“天生奴才命,便做奴仆事,安分守己,乖乖听话,才有命活。”
“本士训话,你们听懂否?”
罗笠斌、姬鸯不情不愿应声。
“是。”
庄玮目意渺渺,充斥鄙弃。
“若无异议,速速签下奴契。”
“奴契期限,仅仅半年。期间,只要你们哄得夫人高兴,我就饶你们性命,否则,严惩不贷。”
“谋生幽悰府,尽心尽力半年,足以挣够养老之资。”
“正好,现下,你们存银全无,吃食有忧,我这儿可是一份好生计,过时不候。”
他言谈之中,似有隐晦之意,姬鸯暗自推敲,忽而惊觉。
“士爷何以知晓,我们存银全无?”
庄玮词气,意味深长。
“你说呢?”
姬鸯双目,惊愕愈浓。
“是你用计,算走我们所有存银?”
庄玮一声嗤笑。
“呵。”
回思这些日,无数次被人算计,一步步掏空库房,可谓窘迫不堪,姬鸯不由得恼怒。
“你焉能目无律令,焉能随意坑害百姓?!”
庄玮笑意顿收,眸色骤冷。
“姬鸯,说话,要讲证据。”
“当心,我告你,构陷忠良。”
奈何不得,姬鸯唯剩干生气。
“你……”
庄玮怒目而视,威慑不言而喻。
“我什么?”
“那些银子,本属于你么?”
“那是我夫人的存银!是你们,先用计,坑害我夫人!”
“而今,上天有眼,让你们付出应有代价。恶人,当有恶报;天道,公平公正。”
“怎么?”
“一介奴婢,你敢心有不满?”
情势所致,姬鸯只能卑微低头。
“奴婢不敢。”
庄玮骄慢一笑。
“这个态度才对。”
“签吧。”
“签下奴契,我才好吩咐你们做事。”
罗笠斌、姬鸯迫不得已,签下奴契。
庄玮吩咐。
“雍常,领着他们,去杂役房。”
三人应声退去。
罗妤求情。
“老爷,请莫为难我家爹娘。”
庄玮理正词直,一番劝说。
“夫人,为人行事,不可过分心慈手软。”
“对付恶人,理当运用恶人手段,此乃天理,亦为人道。”
“表姐,受宁族、穆族苛待,她的事,你听过一些。你且试想,假若今时,换作宁公和宁夫人在此,你有机会帮助表姐,教训为恶之徒,你愿不愿意动手?”
罗妤沉吟思索,继而回答。
“愿意。”
庄玮继续讲解。
“此为同理。”
“罗笠斌和姬鸯,与宁公夫妻一样罪无可恕,不是吗?”
罗妤几分优柔寡断。
“是……”
“可我,下不去手。”
庄玮浅笑温然。
“我来收拾他们,夫人看戏就好。”
杂役房。
罗笠斌夫妇,打水,洗衣裳。
姬鸯一边做工,一边诉苦。
“这井水,着实冰凉,从小到大,我何曾受过这般苦楚?”
罗笠斌愁眉不展,怏怏不乐。
“我也是鲜衣美食,娇生惯养长大,从未遭遇苦难。”
“都怪你,不识人。”
“前时,我便劝言,以罗妤姿色,极有可能嫁得显赫,不一定没出息,卖去花楼,甚是可惜。”
“你偏说,她心计全无,驾驭不得名门子弟,就算有幸高嫁,也是落魄家族,或是惨败而终。不如趁着干净,将她发卖花楼,狠狠挣一大笔,保证我们后半生无忧。”
“而今,你瞧瞧,何人言之正确,何人想法有误?”
“仅需,再关爱罗妤一年,我们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珺士爷的岳尊岳慈。”
“一年而已,你怎就沉不住气?”
姬鸯满心懊悔。
“谁能成想,她不用心计,便能嫁入高门?”
“按理来说,高门正妻,必不可少,诡诈伎俩。”
“庄族情况特殊,几无家宅之争,此,已经算是百年不遇。岂料,竟还让她碰上。”
“更令人费解,她毫无作为,莫名其妙勾得珺士爷五迷三道,非她不娶。”
“今时情况,是她幸运,非我不识人。”
罗笠斌一肚子怨气。
“珺士爷宽仁大度,亲临罗家,愿给我们一次表现机会,你为何薄待?”
“打从听说滕姑娘翻身为主,你几乎日日挂在嘴上,希望罗妤,也能嫁入庄族,如同滕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
“结果何如?”
“来了个鄢坞,你信之,就是铜事令之子;来了个郏合,你又信之,就是富商之子;好不容易,盼来正主,你倒不愿信了。”
“这是何道理?”
“换作是我,一定不会怠慢珺士爷。”
姬鸯悔不当初,深深一叹。
“唉,我随口说说罢了,谁又能知道,她真有本事嫁入庄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