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柳白杀赊刀【求月票】
月色宁静,云州城城东,观音庙附近。
徐小二正拿著个梆子,和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一块,在这月色下,敲敲打打。
他加入的是云州城内一个叫做"夜梆子"的堂口,还是被胡丹引进来的。
据说这堂口的堂主,是一个养了阴神的大高手,云州城里好些人都得给他面子。
就像这观音庙附近的行子邪祟一般,见著徐小二手里的梆子声一响,都得避退。
"徐小哥,徐小哥,观音庙里的那人,还在那住著呢!"
一个半大小子凑到徐小二身边,压低了嗓音,快速说道。
"嗯,在就在吧,不关咱事就好了。"
这小子说的那人,徐小二自然也知道,是前两日来的。
这观音庙,据说十年前还有点香火,里边供奉著的乃是佛门一观音,只是后来这守庙的和尚圆寂,后头也没了别的和尚续著,没人打理,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
成了这黄皮子窝,直到后来夜梆子的声音在这附近响起,也才算是稍稍安宁了些。
但饶是如此,往日里也没人敢到这来,更别说进这破庙里边歇脚了。
直到前两日……
徐小二几人巡夜时,忽见这原本死寂的观音庙内,竟然亮起了火光,这自然是将他们几人嚇了一跳。
徐小二也是止不住的敲著手中的梆子,喊著说这里是"夜梆老爷"烛照的地方,邪祟野鬼速速退去,不然等著夜梆老爷大驾降临,要你好死。
於是……这观音庙里头就走出来了个好似老农的男子,略微弯著腰,背后还背著一箩筐。
这男子脸上笑意真诚,说自己路过贵地,只想著在这借住几宿。
临了还丟出几颗白珠子。
徐小二几人是一人一颗,说这是住这的房费了。
这反倒让徐小二这几个少年不好意思了,这观音庙又不是自己的,自己给收了房费算什么?
观音的神庙自己来收房费,这算是什么事?这恩怨要是结下……谁挑得起?
所以这白珠子虽好,但却收不得。
但这到了手的白珠子,又要交出去……有几个人能做到?更别说这一群少年本就是初点火,家境也寻常。
若是家境好,也不至於来这"夜梆子",还要来巡夜了。
所以说,一颗白珠子,那都是上好的啊!
只有徐小二……见识过柳白给的青珠子,也知晓胡丹手里有红珠子,所以面对这一枚白珠子的诱惑,他放下了。
还朝那背著箩筐的男子弯腰拱手行了个礼。
男子也没说话,就这么笑著点头,只有其余几个少年,说徐小二傻。
即至今晚,徐小二跟其余几个少年一块,又路过了这观音庙门口。
里头的火光依旧,他们几个敲著梆子路过,如往常一般。
但这次,那背箩筐的男子却是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朝他们招了招手。…
示意他们几个过去。
徐小二一愣,扭头看向其余几个少年,但却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好似被人下了那禁身的术一般。
徐小二这下知道了,这是让自己过去。
面对一个有这本事的前辈,他不敢不去,离著近了,他便收起手中的梆子,朝眼前的男人拱手行了一礼。
徐小二也是直到现在才看清,这男人的额头上,竟然有一条横著的刀疤。
很长,像是一刀把他整个天灵盖都掀开了。
哪怕此刻这伤势好了,也在额头上留下了一道好似蜈蚣般的疤痕。
"行了,不必多礼。"谢应看著眼前的这个少年,著实满意。
徐小二老老实实起身。
谢应又道:"在这住了几天,承蒙这小哥照顾了。"
"不敢不敢,前辈言重了。"
徐小二虽没进过私塾门,但多年的跑腿儿,也让他学到了许多礼数。
"看了小哥几日,天资心性皆是上佳,我呢,明儿个也就要走了,不知……你可否愿意跟我一块离开?"
谢应笑呵呵的说道。
徐小二也抬起了头,"一块离开,前辈的意思是……要收我为徒?"
