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如既往的等候

散了宴席,回到众人睡觉的地方,由于一大间房子只有一个简陋的大茅厕,几乎所有的女老师都打包好睡衣往附近的几户人家借浴室排队洗澡,剩下一群男老师愿意的,一块挤挤洗洗算了,不愿意的,出门泡溪水去。

见男老师们都不介意地去挤茅厕,韩朴果断抱起睡衣朝白天到过的小溪走去。

来到溪边,韩朴打着头顶上皎洁的月光四处打量了一圈后,于是细细碎碎地开始脱衣服。

10月份,农村常年流动的溪水,此时三更半夜的水温已经很低了,韩朴才把脚伸进水里,顿时就打了个哆嗦。

这会儿凉风一吹,鼻涕也出来了。

韩朴吸吸鼻子,然后心塞地草草洗了一把,动作利索地裹上睡衣,抱起脏衣服便朝来时的方向大步流星。

等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男老师准备入睡了,韩朴赤脚跨进屋内,找到苏宁非的床地铺,安安心心地坐下,等了一会儿后,抵不住困意,拉上被子倒头便睡了。

姜镇风出来的时候,看到睡得一脸安逸的韩朴,想想还是算了,看来,先前的准备还不够,倒把人给吓着了。

紧接着,苏宁非擦着头发出来,见韩朴纹丝不动地侧躺在他的床地铺上,又见姜镇风往陈冰宇的床地铺走去,犹豫了一下说,“那个,姜老师,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姜镇风倾身躺下,“不用了,今晚我和陈老师挤挤吧。”

“那好吧。”苏宁非替韩朴盖上被子,然后自己也躺了进去。

陈冰宇光着膀子出来,瞥了一眼床地铺上的三人,原以为是被挪了床地铺,然而仔细一瞧,是姜镇风上了他的床。

拉开被子一角,陈冰宇把自己塞了进去,姜镇风感觉到某人冰凉的皮肤,微微掀了掀眼皮,随后侧了身,不再睁眼。

躺在姜镇风的身边,陈冰宇枕着手臂瞥了一眼那他整整看了五年的背影,心里不知不觉,似乎潜藏已久的苦涩情绪在眼底缓缓流露。

五年来,他一直都知道,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而相爱却是两个人的长久。

到如今,姜镇风始终不曾给过他回应,好像,自他毫不遮掩他喜欢的事实,姜镇风唯一能让他面对的,一如既往的背影。

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他等。

亲眼看着姜镇风身边的情人一个个离开,现在的韩朴也一样。

轻轻翻了个侧身,陈冰宇伸手搭上姜镇风的腰,把人贴向自己,他相信,姜镇风习惯浅睡眠,此时此刻,应该是清醒的。但,他当姜镇风是睡着的。

姜镇风早在陈冰宇触碰到他腰眼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眼了,眼下陈冰宇这个动作,让他背后一阵温热。

这个怀抱很宽,因为,陈冰宇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只是搭了把手而已。

陈冰宇已经30出头,至今没有交过女朋友,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倒是开放地交过两个男朋友。

这其中的原因,此时在他腰上搭着的手臂,已经解释地很清楚了。

一一陈冰宇是比他出道很久的纯gay。

一直到现在,他和陈冰宇之间,他有时候不明白,到底,能算是怎样的一个和平共处的状态。

姜镇风垂下眼眸,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要想通了,还是需要自己去体会领悟。

如此,姜镇风看向韩朴的同时,默默在身后静静看着姜镇风的追望而寞落的神情,这一瞬间,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般,就这样停留。

第二天一早九点多,韩朴迷迷糊糊醒来时候,床头搁了一份早餐——一碗豆浆和热乎乎的葱油饼,闻起来特别香。

吃起早餐下意识扫视一圈屋子,韩朴发现,除了他和某床铺上挺尸着一个超大型多啦美之外,别无他人。

“才第二天,一大早都去哪兜风去了……”韩朴叼着半个葱油饼端着手里的豆浆穿上鞋子出门。

门外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空气新鲜,韩朴咽下最后一口葱油饼后,抿了一大口豆浆下胃,继而拍拍手,伸了个懒腰,便拿着空碗准备去洗脸。

