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重逢
看着夜幕完全降下，师妃暄站在城墙上遥望远方，她的身后站着侯希白正痴痴地看向对方。
“侯兄，看来我们这一次的赈灾只能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师妃暄的话让侯希白瞬间清醒过来：“妃暄若是担心裴县令却也勿忧，他与我相识，不会刁难我们的。”
已经恢复原样的师妃暄，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不是裴县令的问题，也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派内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因为不清楚具体需要多久才能处理好，所以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侯希白看着容貌在风霜中变得越发艳丽的师妃暄，眼中顿时露出痴迷之色：“那妃暄你办好事了我再来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继续赈济灾民。”
师妃暄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侯希白顿时喜笑颜开道：“我们一言为定。”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双方手掌交击。
感受到师妃暄那并未因连日来的施粥而变得粗糙的手掌，侯希白不由露出一丝陶醉之色。
师妃暄没有理会沉浸在幻想中的侯希白，朝着城楼方向点了点头，随后便消失在城墙之上。
见到师妃暄离开，侯希白才一脸失望的离开了城墙，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毕竟师父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也不知道杨虚彦怎么样了。
直到城墙上再也没有其他外人，城楼上才现出两道身影，正是身为县令的裴旻和戚继光。
“戚将军，对这女的，你怎么看？”
“不敢当将军之称。”戚继光双手抱拳躬身一礼，接着道：“这女人古里古怪的，施粥赈灾不去别的地方，偏偏选择这交通要道的青瓦镇。”
“如今知晓此处施粥的人少还好一些，一旦时日久了，这里很快便会聚集起大量的流民。”“虽然如此一来可以更快地救济流民，但若是有个风吹草动，很容易便会激起一场民变。”“如此行为不是大仁便是大奸，大人若是与其不熟，最好还是与其结交为好。”
对于戚继光的评价，裴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这几天我才会一直在青瓦镇驻留。不过也幸亏如此，不然我还不知道我治下还有如戚将军一般人物。”
裴旻说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戚继光闻言只是谦虚道：“大人谬赞。”
面对戚继光的谦虚，裴旻也只是摇了摇头道：“谬不谬赞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还是想一下怎么处理镇外的这些流民吧。”
说完，他也不等戚继光的回答，双手背后缓缓离开了城楼。
戚继光看着裴旻离开的身影，轻轻呼了口气。
他本还为自己一身才华得不到施展而有些郁闷，但在这几天时间里，侯希白、师妃暄以及裴旻等人的先后出现都让他感到一丝汗颜。
本以为靠着家族门荫，在军中能够打出一片天地，哪晓得不仅官场有尔虞我诈，便是军中关系也是错综复杂，于是年轻气盛的戚继光在北方军营之中碰得头破血流。
若非他本人已经踏入先天，恐怕早就被对方斩草除根。
但也因此，哪怕戚继光身为先天高手，也只能在南方小城之中担任校尉一职。
想到以前的种种经历，戚继光不由露出一丝黯然之色。
若非念及家中孤母以及继承自父亲的官位，年轻的戚继光早就离开朝廷闯荡江湖了。
且不提暗自伤神的戚继光，另一边的师妃暄也已经找到了她的目标。
这是一片竹林，在江南极为常见的风景。
竹林之内缓缓流淌出优美的旋律。
师妃暄感受到竹林内的气息，莲步轻移缓缓踏入其中。
很快，一座精致的竹楼出现在师妃暄的视线中。
只见竹楼之内门户大开，一位绝色美女正端坐其中，轻抚瑶琴，一幅完美的月下抚琴图映入师妃暄的眼中。
似是感受到师妃暄目光的注视，绝色美女缓缓抬起头看向对方，朱唇轻启：“师姐许久未见，修为却是倒退不少？”
师妃暄看着对方的面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妃暄修为浅薄，给师尊丢脸了，还要劳烦梦瑶出山为我善后。”
这位美女正是师妃暄的师妹秦梦瑶。
秦梦瑶闻言却没有丝毫在意地摇了摇头：“你我本就是这一代慈航静斋的传人，师姐说的又是哪里话。”
师妃暄见对方一直在客套，心中只感觉极为陌生。
她俩自小便在师尊身边学艺，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亲如姐妹。
