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睡衣和土庙
华谦卷起袖子和裤管才下田，白白净净的一双手在泥泞摸索，八分钟左右，当他欣喜地挖到碗，瞬间转过身准备朝韩朴摇摇手招呼时，他一脸阴暗地发现，田边早就没了韩朴和姜镇风的影子，连可怜兮兮的背影都没有。
一一我擦，狼狈为女干。
与此同时，韩朴揣着上衣的口袋和姜镇风并肩走在田边，时不时摸摸鼻子作掩饰用余光瞟姜镇风一脸，时不时清清嗓子抓抓脖子，小心脏莫名活泼地有点紊乱的节奏感，总之，看上去整一个人给人感觉不大自然。
“怎么，感冒了？”姜镇风问。
“没、没……”韩朴吸吸鼻子又说，“哦对了，刚才谢谢你，也谢谢……你带的早餐。”
“不用客气。”
听到预料之中的客套话，韩朴心中生起一股自豪感，他猜得果然没错。
不过，默默自豪之后，他无意轻识啧了一声一一要不要和姜镇风这么有默契……
“我有话想问你。”
韩朴“嗯？”了声，擡眼看向姜镇风，“什么事？”
“那两个学生的事，你很早就知道了吧？”
“呃，嗯。”韩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虚，又说，“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闻言，姜镇风淡淡道，“你不应该放纵学生的，既然他们信任你，知情不报，这是对他们的不负责。”
韩朴颇有深意地看了看那张面瘫脸，心想一一拜托，你虽为人师表，不过你好像也有那么点没资格说我吧。
韩朴：“我只是校医，这件事，我全当听众，保持中立而已。”
又说，“当时你也听见了，你所谓的“我知情不报”，也是我对荣何瑜履行承诺的一种方式。”
“如果，我以教师的身份进行阻拦呢？”
韩朴想了想说，“同性恋和异性恋没有太多的本质区别，就拿我爸和校长当活例子吧，司齐成从大学开始追求了我爸，如今他的感情都已经沉淀二十多年了也没有放弃……我相信，男人间的爱情还是有真心的。”
“可是他们还年轻，人们的思想观念没有那么开放，”姜镇风说，“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结婚生子，正常生活。”
韩朴默默嗤笑一一既然你想得这么清楚，那时候又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
“算了，这件事，你不用在意我的看法，对于学校或者家庭方面来说，如果你觉得拆散的做法正确，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姜镇风缓缓停下脚步，侧身面对一同停下的韩朴，从容地问，“那你呢？”
话题被子很多突兀地转到自己身上，韩朴顿了顿，犹豫一下后，隐晦而坚定地向姜镇风挑明，“如果从你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回答，我考虑的会很多，比如说，我想要的未来。”
见韩朴认真的样子，姜镇风沉了沉眸色一一亲情和爱情之间，很多人会把亲情理所应当地排在第一位，所以，很多时候，爱情充当了祭品，这对对方，很不公平，却别无选择。
韩朴，就是这种人。
他不甘心。
“姜老师，韩朴——”
忽然，从小路尽头小跑而来的赵晴，气喘吁吁地叉腰走到他们的面前，说，“姜老师，原来你在这儿啊，刘伯说，镰刀不用拿了，大家已经用大裁剪把杂草处理掉了……”
姜镇风：“好的，我知道了。”
赵晴喘足气擡起头，看到双手插衣袋，朝他挑眉的韩朴时，咦了一声，然后把韩朴上下打量了一番，表情有点裂。
一一穿着一身萧兔斯基睡衣的美男子韩朴耶……
姜镇风：“……”
顺着赵晴的视线，韩朴垂头自我打量了一眼，醉了。
一一出门太急，忘记换衣服了有木有。
回想了一下之前某个老大爷以及摸螺子的阿公的怪异的眼神，韩朴结合现在尴尬的状况，彻底恍然大悟了。
当然，忽视掉缺根筋的华谦同学，韩朴下意识悻悻地眯起眼，瞥向没什么表情的姜镇风——妈蛋，你倒是看得很淡定么，也不有点道德地提醒老子一下！
“……”姜镇风清了一下嗓子说，“我以为……你知道。”
一一而且，挺可爱的。
又是自以为是。
韩朴：“……”
