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个校医，新来的
校长办公室里，韩朴把匆匆赶了一个晚上的简历放到眼下的办公桌上，只见青天才校长司齐成坐在转椅上停下手里正“哗哗”不停的钢笔，皱着眉扫了一眼简历后看向他，表情有点莫名其妙。
韩朴顾自找个沙发坐下，正经八百地说，“司校长，我来应聘的。”
“应聘？”司齐成想了一下，依旧皱眉问，“你应什么聘？”
“我听说，半个月前，青天才高校一把年纪的校医在背突发贫血昏倒的学生赶往医务室时，脑溢血光荣牺牲了，到现在学校校医的职位尚在空缺中……”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司齐成回想了一下，于是大致地翻了翻手边的简历，就在看到一张写着潦草“介绍信”仨大字的信纸时，他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韩朴对面的沙发坐下，面色淡淡地问，“你爸同意了？”
韩朴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道，“校长，您这不是废话么？他老人家要不同意，我还能在这里跟您废话么？”
“韩朴，我认得你爸的字，介绍信上，虽然你模仿地的确有几分相似，但很可惜，你编的措辞不对。”司齐成是笑着说的，但看向韩朴那盈满笑意的眸光里，搁着明显的狡猾意蕴。
“措辞不对？”韩朴被这么一提醒，蓦然想起司齐成和他爸的关系，顿时表情变得很丰富。
司齐成微眯起眼，又说，“据我了解，就我和你爸现在尴尬的关系，你觉得，他会放下身段来求我？”
“您真的，对我爸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然呢？”
韩朴颦起眉，小小纠结了一下后，挑眉道，“那……如果您可以让我补上校医这个空缺，嘿嘿，我愿意帮你成为我未来的男妈哦，司叔叔……”
男妈？
这个前所未有的陌生词汇从韩朴的嘴里吐出来，司齐成盯着眼前那张和韩风年轻时极为酷似的脸再一次皱眉，斟酌了几秒，然后开始谈条件了，“你先告诉我你来我这里的理由。”
“您这是答应了？”韩朴目不转睛地看着司齐成，欣喜中带着怀疑地确认。
司齐成端着脸没有说话，一副“我骗你有饭吃么”的样子。
韩朴嘴角不觉微微一抽，便开始坦白，“好吧，我在躲一个人，因为某种和您与我爸的同样关系，我暂时不想和他见面。”
“是谁？”
“我能不说么？现在我一点都不想提起他的名字。”
韩朴长得很漂亮，用漂亮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一个男人虽不大适合，但司齐成从见到韩风起，却觉得再合适不过。
年轻时的韩风比韩朴长得更为精致好看些，是医学院公认的美男子，也是大部分女生心仪。
如今韩朴这种情况，真是和当初韩风遇上他后惨遭连连追求的情景过为相似。
可惜，一直到现在，他和韩风之间，连个摇摆的结果都没有。
司齐成有些苦涩地扯出唇角的一抹弧度，随之叹了口气，“理由算是通过，那么，明天正式到校报到。”
“多谢多谢！”
“不过……”司齐成突然来了个转折，又说，“我会和你爸通知你现在的地理位置，免得他担心。至于那个人的问题……”
“您放心，这件事我爸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他一直不提倡我私自逃院的提议。不过现在好了，同样身为直男的他，我百分百相信，他还是站在替亲儿子未来幸福着想的准父亲岗位会和我统一战线的。”
“既然如此，希望你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司齐成弯起唇角，淡淡一笑中无不让韩朴头皮发麻。
“一定一定……”
青天才高校的校医室设置在离操场较近的一个独立场所，紧靠图书馆对面，很阔大，设备也齐全，虽没有医院药房那么充盈，不过该有的紧急抢救物品和普通药品还都挺新进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致参观了一遍校医室，空荡荡的没有别人，韩朴这才发现，青天才高校身为省重点高校，居然只配备一个校医。
一张类似诊所台的玻璃面上积累了一层小灰，杂七杂八地摆放着一些有关医学方面的杂志和书籍，一个旧了的褪色茶杯，还有几支没了墨水的钢笔等等，韩朴一眼望去，想想也知道，老校医走后，学校没招聘新的校医，应该是懒得没什么人来打扫吧。