"谈收徒尚早,还需诸多考验,但你要跟著我走了,指定亏待不了伱便是。"
谢应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徐小二看著他,他也看著徐小二。
"前辈,一定要现在就给出答案吗,我……我能不能回去问问我娘?"
这要贸然就走了,娘怎么办?
胡丹怎么办?
自己可是说了要报恩的,而且还要帮她一块去找她弟弟,还有柳公子的恩,也得还上。
要不是他们,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但眼前的前辈实力看著又很强,跟著他,指不定就有大出息。
两个问题之下,徐小二很是纠结。
谢应听著这回答,就已是摇了摇头,"那便算了,你牵掛太多,不適合我们这行当。"
赊刀卖刀,讲究的多是孤家寡人。
拖家带口,牵掛太多,还赊什么刀?
"且去吧?"
谢应挥了挥手,徐小二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不仅如此,连旁边的少年也都清醒过来,催促著他走快些。
他连忙扭头看向旁边的观音庙,里边漆黑一片,哪有什么刀疤男子的身影。
连火光都没。
所以刚刚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象?
徐小二不知,他急忙跟上了队伍,那几个少年还在说著,住这观音庙的那人终於走了。
只是他们走后,这观音庙内又响起了磨刀声。
谢应在磨刀,每磨一会,他就往磨刀石上浇点水,然后又拿起来看看刀刃的锋利程度。
这等著天亮了,就要去收刀钱了。
这活计,少有能收上来的,这收不上来,就得自己主动点了。
赊刀人的刀钱,哪有不收上来的道理。
眼见著这刀也磨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将其重新收好,收回了腰间,顺手,到时隨手就能拿出来。
忙活完这些之后,他就坐在原地开始闭目养神,他在等,等著天亮了。
就出门。
他一宿没睡,同样一宿没睡的,还有云州城内的沈家。
沈父沈母起先还是很惊慌很担忧的,但隨著媒姑跟沈若若一块回来了,他们也就稍稍安心了些。
但也不多。
毕竟这赊刀人的名號,属实是有些大,只是落到他们身上,他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若若的房间里头,她也极为紧张,总觉得坐哪都不舒坦。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行走天下赊刀的,多是修第二命的。"
"那些铸神龕的,多是去干些强买强卖的活,不会来这的,既然只要是修第二命的,我就能帮你拦下。"
媒姑翘著二郎腿,只是眉眼间,也是有著深深的忧虑。
因为这几日,她总是能感觉到一股心慌,但却不知由来何处,她知道,这是元神在示警。
她起先是以为答应救沈若若这事,但转念一想又不是。
当时她都还没答应救沈若若,这股心悸的感觉就已经出现了。
那是什么?
她想了许久,也想到了一个答案,如果真要是那个……那自己可就算得上是在劫难逃了。
师兄李化梅,拜入了鬼神教。
他对柳白动过手……真要是这件事,媒姑要么等死,要么,那就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师兄虽是师兄,但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媒姑又想到了周八腊死的那晚上……那晚上她是提前回了云州城,但却没有回来总堂。
她便是去寻了李化梅。
她当时见著范元益说背后那个行走,她就已经猜到了是李化梅动的手。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寻到李化梅时……她那个师兄,没有半点的畏惧。
说著什么人为財死鸟为食亡,大家各为其主,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自己错就错在,没有请动足够的人手,将这柳白杀了!
