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聪明不是智慧。
喜欢不是爱。
人间所有的事皆为如此，一步之遥，天差地别。
——2016年10月4日
异常成功的人会激起世界上所有看客的好奇感，颜清薇也不例外。
作为一位能够在美国呼风唤雨的华裔女商人，已经有太多太多的八卦者，对她的过去做出过所有可能性的探知了，结果不出意外，女王大人自小优秀，聪慧的头脑和美丽的外表让其在人才济济的大家庭中从来都鹤立鸡群，特别是在短暂的婚姻之后奋发崛起，展露了惊人的商业天赋的经历，总是让大家津津乐道，成为茶余饭后的无尽谈资。
但关于女王的前夫陈一涵，人们却了解不多，印象中他无非是个三流的法国画家，因为不检点的行径伤害过完美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渺小简直有些令人不齿，压根没有提起的必要。
事实上，不仅陌生人这么认为，林亦霖也是这样认为的，而对母亲无比信任的陈路，更是不疑有它。
恐怕世界上谁也想不到，颜清薇并非传闻中那般无暇。
她不仅仅曾是位横刀夺爱的女强人，硬是通过自己的手腕将陈一白和女友Luna分开，与其结为夫妻，更在婚后发现他们旧情复燃时，发动了残忍的报复，将本就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小歌手Luna推入了花花公子willia的火炕，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强/暴、怀孕、迫入豪门，而后在虐待中惨死。
不知这么做，就开心了吗？
不知道看着所有人失去幸福，她便能够放下自己求不得的东西了吗？
林亦霖不敢去想，甚至在听完女王平淡的叙述后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他从来没有预料到，原来Leo也是位受害者，原来做为颜清薇的一家人，他和陈路都没有起初以为的无辜。
林亦霖同样拥有一个不幸的母亲，同样的失去了她，因此在某一刹那把甚至自己设想为Leo，扪心问道：如果是我知道这一切，我会没有仇恨吗？
不可能的，也许我也想报复，甚至报复的更残忍。
夜已经非常深了。
不知道在车里缩了多久，待到小林子直起身子来的时候，双手都在茫然中失去了知觉。
事实都摆在眼前，始作俑者除了Leo另有他人才是见鬼，如果找不到可以诉诸法律的证据，那用这家伙的命去换陈路的命，也不是最坏的结果。
虽然现实如此惨淡，幸而林亦霖从不玻璃心，比谁都清醒，他很明白颜清薇讲出这些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需要自己替依然病入膏肓的她保护陈路——如果一定要一个人走入危险做出牺牲，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大少爷，而应该是小林子——这是颜清薇与林亦霖都认可的选择，也是他们能够合作的契机。
怪不得女王从不慌张，她是从很久之前就了解Leo的恐怖之处，所以才有着那般奇怪的淡定吧？
林亦霖唯一想不透的是，既然如此，她又为了什么非要和Louki家合作，建造纽约双塔呢？如果知道危险，尽量避开不就好了？
凌晨两点，熟悉的屋子里没有半点灯光。
“我以为你气到不想回家了。”陈路的声音却在林亦霖推门进入的刹那响起。
小林子在黑暗中愣了愣，放下车钥匙，打开了玄关的门，发现大少爷正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披着毯子坐在门口，满脸倦意。
瞅向那张没有半点邪恶的帅脸，林亦霖的心忽然尖锐的痛了一下。
他实在是太爱眼前的人，爱到就连硬起心肠都艰难万分。
但已不能踌躇，因为享受爱的幸运已经结束。
其实此刻已经足够了，别人的童话都在睡前消逝，而自己的，已经奢侈了十余年。
“我为什么不回来，你才是该走的人。”林亦霖没有再多留恋陈路一眼，毫无表情的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朝楼上走去。
“你对我的信任就这么点吗？我是为了你好。”陈路忍不住跟在后面，拉住他的手。
“哦？”林亦霖反问：“想讲苦衷，我洗耳恭听。”
“你干嘛非要这种态度？”陈路想起神秘人的威胁就很惊惧，也明白暂时冷静处理彼此的关系才最安全，但是面对小林子的时候，他的勇气从来不多。
“也许有一天，你能面对我在外过夜、乱搞暧昧能够心平气和，但我不能。”林亦霖说：“你已经答应我了，再也不见沈轩，我要看到事实。”
陈路问：“怎样你才觉得事实？”
林亦霖沉默片刻，终于回身：“明早跟我一起，送他去机场，让他回北京。”
陈路有点语塞。
林亦霖弯了下嘴角：“办不到是吧，我猜也是这样。”
说完他就抽出被陈路握着的手朝楼上走去：“太累，先睡了。”
“我为你唱歌的心情，从来没变过！”陈路擡高了声音。
林亦霖脚步不停。
“我爱你。”陈路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林亦霖还是没有为其所动。
被留在原地的陈路感觉有些无力，他有些想不清楚为何生活会变得这么混乱，完全看不见那张铺天盖地的关于阴谋的大网从何而来。
隐隐约约的资料让Leo显得最可疑，但警察都摸不到证据，大少爷也没办法握紧手里，如果武断的结束这个人的生命，就可以让生活恢复正常，陈路毫不怀疑自己会选择动手，但……如果搞错了呢？如果越来越糟呢？
他疲倦的靠在楼梯边上，想得太多，累到极致，却睡意全无。
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躲回卧室的林亦霖。
他随意冲了个凉之后，就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发呆，随便翻着每天和大少爷的短信记录，看着相片里熟悉的脸，在嘘寒问暖的琐碎记忆中红了眼睛。
事到如今，真没太多奢求。
只期待陈路对沈轩的难得，绝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像是被摆弄在局中棋子的两人，在此时的纷乱烦扰中，都完全没有料到次日清晨石破天惊的消息，那消息，几乎将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打回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