真是可怜天下医者心。
韩朴感叹一句后撸起白衬衫的袖子，开始大扫除。
夏季蝉鸣声争先恐后地嘶吼着，闷闷的地气环绕空气四周。两个小时后，韩朴汗流满面地丢下扫把和畚斗，一屁股摊在椅子上又累又热地享受头顶上吊扇的凉风习习。
喝了口水，满意地回头看了一圈打扫的成果，韩朴理了理汗哒哒的额发，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良久，那张过于白皙的脸庞，绽开了一丝笑容。
中午12点半，韩朴最后整理了一下校医室隔间自带的休息室里仅有的一张床褥后，换了件灰色白边短袖便满大园地找食堂。
今天是星期一，学校第四节下课是标准的11点半，所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点，食堂的人流很少，韩朴千辛万苦又风尘仆仆找到食堂时，食堂的菜色不是一般差。
走到点餐区，韩朴有气无力地点了一盘小白菜，一盘西红柿炒蛋，还有一盘烧茄子。
“哟，小伙子长得真俊，是新来的老师么？”
在韩朴端走最后一盘红烧茄子的时候，一个中年大妈从1号窗口拿着铲子探出头，盯着人笑问，看得韩朴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大妈，我是学校新来的校医。”
中年大妈听了哦哦了两声，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地笑容突然卡带了一下似的，转而有些同情地边整理菜盘子说，“……小伙子啊，以后没什么事早点来食堂吃饭，这周一到周五啊，过了中午12点就几乎都没什么菜喽……”
“……”韩朴端着托盘嗯了声，有些郁闷地走到餐厅的一桌坐下。
从中年大妈那同情的眼神中，据他解读的意思，大妈应该不是同情他来晚了食堂没菜吃的情况才对吧。
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白米饭，韩朴知道，自他走进食堂门口的那一刻，里头散坐的男男女女各个朝他有意无意地看齐，这会儿，和大妈搭了几句后，现在擡眼环视了一圈，各种窃窃私语……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韩朴有点没胃口的吃完饭出了食堂门口，下了第一个台阶隐隐约约听到身后几个女高中生这样的一席对话——
“啧啧，真是年轻有为的校医！”
“诶诶，刚才我没听错吧，他就是咱们学校新来的校医？”
“有没有搞错？！这也太年轻了吧！”
“可不是，和之前的老校医简直一个上天一个入地哇！”
“不过可惜了，这么一个美男子，唉，要葬送在校医室……”
……
……为毛会是葬送？
校医室怎么了？
校医室到底有什么问题？！
韩朴嘴角微抽，默然转身离开食堂，断绝了身后继续谈论的对话，背后冷嗖嗖的，心想司齐成这个老狐貍八成没说实话，或者老校医的死有内情，没和他交代明白……
回到校医室，韩朴果断拨通了司齐成办公室的电话。
司齐成接起电话不咸不淡地喂声后，只听韩朴幽幽地一句——
“司大校长，我想请问一件事，麻烦您告诉我，老校医真的是因为光荣的脑溢血过世的？”
司齐成的眉头紧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平了，对着电话头说，“小朋友，既来之则安之，谣传不可尽信之。”说完，便潇洒地挂断电话睡午觉去了。
难得送上门的小崽子，哪有轻易放人走的道理。
这边，韩朴握着充满忙音的电话，不能淡定了。
靠，说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季微热的暖风徐徐吹进敞开的窗门，窗户随风吱吱作响中，不知哪里书页翻动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地发生，韩朴下意识往后挪了几步，惊悚地把校医室重新打量了一遍，没见着什么乱七八糟不正常的情景，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是身后台面上的一本《医学科普普及知识》在随风尽情地舞动……
韩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