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蓦然回首 下
A市，长山医院。
韩朴重新披上白大褂是离开青天才的三天后，恰巧，今个儿11月14号，是他二十六岁生日。
早上八点左右，韩朴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医生办公室，找到位置坐下后，明显没睡好的眯眯眼微微一睁，从他迷糊的视野里顿然闯入两束高贵典雅又刺眼的红玫瑰，正非常对称地亭亭玉立在他的电脑两旁……
韩朴：“……”
视线从没有署名的红玫瑰上艰难地移开，在电脑桌上还堆积着一些细碎的生日祝福卡片，韩朴不淡定地揉揉眉间，他已经被彻底惊醒了有木有。
隔壁坐上的女医生佟丽丽掩嘴笑了笑，然后故作惊讶地拿起一束红玫瑰爱不释手，啧啧道，“真是让人羡慕，只有两张祝福卡片没有署名，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送的，韩校医，看来你得好好花点心思想想哦，可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呢……”
“不劳烦您操心……”韩朴面不改色地呵呵一声，顺手把红玫瑰从佟丽丽手上夺了回来，取出祝福卡片看了看。
一一祝你生日快乐，韩朴。
卡片上一句龙飞凤舞的不带感叹号的生日祝福语，字迹铿锵有力，而且看上去应该是医生办公室里专用的书写钢笔，明显不像是出自某家姑娘之手。
再说，两束红玫瑰有两百枝，这要是姑娘家送的，那出手得有多阔气才行啊。
韩朴环顾了一圈办公室，对着卡片上的笔迹确定送花者。然而，有一大部分医生都准点查房去了，剩下的只顾着自己敲键盘，神色自若。
最重要的是，在场的医生笔迹他很熟悉，没有一个是送花者。
将卡片颠来倒去地反复琢磨了一会儿，韩朴越看这笔迹越眼熟，终于，在接下来翻阅今天入院病人病例的过程中，他暗暗在心里拍了一下大腿，是封越林！
中午11点23分，因为手术顺利，病人也少，封越林脱去手术衣便直接下了台，走进更衣室换回原先的衣服后，第一时间拨通了韩朴的电话。
韩朴：“喂，什么事？”
“饭吃了没？”
韩朴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擡眼看了一下壁钟，皱眉，“还没，怎么了？”
“那事情都忙完了么？”
键盘上的手再一次停顿，“差不多……”
闻言，封越林抓住时机，“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手机里顿然的一阵忙音让韩朴彻底停下了所有动作，敢情封越林约别人吃饭，好像是领导面对小员工级别对话似的，怎么听怎么令人心情不爽。
保存好电子病例，韩朴去换了件衣服，然后乘着电梯就直达医院大门。
“韩朴，这里。”
韩朴往停车场的脚步一顿，继而扭过头，发现封越林在医院门口的一棵榕树下，一嘴叼着烟头朝他招了招手。
“你下午没手术了？”
封越林说，“今天本来病人就不多，剩下的几个病人也是择期手术，已经全部改到明天。”
“你倒是大牌很。”韩朴颦眉。
“因为今天是你生日。”
“别说得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这样我会觉得愧对医院里的广大人民群众。”
“行了，你要再不吃饭，就更愧对广大人民群众了。”封越林啐掉烟头，淡然地说着，人行道对面的绿灯一到，拉起韩朴的手就走。
韩朴：“……”
过了人行道，顺着封越林的脚步一路向附近的一家一品美家档而去，韩朴忽然觉得路上的一对对情侣有些扎眼。
是了，今天他生日的同时，14号也是情人节。
走进一品美家档，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韩朴左边一看，是聊天聊得忘情的情侣，右边一眼，是一些老夫老妻在过结婚纪念日大概……
服务员：“两位先生，请问你们需要些什么？”
才刚接过菜单，只听封越林说，“一份情侣套餐，谢谢。”
韩朴：“……”
服务员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的韩朴，“……好、好的，请稍等。”
韩朴抿了一口桌上免费的果汁，淡定地等待封越林开口。
然而，封越林神色不改地只是抿唇看着他，不语一言。