理是这个理,所以当时媒姑也就没再劝了,但当时她顾及了师兄妹之情,也就没有将他的行踪告出。
可现在……
都要危及自己的安危了,媒姑也就要重新慎重的考虑这件事了。
所以又看了看眼前的沈若若,媒姑终於下定决心,若是能帮沈若若扛过这一劫难,她就要去找柳白澄清坦白这事。
但也不能明说,说就要说自己之前不知道,也就是现在才通过门内的一点蛛丝马跡,找到这李化梅的事情。
下定决心后,媒姑只觉天地宽。
连压抑在心头的沉闷感都消散了不少,转而再度看向沈若若,安抚道: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再想也没用了,安心等著吧。"
"好……"
沈若若心跳如擂鼓,她低垂著的眼瞼抬起看向窗外,那极远处的天边,好似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来了。"
沈若若心头呢喃。
天边微亮,意味著朝阳即将升起,整个云州城也就活过来了,就像是一头匍匐在这旷野上的巨兽,睁开了自己惺忪的睡眼。
整个沈家也是活泛起来,一些外姓僕役兢兢业业,本家人则是脸色惶恐,胆大些的则是见人就要骂几句。
骂的自然就是沈若若了。
愁苦了一晚上的沈父沈母也是来到了沈若若的院子前头,不等他们敲门,门就从里边打开了。
面无表情的沈若若跟媒姑出现在了门后,他俩自是朝著媒姑行礼。
"这事我们会解决的,你们就别管了。"
"是……是。"
沈父连忙回话。
旋即媒姑便是领著沈若若去了门口。
赊刀人行事,歷来光明磊落,哪怕是上门杀人收刀钱,也会是光明正大的来。
从不会遮遮掩掩。
嗯……前提是付得起刀钱。
临著媒姑两人来到门口时,自是见著好些百姓在这围观,其中也不乏走阴人的身影。
毕竟沈家被人赊过刀这事,也早就传开了。
媒姑看了眼,轻声言语,声音不大,但却也传遍了整条街道:
"歷来只有我媒姑看别人热闹的份,若是想看我媒姑的热闹,可以掂量一下自己。"
这话一出,识趣的走阴人纷纷跑路了。
一些后知后觉的百姓见著走阴人都跑了,自己自然也是赶紧跑。
不过片刻功夫,这偌大的一条街道上,就已经没人站著了。
只余著远处,还有些目光投来窥探。
也不敢光明正大,都是瞥一眼就走,生怕被媒姑盯上。
"师父,谢谢你。"
沈若若小声言语著,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没用,嗯……如果真的师父也救不了自己的话。
那就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沈若若也不想死,但是也不想跟别人共用这身体。
除非万不得已。
她正想著,忽而听到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在这左手边的街道尽头响起。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老农般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他身上背著一箩筐,箩筐看著好像很重,将他的脊柱都压弯了。
他就这么走著,脚步並不快,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著。
但是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了沈若若的心头。
赊刀人。
"来了,来了。"
门口的沈父沈母也见著这来人,被惊嚇的纷纷出声。
"十九年前的那个,也是他吗?"媒姑轻声问道。
"对。"
沈父用力点头,咬著牙说道:"就是他,我到死都不会忘记!"
媒姑听著这话,心头也沉重了许多。
十九年前就是修第二命的了,如今十九年过去,还是个赊刀人,实力怕是不容小覷啊。
媒姑旋即眯眼看去,眼神当中泛起猩红。
可下一瞬,这赊刀人就已然到了近处,到了这沈家门口。
谢应抬起双目,额头上的刀疤挤在一块,原本就已经像是被太阳晒得红的发黑的脸庞,显得愈发狰狞恐怖。
他起先自是看了眼媒姑。
"看来这刀钱,还是得我自己来收啊。"
谢应说著笑了笑,然后又看向一旁的沈若若,说道:"是真的不怕我们赊刀人,还是真的不想成婚?"
"但是无妨,反正赊刀人说过的话,总会应验。"
他又看向了背后的沈父沈母,微微蹙眉。
"你俩对孩子有些太过溺爱了,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够不听自己的话呢?"