即便师尊从小偏袒师妃暄，但师妃暄却从来没有以此欺负秦梦瑶，甚至在修炼武功时，将秦梦瑶遇到的困难当成是自己的困难去请教师尊。
也因此，秦梦瑶与师妃暄的感情极为深厚，也从来不会这般跟师妃暄讲话。
师妃暄见状直截了当地问道：“梦瑶，你白天让那锦衣卫百户寻我麻烦，又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为了避免麻烦，施粥的地点便是通过侯希白与裴旻取得同意后特别设置的，而她施粥前为了减少麻烦，将自己化妆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大娘形象。
甚至为了不让其他军方的人来找麻烦，通过那位富商来结交戚继光，让军士即便不来维持秩序，也不要来捣乱。
结果却是在这个既不会有大部队经过，也与金钱帮叛军的行径路线没有丝毫关系的地方，来了一个锦衣卫百户搜查奸细。
而且对方目的明确，直接朝着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大妈而来，这怎么想都极为古怪。
要不是那位县令帮忙，即便自己能解决掉对方，但是那时灾民恐怕要受无妄之灾了。
这明显是针对自己的手段，师妃暄又怎么会不知道。
秦梦瑶轻轻摇了摇脑袋：“师姐，江南之地的水极深，即便以你曾经的武功也把握不住，更遑论如今的你了。”
然而心中挂念灾民的师妃暄又岂会轻易便抛下一切，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自己去查清楚。”
就在师妃暄即将转身离去时，秦梦瑶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一道无声无息的剑气伴随着清脆的琴音出现在师妃暄的脚下。
随后一柄对师妃暄极为熟悉的长剑出现在秦梦瑶的身前。
“师姐，你觉得让你回去只是我的意思吗？”
看到秦梦瑶手中的长剑，师妃暄瞳孔不由一缩，随后不由苦笑一声：“师尊将色空剑给你了？”
师妃暄想到之前那位百户的动作，不由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清楚师尊是怎么指使那锦衣卫百户，但师妹如此行事，可是极为危险的。”
“要知道锦衣卫可是皇帝亲兵，一旦皇帝发现我们能够指挥得了锦衣卫，那慈航静斋今后恐怕无法安宁了。”
秦梦瑶提起长剑缓缓走向对方：“师姐若是还关心师尊，那就尽快回去，不要再插手江南之事。”
师妃暄轻轻呼了口气：“从前师尊一直教导我们，要以黎民百姓为重，这一次我不过是践行师尊的理念而已。”
她说完，右手一捏剑诀，遥遥指向秦梦瑶。
看到这一幕，秦梦瑶知道只靠嘴巴是阻挡不了师妃暄的选择，于是微微摇了摇头道：“既然师姐不愿随我回去，那我只能将你押回去了。”
话音落下，秦梦瑶的身影已经自师妃暄的面前消失。
师妃暄见状并不惊慌，她与秦梦瑶自小一起习武，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不说了如指掌，却也心知肚明。
师妃暄右手一握，一柄气剑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下一刻，竹林之内爆发出巨大的声浪，将韧性十足的青竹都压得弯下了腰。
就在两位慈航静斋传人交战之际，江南花家的一座大厅内，离开寇仲三人后的李寻欢与陆小凤在找到花满楼后，利用花家的情报探查金钱帮的消息。
“二哥，桌上就是最近收集的消息，你们可以先看一下，我先出去处理一下家中的事务。”
李寻欢见状点头道：“是我们来得匆忙。”
花满楼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李寻欢与陆小凤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
“这花家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有钱吗？”陆小凤左右打量了一眼，见不仅大厅极为朴素，就连人员也没有几个。
李寻欢没有理会陆小凤的话，拿起桌上的信封就看了起来。
只是没多久，一封信上的消息让李寻欢的表情变得凝重之极，眼神之中甚至流露出几分消极。
看到对方的神态，陆小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好奇之心。
他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信纸，很快便将其看完。
信上没写什么大事，只是说曹正淳带着三千锦衣卫南下，准备以此剿灭金钱帮。
“皇帝为什么不调兵平叛，反而派锦衣卫过来有什么用，送人头吗？”陆小凤除了觉得皇帝的操作有些魔幻之外，看不出李寻欢为什么表情会这么郑重。
李寻欢想到对方并不知道朝廷的运作，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解释道：“陆兄不是朝廷中人，所以并不知道调集大军可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行的。”
“在调兵之前，皇帝需要和内阁重臣商议好军事行动，再由皇帝出旨，内阁制定具体的意见。”