一一老子要知道，怎么可能穿成这副德行出门？拜托用点脑子提高老子应有的正常智商好么？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场面，赵晴笑了笑，转移话题，“对了，大伙儿差不多活都干完了，那个，听说山里有一座土庙，祈求很灵验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韩朴移开和姜镇风对视的目光，然后对赵晴温文尔雅地微微一笑，“好啊，反正也没什么事，那一起走吧。”
赵晴微微红了红面颊说，“那你不先回去，换件衣服么？”
“不用了，我觉得这样……”韩朴又斜了一眼姜镇风，低头抖抖萧兔斯基睡衣，云淡风轻道，“还不错。”
一一反正从出门到现在一直在丢人现眼，也不介意多接待努力飙升的回头率。
姜镇风：“……”
于是，韩朴刻意走在赵晴的身边，和赵晴有说有笑，完全把姜镇风忽略到一边。
岱安村的土庙建造在半山腰上，村民尊重神灵，也为了自己或者其他慕名而来的外城外村人上山祭拜，不辞辛苦地在去往土庙的半山腰上开辟了踩踏的阶梯，方便行走。
亦步亦趋地一层层走上阶梯，韩朴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很淡定地接受上山祭拜的村民们的回眸一眼。
很多人经常说，五百次擦身而过，换今生的一次回眸，韩朴觉得，真是够了。
虽然出卖色.相，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爬过第二层阶梯，姜镇风一直默默注视前头有说有笑的某男女，心里既觉得苦涩，但又觉得有甜头。
毕竟，他有感觉，韩朴口是心非。
这时，一位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从阶梯上头下来，由于哼歌哼得或许兴气，没注意锄头的方向，当锄头刀不慎即将砍向总是低着头走路的赵晴时，韩朴在他右手边，及时把人拉向自己。
然而，动作太过迅速，没把握好力道，韩朴后脚跟没踩稳，推开赵晴后，他的身体便往台阶下倒去。
在赵晴惊慌的失措下，韩朴在倒下的那一瞬间，眼疾手快地把韩朴揽到自己身上，以自己的手臂作为支撑点和保护具，将韩朴有惊无险地压在阶梯上，牢牢稳住两个人的身体。
韩朴因为惊恐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姜镇风的心口紧紧地交合在一起，他都能感觉到姜镇风强有力的心跳并不比他的跳动来得弱，反而更厉害。
“你是白痴么？”姜镇风咬了咬槟榔角，见韩朴也吓傻的模样，最终还是放软了口气，“如果我没有及时接住，你真的摔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韩朴咽下一口水，将手撑在姜镇风的肩上，看姜镇风如此紧张他的表情，他擡手拍了拍，朝姜镇风挤出让人别担心的笑容说，“你才白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姜镇风：“没有以后。”
韩朴：“ok。”
“有没有摔到？”姜镇风没有顾及自己摔伤的手，却关切地问韩朴。
韩朴瞄了一眼周围，此时除了正捂着嘴吓愣了的赵晴，没有其他村民，于是叹了口气，“我没事，你先起来吧。”
姜镇风颦眉抽回已经疼得麻木的双手站起身，暗暗咬了咬唇角，伸出麻木的右手把韩朴拉起来，结果，貌似肌肉拉伤似的一阵疼痛，让他坚韧地抿紧唇，不漏一丝“我很疼”的抽气声。
大概天注定，和韩朴一起的日子，看来是不会那么简简单单就能愉快了。
赵晴反应过来后，韩朴已经拍拍屁股站起来，此时，在赵晴紧张地关心下，韩朴原本对姜镇风的一肚子气，也消了个彻底。
转眼看向依旧皱着眉头的姜镇风，韩朴瞅了瞅姜镇风的两个擦灰了的袖子问，“你，有没有受伤？”
姜镇风淡淡道，“没有。”
韩朴：“喔。”
一一唉，以后还是和姜镇风少待在一起，这每次一见面要么摔倒要么跌倒，而每次危机时刻，总要让姜镇风出手相助。
这迟早哪天，万一和姜镇风见过面后，不小心摔死了没人救，那得多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