"还是得早早的让其成了婚才好。"
他像是要跟在场的每个人,都说一句话。
眼见著他还想开口,媒姑已是打断道:"行了,客套话就别说了。"
"沈家这事我管了,咱俩打一场,打不过你就走,打得过……当我没说。"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赊刀人要赊刀应验,所以势必就要对沈家下手,但是媒姑要管……所以只能他俩打一架了。
谢应一听,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挺好的,已经很久没有听说,有人敢这么跟赊刀人讲话了。"
"那现在有了。"
谢应左右看了看这街道,"如果只有你一个的话,那恐怕不太够。"
说完他拉了拉背后的箩筐,里头响起一阵铁器碰撞时发出的"叮噹"声响。
"也不为难你,跟你说实话吧。"
"按著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只要收了沈家这一把刀的刀钱,我就能铸神龕了,你的实力虽说在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里边能称雄,但……拦不住我。"
谢应自顾摇头。
媒姑原本就有些沉重的脸色,愈发难看。
眼前这赊刀人说的,也的確都是实在话了,真要是这样,媒姑还的確是拦不住。
沈若若听著这话,双手紧紧捏著,直至指节发白。
"试试吧。"
事情都到这了,媒姑总不可能说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
"哦?"
谢应伸手摸了摸腰间,那里也掛著一柄菜刀,还用牛皮当了刀鞘,只有菜刀的刀柄裸露在外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还看不清……那就得死了。"
"赊刀人光明磊落,但並不意味著,赊刀人好说话。"
谢应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媒姑也只是迟疑了剎那,便已然点火,双手微动间十条牵丝红线凭空出现,在这街道之上匯聚好似形成了一道红色的蛛网。
真要动手,自是无需多言。
谢应道了一声"好"。
然后抽刀而斩,剎那间刀光斩下,直接将这满街道的蛛网一分为二,临了这刀光还没溢散,等著斩完最后一条红丝,便是戛然而止。
单是这份对力道命火的掌控,便是高下立判。
媒姑也是看出,眼前这赊刀人並未夸张言语……自己,的確不如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
媒姑右手微动,但这次却是没有红线飞出了。
而是有红线从地底出现,捆住了赊刀人谢应的双脚,顿时,这红线便是不断的攫取著谢应体内的命火。
他命火附著而下,似是想将这红线烧断。
手上的菜刀则是对著媒姑砍了下去。
俩都是修第二命的,近在咫尺的动手,没有躲得过躲不过的说法,都是得硬抗。
媒姑身前一道道牵丝红线出现,旋即又是有著一块红帕出现,遮挡在身前。
菜刀斩下,命火溢散。
沈若若也是放出了自己的牵丝红线,护住了沈府。
其余的沈家人则是已经纷纷从这沈家的后门逃散。
看戏的百姓已经没有了,两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动手,还看戏就是找死了。
隨著热浪卷过,一击没有得手的谢应也是收刀。
顺带著一刀斩去了自己脚下的牵丝红线。
短暂的交手过后,两人都是拉开了距离,各自出现在了这街道的两端。
相比之下,媒姑已是用了牵丝红线,就差接著用奇宝了。
但是这赊刀人谢应……却都还没有动用赊刀的手段。
所以说,还真就跟这谢应说的那般,他离著铸神龕都只有一步之遥,媒姑恐怕不敌。
在打下去,死是迟早的事情。
"这也施展不出手脚,不如去城外,如何?"
媒姑出声提议。
谢应也没拒绝,反倒是笑著应了声"好"。
旋即两人的身形拔地而起,一道轰响声中,谢应径直去了南边,媒姑却转头去了北边。
没有丝毫犹豫,而且在那谢应停下之后,她速度更快了。
如此一来,意思就很明显了,媒姑打不过,要跑。
她选择了保自己的命。
谢应停在原地,没追,只是放声道:"媒姑是吧,等我收了刀钱,你也在我这赊把刀吧。"
媒姑一听,速度更快了,一闪而逝消失在了这云州以北的云端。
谢应笑著落下。
城内,与这沈家隔了一条街的一家茶肆二楼,柳白放下茶杯,又往嘴里丟了一块枣糕。
而后起身,只是起身的那一刻,他就已然从少年变为了成人。
消失在了原地。
"……"
沈若若看著重新落到自己面前的赊刀人,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媒姑走了,但她也不会说去怪媒姑。
作为自己的师父,她的確是已经尽力了,甚至还为了自己,招惹了这赊刀人。
尽到了师父的职责,也做到了师父的极限。
可这结果,还是没能改变啊!
