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茧涅盘
星茧外的轰鸣声渐歇，少萤的指尖陷入神农心核的纹路。滚烫的金血顺着指缝渗出，在星茧内壁画出倒流的往生河。
她能清晰感知到，三百世轮回的因果正顺着血脉汇入心脏——第七世被洪水吞噬的妇孺怨念、第四十九世药王谷冲天的火光、第一百七十三世自爆元神时误伤的修士残魂，此刻皆化作养料，浇灌着这颗重新搏动的神之心。
“喀嚓——“
雪影灵猫的第三目突然睁开，瞳孔里流转的不再是魔纹，而是纯粹的金银双色。它残缺的双翼拍打着《神农本草》残页，书页上的魔化月见草图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紫斑。当最后一页《往生咒》飘落时，灵猫突然发出贯穿九幽的啸叫，双翼炸开的金粉在星茧内凝成三百六十五盏琉璃灯。
“主人，该醒了。“灵猫的声线不再沙哑，而是带着洪荒时代神农座下神兽的威严。
少萤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悬浮在星茧中央，周身缠绕的不是锁链，而是新生的月见草根须。这些根须穿透她的琵琶骨，却未带来疼痛——根系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澄清的往生河水，每一滴水珠都映着她三百世轮回的面容。
星茧突然剧烈震颤。少萤透过根须间隙，望见皇陵地宫的残垣断壁间，初代人皇的骸骨正被神农心核的吸力碾碎成灰。那些骨灰在空中重组，化作无数魔化的少萤虚影，她们齐声诵念《魔典》，却在触及心核光芒的刹那，哀嚎着融入星茧。
“你的心脏...终究还是要还给我。“
魔尊爱尔的声线从星茧外传来。少萤的瞳孔映出震撼画面——爱尔的本体竟由三百六十五具天选者尸骸拼成，每具尸体的心脏位置都嵌着魔髓晶，晶体内封存的正是她每世镇魔时剜出的心头血。
“错了。“少萤轻笑，掌心按向心核。
三百六十五盏琉璃灯突然爆燃，灯芯跃动的火苗里浮现出真正的神农氏虚影。他手持断剑跪在往生河畔，剑尖挑起的不是魔种，而是少萤缺失的左手小指。当断剑刺入心核的刹那，整个星茧的时空突然静止。
“这颗心，从来都是众生的。“
少萤的话音未落，星茧突然炸开。神农心核的金光贯穿皇陵穹顶，在天际凝成新的往生河。河水倒卷而下，将魔尊的尸骸、历代帝王的殉葬品、甚至天外天坠落的冰茧残片，尽数吞噬。
雪影灵猫的双翼突然完全展开，每片羽毛都刻着《净世咒》的真文。它展翅飞向心核，却在途中被清风残魂凝成的玉珏拦住。
“这次换我。“玉珏里传来清风的轻笑。
少萤看到，玉珏正与神农心核产生共鸣，本命剑的虚影从玉珏中抽出，化作三百六十五道剑气刺入心核。每道剑气都带着清风轮回百世不灭的执念——那执念不是爱情，而是最初的承诺：“待你种出真正的净土，我再来讨这朵花。“
心核突然迸裂。
漫天星雨中，少萤看到了最终的真相：
神农氏剜心时，将真正的心脏沉入往生河，孕育出少萤这缕“种子“。而所谓的轮回，不过是心脏自我净化的过程。当少萤在星茧中重生时，她已不再是天选者，而是新的神农——以三百世罪孽为壤，以众生愿力为光，重育净土。
魔尊爱尔的嘶吼在星雨中消散。它的尸骸化作灰雾，却在消散前将最后一缕魔气注入少萤缺失的小指。少萤并未察觉，只是张开双臂，任由新生的月见草根系从心口蔓延至四肢。
“该还给你们了。“她轻声说。
三百六十五道金光从心核迸发，每道金光都射中一名被魔化的百姓。那些金光不是净化，而是归还——归还他们被魔气窃取的执念、归还他们被轮回扭曲的人生、归还他们被神农血脉束缚的自由。
当最后一道金光没入阿福的转世之身时，少萤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小指伤口处正生长出紫金月见草，根系直指星茧外的时空裂隙。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轮回。“她苦笑着自语。
雪影灵猫突然扑向裂隙，却在途中被少萤的根系缠住。灵猫回头望她，金瞳里映着未来景象——裂隙深处，魔尊爱尔的残魂正吞噬往生河水，准备在下一个轮回卷土重来。
“去吧。“少萤松开根系，“这次，我要亲手斩断因果。“
灵猫化作流光没入裂隙。少萤转身看向玉珏，却发现清风的残魂正在消散。
“这次...换我候你。“玉珏里传来清风最后的声音。
少萤的泪水滴落在玉珏上，却在触及的瞬间化作蒲公英飘散。她握紧玉珏，将其嵌入心核的裂痕，转身走向星茧外的人间。
当少萤踏出星茧时，皇城已化作废墟。她站在太和殿的断壁残垣间，看着百姓们从魔化中苏醒，他们额间的月见草纹路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
“姑娘，这是您的糖人。“
扎羊角辫的女童递来竹签，糖人咧开的三张血口已恢复正常。少萤接过糖人，突然发现女童的耳孔里钻出的不再是魔藤，而是真正的蒲公英绒毛。
“谢谢。“她微笑着说。
转身离去时，少萤的身影逐渐透明。她看到，在往生河的尽头，雪影灵猫正与魔尊爱尔的残魂缠斗；在极北之地，蓑衣少年的转世之身正将最后一粒魔髓晶埋入冻土；在灵谷深处，清风的残魂正用本命剑刻下新的轮回起点。
“该开始了。“少萤轻声说。
她的身影完全消散，化作漫天蒲公英。这些蒲公英飘向九州大地，每一朵都带着神农心核的祝福。在它们飘落的地方，焦土生花，魔晶化蝶，人间终于迎来真正的黎明。
然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少萤缺失的小指处生长出的紫金月见草突然绽放。花蕊中蜷缩的肉瘤正在吸收天地浊气，而肉瘤表面，赫然浮现出魔尊爱尔的诡笑。
少萤的意识在虚无中漂浮，周身缠绕的不是星尘，而是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味。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跪在赵府祠堂的供桌前，掌心还攥着半块往生镜碎片——正是七岁那年，她从养母棺椁前捡到的那枚。
“少萤，该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