洗完脸,韩朴双手叉腰站在小溪边朝清澈见底的水面扒了扒头发,然后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靠,才第二天,整个人都憔悴了有木有……”

呼了口气,“……”

一一亲娘的,满嘴的葱味,哪里有牙刷可以借我一用……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像他这种出门不带脑子的人就别指望能过上好日子了。

韩朴深深地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空碗洗洗,然后往村里头走去。

岱安村并不大,韩朴顺着小路慢悠悠地前进,许多村民一早汗流浃背地在灌田,有的村民干累了,晃晃脖子继续干.活,各个身强体壮。

这时候,一位扛着锄头的老大爷目光稀奇地从他身边走过,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一一现在的年轻人,咋都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韩朴动了动耳朵,听见了。

一一大爷,我到底哪里有个性了?

“诶,小伙子,帮忙把上面的桶递一下——”

忽然,雄厚却带着沙哑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韩朴下意识回过头,然而,身后空荡荡的,啥都没有喂。

韩朴摸摸鼻子,“搞什么,幻听了?”

“小伙子,你听到没有啊,帮忙把上面的桶扔下来——”

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韩朴掏了掏耳朵,第二次回过头,还是啥都没有,不过,他眼下倒是有一个小水桶,里面爬满了一个个小田螺,还有一条即将翻起白肚皮的鲫鱼。

“嗷呜,我靠谁啊?”韩朴揉了揉胸口,一块没他巴掌大滑溜溜的石头咕噜噜地从他身上滚落。

“小伙子,看

韩朴咳嗽了一下,走到右手边小路开出一条河的岸上,因为河流淌在下端,水很浅,所以岸很高,他蹲下.身,往下咋一看,只见一位下巴长些白胡子七十多岁的阿公在河里摸田螺,而且还是很大的那种。

“阿公啊,你干嘛砸我石头,很疼喂?”韩朴问。

“阿公我喊了那么大声也不见人把桶扔下来,只能这么干了,不然要等下一个路人,你觉得很容易么?”

韩朴摸摸鼻子,这才把桶递给阿公,然而,阿公接过桶后,用怪异的目光把韩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在韩朴纳闷的眼神下,他缓缓收回眼神,俯身继续摸田螺。

韩朴炯炯问,“阿公啊,你摸这么大的螺子能吃么?”

阿公回答,“蠢小子,这是要喂鸭子们吃的。”

“鸭子?”韩朴不解,“鸭子不是可以自己下水觅食么?”

一一而且,这条河七扭八拐的,水又不深,不是刚好鸭子下水么?

“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最近总有人放出的鸭子丢了,找了一整天也找不回来。往年,鸭子们认路,自个儿丢了还能回来呢。所以啊,现在大伙都没敢放鸭子下水,圈养着呢。”

“哦,原来是这样……”韩朴紧了一下眉头,又问,“是不是山里有老虎什么之类的?”

“小伙子哟,难怪你外头来的,”阿公听了也是醉了,“这山里头的要有老虎下山,恐怕就不是会几只鸭子的事儿了,会出人命的喽?”

韩朴讪讪地说,“说的也是……”

一一也是,这山里头的老虎若下山,岱安村的村民也该请“武松”来打虎了,哪里还能这么淡定地生活。

“爷爷,你摸完了没有,奶奶催着呢。”

这时,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女娃子光着小脚丫从对面的河岸小跑而来,看见阿公还在摸,有点急了。

“秋米啊,回去告诉你奶奶,一顿不吃,饿不死大人,就不会饿死一群鸭子,让她别瞎操心。”阿公这么说着,却从河里上来。

“哎呀爷爷,家里阿生生的小鸭子给饿死了,你说奶奶能不急么?”

“饿死了?”阿公不信,“昨个儿还不活蹦乱跳的么?”

叫秋米的女娃子拉着阿公就走,边走边颦眉说,“昨个儿我在婶婶家,我怎么知道?好了爷爷,赶快回去吧。”

“好好,走走……”

看着这对爷孙往回家的方向走去,韩朴腿酸地站起身,叹了口气,就这么被彻底忽略不计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