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出柜的节奏 中
12月的寒风瑟瑟地吹过，是刺骨的冷，过了九点的天桥，来往的车辆越来越少，封越林紧了紧风衣的领口，把第三根烟头掐灭后，他最后向姜镇风算是友好地放了一句后话。
他说，“该说的我已经说完，其余的，多说无益。”
走下第二个台阶时，封越林忽然停下脚步，侧过上半身，“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韩朴。如果，你没有能力能陪他走下去，或者，哪天你让他掉一滴眼泪，少一根头发，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从你身边抢走。希望你有这个自觉，姜镇风。”
说罢，封越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桥的另一端。
这番话，封越林说得很有自信，连转身的那一刻，他都觉得，这个男人，如果他从来没出现过韩朴的世界，也许，会是韩朴最好的选择。
可是，从今晚后，他会韩朴最后的选择。
夜色越来越沉，姜镇风靠在护栏边上，静静地仰望夜空，在他缓缓勾起唇角的同时闭上眼。
韩朴，到底需要多少人为你心疼……
两天后，星期日。
冬日的阳光透过淡绿色的窗帘折撒在卧室里的一张浅米色的大床上，韩朴把自己裹成粽子一睡睡到早上十点，韩风敲门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那想要起来却起不来的感觉真是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干脆重新闭上眼，继续睡觉。
儿子赖床打小就是让他最头疼的老毛病，从六岁起，他就养成只敲两下门后里头没动静他就直接踹门的习惯。
身为称职的父亲，对待韩朴这样欠抽的孩纸，实行怀柔政策，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走进卧室，韩风放眼望去整个空间，除了床上的一条四不像的毛毛虫外，整个被贼人洗礼过了一样，乱得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敢情这么多年，不修边幅的韩朴能长被他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到这么大，还是他这父亲教育失败的严重后果。
关掉暖气打开窗户，一阵冷风顺着敞开的大缝流入，直接招呼韩朴安详的睡脸，引来韩朴鸡皮疙瘩一抖，顿时睁开了眼。
那双水汪汪的狐貍眼，满是幽怨的情绪。
“哈啾！”
“老爸，一大早开那么大的窗户，是想冷死你唯一的独生子么？”
“你说呢？”韩风抱臂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韩朴。
“哈～昨天忙了一整天，老爸，我拜托你，再让我睡一会儿成不？”韩朴边打哈欠边闭着眼说，“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被困死了，你上哪儿再去找一个和您长得如此兄弟相的孩纸……”
“你有功夫躺在床上跟我废话，不如多花些时间穿上衣服，照样可以保暖。”
“老爸，我只是想睡觉而已……”
“赶紧起来，中午吃完饭，咋们去相亲。”
“嗯……”韩朴缩了缩头，然而在韩风擡脚离开床尾时，他先是在被子里“嗯？”了声后继而刷得掀开被子坐起身，朝韩风转身的背影瞪眼，特别有精神，“相亲？哪来的亲？”
“嗯，”韩风双手叉腰转过身，没什么表情地哦了声说，“我有个老同学的女儿，叫梅眉香，24岁，长相学历都还不错，可惜眼光太高，一直找不到男朋友，所以，我打算让你去试试。”
“老爸，你太擡举你儿子了。”韩朴边穿衣服，边抱怨。
“说哪儿的话，”韩风说，“眉香性格温顺，也比较早独立，据我了解，依你这性子，你们八字挺合得来的。”
“哟，老爸，你什么时候有了黄半仙这份闲差……”韩朴穿上外套，听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还八字都算好了都。”
“时间差不多了，下楼吃完午饭，等会儿到街上买些礼物，就跟我直接过去。”韩风看了看手表说。
“嗯？老爸，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
