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节
大的毒性。
凌夙的脸,依旧纠结在一起,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眼睛微闭,另一只手还捂着腹部刚刚被打的部位,身体微微弓起,两片薄唇紧紧地抿着,仿佛只要一张口,就会再吐出一口血来似的。
袁怵性格中的弱点,已被凌夙牢牢地掌握在了手心里,而他却不自知。看到那摊血时,他原本升腾起的怒气,竟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里小小的抱歉和不安。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都快把人给打残了。
事实上,刚才的那个吻,他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点隐隐享受的味道。如果不是沉醉其中的话,他也不会一直到凌夙准备撬开他的牙齿,才有所反应。他甚至有点不敢往下想,如果尼克不在车上的话,他是不是不会拒绝凌夙更进一点的进攻,完全沦陷在那个吻里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抱歉之情就更深了,忍不住推开了凌夙的手,将头转向另一边,轻声道:“抱歉。”
那声音实在太轻,除了他自己外,大概谁也听不清,可凌夙却凭借他特有的读唇术,轻易就明白了袁怵的意思。
于是,他装着有些为难地点点头:“好吧,接受你的道歉,下次别这样了,下手太重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里翻腾着一股犯罪感,袁怵的歉意表达地是如此地明显,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奸险小人。
于是,他也学着袁怵的样子,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实则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罪恶感。他实在太佩服自己了,在那样的情况下,居然临危不乱,镇定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混合着口水,吐出来胡弄人。
原本应该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就因为这小小的一口混合着鲜血的口水,完全被扭转了过来。袁怵因为太过震惊,甚至没细看那掌心里的血迹是否有异,便想当然地认为是自己下手太重,打得凌夙内出血。
因为刚才那个吻变得尴尬的气氛,好像也被化解了不少。尼克躲在后面,用手遮着眼睛,小小声地嘀咕着:“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他一会儿说瑞典语,一会儿又换成了英语,像是怕袁怵他们听不懂似的,急于表白自己。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便像是越描越黑,原本大家想要刻意忘记的事情,被他一提醒,又开始在眼前晃来晃去。袁怵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似乎破天荒的有些发热。在他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中,他似乎已经忘了喜怒哀乐的变化,偶尔露出的笑容,也是以冷漠居多。但是今天,在被凌夙吻过后的短短几分钟里,他渐渐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似乎正在慢慢地恢复。
这样的情绪波动,他不是好还是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了汽车,往目的地开去。
一路上,凌夙似乎难得得安静,闭着眼睛歪在那里养精神。他本来就得了感冒,又吃了药,刚才一连串忙碌的事情,让他顾不上休息,现在安静了下来,整个人便有了几分睡意。袁怵的车子又开得平稳,不多时,他居然就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可惜,这一次却没能睡多久,随着一声熟悉的刹车声,凌夙只觉得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透过沾着一些泥点的挡风玻璃,看着面前的景象。
他们的车子,正停在一片空旷的沙地上,前后目测一下,方圆大约有几公里都是这样的情况,漫天尘土,被风卷着,随空气飘到各处,荒凉的没有一株植被。和刚才一路开来的绿荫公路,简直是天壤之别,处处透露着森严肃穆的气氛。
面前,是一整排如同城堡式的建筑,和圣彼得堡市中心那些厚实的砖墙建筑风格很类似,只是,像是扩大了好几倍,放眼望去,几乎望不到城堡的尽头。
那高高耸起的尖顶,略显复杂的雕饰,配合上石砖本身灰白的颜色,整排建筑看起来,庄重有余生气不足,再加上前面这一大片的空地,更是显得死气沉沉。仿佛那就是一座空城,没有人烟,尽管烈日当头,阳光灿烂,眼中的那片砖石建筑,却阴森可怖,透露着冰凉的气息。
凌夙忍不住扫了袁怵一眼,问道:“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
“你和尼克留在车上,我一个人先进去。”
“你是不是疯了!”凌夙忍不住擡高了音量,“对方是敌是友都没搞清楚,你就要过去吗?万一他们把你骗过来,然后一枪崩了你,你要怎么办?”
袁怵难得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难察觉的笑意:“不会的,他们要是想杀我,刚才那一路,机会太多了。从我们出发的地方到这里,至少有十来个像之前那样的自动发射炸弹区,如果他们想我们死的话,我们大概早就变成肉泥了。”
袁怵说着,就想去拉车门,却被凌夙一手拦了下来:“不行,我还是不能让你去。就算他们刚才放了我们一马,也不代表他们就一定是友善的。如果他们把你骗了进去,逼你说出一些想要知道的东西,然后再把你灭口,又该怎么办?你别指望我能进去救你,我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从那么多人手里把你救出来!”
“没关系,本来也没指望你。不过,如果你的假设成立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他们一天没问出想知道的东西,就一天不会杀我。费尽心机把我骗过去,想要打听的事情一定很重要,他们轻易怎么舍得杀了我。”
凌夙不由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会儿的袁怵,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平时总是一副压抑的表情,为什么越到这样的危急时刻,他越是淡定从容。凌夙甚至觉得,他有那么一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袁怵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越是危险,越能激发出他的斗志?
凌夙的手,还是死死地扒着车门,不让袁怵下车。袁怵直直地盯着他,半晌,轻叹了一声,去掰他的手:“放开吧,让我下去,好好照顾尼克,顺利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如果不顺利呢?你不怕他们严刑拷打,把想知道的东西问出来后,再送你一颗子弹?别这么一副临终托孤的模样看着我,我不吃这一套。”
凌夙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手腕上一阵巨痛,转眼间,袁怵的手已经拧住了他的手腕,利索地一个反转,朝反方向扭了过去。凌夙没有提防,失了先机,右手被死死地制住,硬生生被袁怵从车门上扒了下来。
虽然手腕疼痛难忍,凌夙却是分毫不让,迅速伸出自己的左手,一把扯住袁怵的衣领,直接将他拖到自己面前,动作迅捷地只在眨眼间,袁怵还没反应过来,鼻尖已经贴到了凌夙的下巴。
“Adrian,不要胡闹。回答我,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如果发生那样的情况,你要怎么办?别忘了,你还没找到你弟弟呢,就准备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圣彼得堡的郊外吗?”凌夙说得又急又快,吐字甚至都有点糊涂,他难得地说起了中文,像是怕尼克听到似的。那一个个中文字,便像是从紧咬的牙缝里,硬被挤出来似的,听上去极薄且刺耳,令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vt……”袁怵的声音难得地平稳下来,不急不徐,他贴近凌夙的耳朵,轻声道,“你放心,这世上任何一个苍狼,都不可能因为酷刑而违背本意。如果连那样的小事都熬不过的话,大概,早就死在训练基地了。”
袁怵的话轻飘飘的,瞬间钻进了凌夙的耳朵里。看似平淡无波的话,却在凌夙的心里,翻起了极大的波澜。
他刚刚那么说,间接就已经承认了自己先前的那个问题。果然,他猜得没错,袁怵真的是苍狼的人。那个充满了传奇色彩,却又令了解它的人不免胆寒的地方,袁怵真的是从那里出来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困惑,像袁怵这样喜欢伪装坚强实则柔软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进入那种地方,进行像自我虐待一般的训练,熬过重重关卡,最终成为一名杀人机器。像他那样的人,明明应该在大学里好好念书,钻研课本,闲暇时间和朋友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交一两个清纯又漂亮的女朋友。这样的人生,才适合他。打打杀杀什么的,根本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两个世界。
凌夙想起来,白大褂给他的那堆关于袁怵的资料里,有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他,也不过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照片上的脸孔格外清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