“喂，放弃英国的进修，这么难得的机会，你是不是思想有问题。”韩朴禁不住被赤.裸.裸盯着看的感觉，尴尬的气氛，于是环顾了一圈周围，清了清嗓子找话题。
封越林说，“今天我不想谈这个。”
“哦，那你想谈什么？”
封越林：“我们交往试试。”
“今天，我不想谈这个。”
“那你想谈什么？”
一口果汁逗留在嘴里不上不下，韩朴颦起眉，“我记得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们没可能的。”
“我也说过，话不能说得太绝。”
韩朴深深地叹了口气，“世界上男人这么多，你为啥非得盯着我不放呢？”
见封越林动了动嘴正要出声，韩朴又说，“别他妈说你喜欢我之类。”
封越林：“你看，你明明很清楚我在想什么。”
“那成，只要你能说服我爸，”韩朴算是拼了，“我就答应跟你试试。”
“你说真的？”
看封越林那认真的眼神，想要确定的口气，韩朴忽然想反悔了。但想到，他相信自己的老爸肯定不会同意韩家绝后这件事儿，于是笃定地说，“真的。”
“好，我相信你。”封越林淡淡地笑说，“不过到时候，只要伯父同意，你就再也不能反悔。”
闻言，韩朴眼皮一跳，“等等，我现在就……”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封越林及时打住，“韩朴，我给过你反悔的机会，你已经错过了。”
韩朴：“……”
一一靠，强.行买卖有木有？！
时间很快，转眼就下班了，韩风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地接到了司齐成的电话，不觉一股苦涩涌上心头。
司齐成：“晚上，有空么？”
韩风叹了口气，“时间地点你定吧。”
一一这么多年，这人一定也累了吧。
司齐成：“那好，老地方，百利园酒店，晚上七点半。”
“好。”挂完司齐成的电话，韩风翻开通讯录，想也没想地拨通韩朴的号码。
这边，韩朴拒绝封越林的殷勤，坚决自己打公交回家。然而，回家的路上，他在公交车上遇上了多天不见也没联系的姜镇风。
下班时间，公交车不是一般得挤，韩朴给一个老奶奶让了座后便融入到只能站着的行列当中。
时隔他离开青天才也三天了，再一次见到姜镇风，韩朴不知是什么样的复杂情绪。
两人都没有开口，直到停了第二站，一拨人下，一拨人上，姜镇风借过几个人的位置站到韩朴的侧身后，他唤了句，“韩朴。”
韩朴握着上方拉环的手指尖随着公交车的停停顿顿颤抖了一下，闭了闭眼后，他擡起头面向姜镇风，“好久不见，姜……老师。”
此时此刻的韩朴流露着生分的眼神，这让姜镇风的心里不是滋味，如果车上没有多余的人，他真想给眼前的这个笨蛋一个令人窒息深吻，表明他现在的心情和之前一直想与这人见面的思念。
透过姜镇风的眼眸，韩朴看见了微小的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讨厌姜镇风专注他的视线，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火气，连同感觉呼吸都有点不稳。
一直到下了车，韩朴犹豫着要不要道个别，下意识看了看也下车的姜镇风一脸从容，内心的失感落指数直线上升，于是，咬了咬唇之后，简单地说了声“再见”，就转身走人。
一一原来，感情之间，生疏的时间如此短暂，之前，或许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吧。
“韩朴。”姜镇风见人赌气似的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心想这人的脾气还真容易别扭。
没听见，幻听了。
韩朴脚步越来越快，现在，他不知道该拿哪种脸色面对姜镇风。
本来，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相互挑明，是他像是欲擒故纵，躲躲闪闪地对待姜镇风，所以，这般生分了也好，就当之前那种感觉只是他一个人在搞暧昧。
反正，无论是封越林，还是姜镇风也好，他都不能做出理智的决定。
不知不觉，只顾自己到了家门，韩朴掏出钥匙就准备开门。然而，钥匙还未进孔，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扼住了手腕，手里的钥匙“啪”得一声落在了地上，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