“不然呢？”韩风转过头，皱眉，“对了，出门的时候记得把身上这件毛线衣给我换了，别丢我的脸。”
韩朴垂头打量了粉色的毛线衣一眼，郁闷了——粉色怎么了？配上棕色风衣不是挺适合的么？
靠，到底丢谁的脸？
吃过午饭，韩朴还是听话地换了件黑色高领和韩风上了车，直往购物商大厦。
两人并肩走进饰品装卖区，韩风领着神情慵懒的韩朴对着玻璃面下各式各样的手链进行挑选。
“这条怎么样？款式挺新颖的，做工看起来也比较精致。”韩风指了指一条由精细制作的碎石串成的五芒星手链问向韩朴。
韩朴瞥了一眼，“老爸，这也太难看了，而且手链这么短，哪家姑娘胳膊这么细？”
“……”韩风衡量了一下手链大概的长度，想想梅眉香的手腕可比自来水管粗多了，确实比较短，于是点点头，转而去看别的款式。
见韩风一副“你被人骗了”的表情，饰品1区的销售小姐听了韩朴的话囧三囧，本想对这条手链做个完美介绍时，被韩朴的一个媚眼，迷得神魂颠倒，什么话都不了了之……
逛过一条又一条手链，不是韩朴嫌太廉价没诚意，就是觉得仿制品虽然美观但粗俗，韩风的一次次建议都被驳回，这让整个饰品的销售员一个脸色比一个差。
最后，太相信自家儿子眼光的家长被儿子牵着鼻子走进糕点区，一进门，严重奶油味扑鼻而来。
“两位先生，请问是要生日蛋糕，还是单点礼盒？”
“嗯……单点礼盒，要现成制作的。”韩朴说。
“好的，请跟我这边来。”
随着销售员逛糕点，韩朴看到各式各样美味的糕点眼都直了，不知道该挑哪个下手。而韩风从一进门，脸色就不大好看。
是的，韩风不喜欢奶油味。
闻着就觉得恶心反胃。
这会儿，当韩朴好不容易在纠结的思想斗争下选中西瓜味的“红色水晶”时，韩风捂着嘴，忽然拉起他的手就朝门外走去，销售员对“红色水晶”的滔滔不绝顿时梗在喉咙，愣是看着俩父子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糕点区……
“老爸，你到底是有多排斥奶油味？”看韩风那张青一色的脸，韩朴阴计得逞。
“这样吧，我看那个“红色水晶”也挺不错，你再去一次就把它买下吧，我在这里等你。”
“老爸，你逗我呢，你突然在人家讲得正兴奋的时候把我拉出来，现在又让我进去，也太丢人了。”韩朴撇撇嘴，不干。
韩风舒服了点后对韩朴悻悻地眯起眼，“你去不去？”
“去。”
失策，他倒忘了，韩风一旦精神上不舒服，心情指数直线下降，很容易拿他撒气来着。
无奈拎着“红色水晶”赶往相亲地点，一直到见到相亲对象梅眉香，韩朴突然很想掉头就走。
当然，不是梅眉香长得不好看，而且长得太漂亮，身材又火辣，那两条腿笔直地跟国旗杆似的长腿，看起来就能一脚把他往死里踹，这根本不是他的菜啊。
“要去哪里？给我老实点。”
“上厕所，老爸。”
“憋着。”
“老爸，我不需要锻炼膀胱的存储的功能……而且，我真的很急……”韩朴说得可怜兮兮的。
“……”韩风冷着眼说，“之前在购物商大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尿性？”
韩朴扁扁嘴，欲言又止，看韩风一副“老子现在很想揍你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老老实实跟着进了一家西餐厅。
“请问，两位先生有预约么？”
韩风说，“有，19号桌。”
“好的，两位这边请。”
19号桌，是最靠餐厅玻璃窗，也是能从外头看见里头最明显的一桌，韩朴没精打采地坐上位置后，韩风擡手就给了他一个天灵盖，提提神。
韩朴揉着后脑勺：“……”
“呵呵，伯父好，”梅眉香很礼貌地朝韩风问好，转眼看向韩朴时，神情有点讶异，“呃，韩大哥，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梅眉香。”
一一我去，老爸说的真的不假，这长得也忒像了吧。
韩朴把“红色水晶”递到梅眉香的眼前，“你……你好，我是韩朴，这个蛋糕送你，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哈，谢谢，韩伯父韩大哥你们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梅眉香接过“红色水晶”，视线在两张近乎如出一辙的脸上徘徊。
一一如果不是韩风看起来比较严肃，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一点，她真的说不定会以为今天是鬼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