沈若若想到了柳白,她记著柳白说过会帮自己解决这事,可直到现在还没出现。
兴许是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就跟他一样,从自己这得了好处之后,就将自己拋弃,说好的会回来看自己的,可也没有来过。
直到现在,自己都要死了,他也没有出现。
那一别,可能就是永别吧。
沈若若想哭,但却没有眼泪流下了。
"好了,我都给过你们机会,算你之前年纪还小没办法,可等你十四岁之后,竟然也一直不成婚。"
谢应说著摇摇头,认真道:"那就说明,你们沈家没有把我这赊刀人放在眼里了。"
"既然你们看不起我们赊刀人,那这刀钱,总得交了。"
沈若若听著这冷漠夺命的言语,她的心头也是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早就说了,这事交给我,我能帮你解决的,但你不听,还寄希望於你的便宜师父跟你那小情人。"
"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
"还不得是我来。"
"所以啊,你就听了我的劝告吧,咱俩都是一体的,我还能害你不成?好了,快些决定,不然他动了手,你真就死定了。"
听著这声音,也是沈若若最后的底牌了。
答应之后,兴许真能度过此次难关,但是一旦答应,自己……也就将不再是完整的自己了。
可是不答应,就得死。
所以没有选择,沈若若看著这赊刀人已是再度拔出了刀,她也正欲开口。
眼见著她也张了嘴,可就在这时……她愣住了。
只是见著眼前一黑,倒並不是说有人对她动了手,而是她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身材高大,穿著沈若若做梦都想见的那身黑金长袍。
只是到他后背高度的沈若若抬头,也是见到了那双標誌性的双角。
先前一直没哭的沈若若,看到这个背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再也止不住了。
两行眼泪滚滚滑落。
同时她也是跟自己心里的那个念头说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谢应也是有些错愕,"秽?"
他看著眼前这个,好像是个邪祟,但是却又感觉不到多少邪祟气息的身影。
准確的说,就像是沾染了一点邪祟气息的普通人。
直到他细细感知,才能发觉,这个突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头秽。
"你也要救这沈家吗?"
谢应后退一步,缓缓说道。
柳白摇头,同样感知到了眼前这人身上独属於赊刀人的气息。
这是让娘討厌的味道,所以自己有必要让他消失。
"不。"
"那是为何?难不成是我与你有过节?"
不同於对待媒姑时的淡定,面对眼前这邪祟……谢应都很难察觉到他的气息存在。
这说明什么?
说明眼前的这头【秽】,很强。
而且要杀死【秽】,就得先杀死它的真名,可眼前这邪祟……谢应看不出他身上半点真名的痕跡。
这要杀死这头【秽】,怕是极难了。
所以能不动手将其赶走,自是最好的。
"也没有。"
"那是什么?"
谢应皱著眉头问道,同时也是紧了紧手上的菜刀,同时也气机牵连了背后箩筐里边的菜刀。
这下要是动手,怕是就得动真格的了。
与此同时,谢应也注意到了,这附近多了好些个修第二命走阴人的气息。
媒姑被自己赶走,这下就来了好几个看戏的了。
柳白自是也察觉到了,寇立三,火坛主以及新来的水坛主,至於虎姑奶奶,则是听说已经离开了。
所以水火教前来观战的,也就他俩。
除此之外曲小儿也在,原先纸伞会的王提刀也被替换了,来了个新的修第二命的走阴人。
丧葬庙暂且没听说,反倒是蛊神教也在这城内有了个堂口。
所以跟先前相比,这云州城内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反倒更多了些。
看著这些陌生之中有有些熟悉的身影,柳白的目光最终也是落到了这谢应身上。
他轻声回答道:"因为赊刀人都该死。"
说著他又沉吟了剎那,然后补充了一句,"所有的赊刀人。"
"那就没得谈了。"
谢应双手一摊,已是拔出了手上的菜刀。
眼见著他都已是开始动手。
下一瞬,一道纯黑的阴雷凭空出现,在他头顶炸响,他下意识想躲。
可等他生出这念头的时候,就已经被这阴雷劈中了。
先是头顶剧痛,然后浑身刺痛发麻,这种刺痛,就好像是自己的指甲盖里刺入了竹籤子,然后拔出,二次刺入时所承受的痛苦一般。
紧接著稍微好了些,但这种感觉依旧像是手上的倒刺被撕下了一大块皮。
这本是先前还是普通人时候才有的感觉,可现在都已经快铸神龕了,谢应却依旧感觉到了这种痛苦。
於是正当他想著抵抗的时候,接连两道阴雷又在自己头顶炸开。
这一刻,谢应实打实的又感觉到了,被掀翻天灵盖是什么感觉。
这阴雷,威力极大!