“收到内阁的回复后皇帝再用印确定下来，之后便是兵部接旨后确认圣旨无误，再按旨意配齐后勤和兵马，移交五军都督府某一位都督，五军都督府查验无误后才能领兵作战。”
“这其中若是有一个环节出错，出兵的旨意便会被内阁与兵部驳回，所以军队也不是皇帝想派就能派的。”
陆小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脸嫌弃道：“这么麻烦？那与我刚刚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难道朝廷是怕调兵速度太慢，所以让锦衣卫先过来顶一下？”
“可调兵再慢也还有时间，让锦衣卫过来不是激化矛盾？总不可能让他们过来送死吧。”
说到后来，陆小凤不由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失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李寻欢闻言却没有什么笑意，然而脸色严肃道：“皇帝未尝没有这个想法。”
“什么？”
陆小凤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怎么可能？他是大周天子，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子民？”
“江南成百上千万的民众就只是他与朝廷衮衮诸公争权夺利的筹码吗？”
听着陆小凤的话语，李寻欢顿时默然，看来郭靖与黄裳的离开不是偶然。
不管再怎么心怀天下，若是一直看着朝堂中皇帝与大臣间的勾心斗角，离开朝堂已经是必然的事情。
甚至到了现在，李寻欢对于郭靖能够坚守朝堂十余载，心中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因为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李寻欢心中不止一次生出了遁世隐居的心理。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再怎么说，也要先将这烂摊子收拾了再说，这毕竟牵涉极多的无辜之人。
李寻欢想到这里，对一旁的陆小凤道：“当务之急便是阻止曹正淳继续南下，一旦曹正淳及其麾下的锦衣卫在这里被杀，那朝中将会立刻调集兵力镇压金钱帮。”
“真到了那时，金钱帮不反也得反，而为了防止后背受敌，他们必然会对金钱帮范围内的其他反对势力展开清剿。”
“甚至为了威慑，或许还会屠杀百姓。”
他的话音落下，便要带着陆小凤离开花府，前去阻止曹正淳。
哪知就在这时，花满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二哥，现在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曹正淳带领的锦衣卫已经与上官金虹所率领的高手在长江畔相遇，曹正淳被上官金虹亲手打死，三千锦衣卫逃回南京的寥寥无几，其余人尽数被斩杀。”
李寻欢闻言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这么快？”
他的话音刚落，他和陆小凤便醒悟过来。
之前两人想得都有些差了，以为既然战斗人数成千上万，那便按照战场的模式进行。
战场列阵，双方自然需要安营扎寨、斥候探查，再是小股兵力试探，然后或把握时机一举定乾坤，或陷入僵持旷日持久。
然而曹正淳与上官金虹的战斗在本质上来说更像是江湖间的帮派战斗，虽然帮派间的战斗前准备时间有可能很长几个月到数年，甚至数十年都有可能。
但一旦发动，双方便会在极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完全不会给对方喘气的机会。
有了这个想法后，紧接着陆小凤一拍桌子道：“不好，既然上官金虹已经解决了曹正淳，那么这里也就不安全了。”
李寻欢显然也明白，既然曹正淳已死，那朝廷派兵镇压已是定局，那江南之地不臣服于金钱帮的帮派与家族都将在上官金虹的打击范围内。
想到这里，他担忧的目光不由看向了花满楼。
毕竟花家不仅富可敌国，与江湖各大帮派更是有极深的瓜葛，在江南更是根深蒂固，等闲很难有人敢对他们下手。
现在有了李寻欢作为借口，花家恐怕很难幸免于难。
像是感受到李寻欢的目光一般，花满楼洒脱一笑道：“花家早已是树大招风，这一次即便没有李大哥作为借口，金钱帮也不会放弃花家这块肥肉。”
“毕竟想要造反就要有银子，而江南一地除了花家，又有哪家的银子足够金钱帮造反实力又不够的呢？”
“而且父亲早已预料到了此间祸事，家中除了一些随时能够撤离的人员，其他人早已离开了江南。”
陆小凤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道：“难怪人这么少，看来你们是早有预料啊。”
就在三人闲谈间，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只是听到脚步声，花满楼便知道来人是谁。
“少爷，外面来了两男五女前来，说是找李公子的。”
“他们是谁？”花满楼心中疑惑。
“一个是江小鱼，另一个是花无缺。”管家连忙回道。
李寻欢闻言顿时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