被劈翻在地的他甚至还见到了自己天灵盖的一块碎骨,滚落在自己面前。
还带著些许头髮与鲜血。
很是新鲜。
被接连劈下三道之后,天灵盖被掀,谢应也只得放出自己的元神了。
不对……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放出元神?
他念头起来,但却晚了一步。
又是几道阴雷劈下,等著反应过来的谢应感知到时……元神都已经快被披散了。
同时,他也是听见了眼前这秽在微微喘气。
"妈的,你这快要铸神龕的走阴人,可真难杀啊。"
柳白看著那还有一道气机尚存的元神,抬手间,一道麻绳倏忽出现在了这元神的脖颈处,猛地勒紧。
於是柳白也就不去管了。
谢应模糊之中也感觉到了,呢喃著说道:"吊……吊死鬼?"
柳白没有理会,而是看著他背后箩筐里边装著的那些……菜刀呢?
箩筐里边空空荡荡,可柳白先前分明还见著,里边是有菜刀的。
也罢,多半是要赊刀人才能见著?
"行了,放心去吧,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记得也不要做个赊刀人了。"
刚蹲下身子的柳白起身,直接一脚踩碎了他的头颅。
顺带著其背后的元神也被绞杀殆尽,至此,一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一个离神龕只有一步之遥的赊刀人,就这么被柳白轻而易举的杀死了。
不难,也算得上是自己杀死的第一个赊刀人了。
或许,这个用来给娘亲当做新年礼物就算不错,正好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柳白收起了脚下的尸体,嗯……倒是可以和驴得胜的一块,看能不能给自己的阴神凝聚出肉体了。
杀完了人,柳白转身自是见到了那哭的跟个泪人似得沈若若。
直觉告诉柳白,这个时候应当说些什么。
所以他想了想,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看过的一些网文,也想到了一句话。
他先是看了看这云州以北,媒姑的身影还在那。
然后他才低头,看著沈若若,歪嘴一笑,"没有我的允许,你想死都难。"
藏在衣服里边的小草锤了柳白好几拳,然后又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並且威胁说一定要将这事告诉给柳娘娘。
柳白旋即就跟个大反派一样,仰天大笑著,然后冲天而起,径直去往了北方。
媒姑远远的看完了全程,自是知道是眼前的这【秽】救下了沈若若。
而且她先前,也见过这【秽】,算是熟悉了。
所以她见著这【秽】朝自己过来了,也没躲。
直至柳白来到她身前停下,她才躬身行礼道:"多谢……多谢这位鬼王大人出手相助了。"
看著这熟悉的媒姑,柳白饶有兴趣的说道:
"媒姑是吧,李化梅让我来找你。"
"嗯?"
媒姑下意识抬起了头,眼神之中似有错愕,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柳白自是故意这么说,他想著看看,媒姑到底知不知道李化梅杀自己这事……
若是知道,那就死吧。
若是不知道……那死一死也无妨?
好像是有点中招了还是什么,头晕了一整天,写的慢了点,但是还好保证了8000字更新。
不好意思,还请体谅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