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气势如潮满殿皆惊,罪证抛出眼睑微颤!
清晨。
皇城御道。
迎着一道道目光,贾环走进天下政令之地。
内阁衙署内,诸公刚刚上衙,都在批改政务翻阅公文。
一见到年轻紫蟒,内阁杨首辅颔首称赞:
“北凉一战,贾镇抚使力挽狂澜,定鼎胜局,真是社稷之福!”
贾环笑着见礼。
寒暄过后,杨首辅直截了当问:
“功劳封赏,贾镇抚使作何抉择?”
诸公放下笔墨纸砚,目不转睛地盯着贾环。
对于大乾朝廷而言,这个选择格外重要。
从古至今,军功都要封赏。
倘若放弃国公爵位,那便颁布通告,非朝廷冷落功臣,而是他弃之如敝履。
如果直接卸职,那意味锦衣卫少了一个强势霸道的镇抚使,锦衣卫权力格局大变,大乾勋贵多了一个十九岁的国公。
岂料。
一言石破天惊。
贾环轻声道:
“官位要,爵位也要。”
气氛一瞬间凝固。
内阁辅臣们紧皱眉头,这完全是妄想,上次廷议有了定论,只有二选一!
“何意?”杨首辅面色严肃。
贾环作揖施礼,恭敬说道:
“请内阁禀报陛下,再开廷议!”
杨首辅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对方。
在内阁沉浸多年,他嗅觉极度敏锐,贾镇抚使此举恐怕不仅为了封赏事宜。
但其挟惊天战功返京,又驳斥朝堂决策,确实有资格再开一场廷殿议会。
杨首辅示下:
“高阁老,你进宫禀报陛下。”
“好!”高阁老离开内阁。
只是两刻钟,他返回传话:
“陛下口谕,前往廷议大殿!”
紧接着,各部主官接到口谕,相继赶赴廷殿。
包括一身金色绣蟒的飞鱼服,初辰雾气笼罩,而江无渊龙行虎步,一抹金色在迷雾中格外闪耀瞩目。
群臣安静无声,汇聚于廷殿。
左右两张尊贵御座,景德帝先行落座,太上皇姗姗来迟。
司礼监权宦也就是帝王家奴,呈两方阵型各站帝王身后。
衮衮诸公挨个坐于锦墩,宗人府翰林院大理寺和五个镇抚使、南司三人只能站着。
太上皇摆手道:
“贾环要说事,给他赐座。”
俄顷,内侍搬来锦墩。
突兀。
江无渊霍然起身,冷声道:
“陛下,臣要事奏!”
“昨夜,贾镇抚使刚刚抵京,就迫不及待屠戮宁国府贾珍,也就是贾家族长,正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对家族长辈血腥残忍,这让锦衣卫风评愈加恶劣!”
“若不加以惩处,朝野人人自危!!”
话音落罢,诸公相互对视。
贾环面色沉静,笑着道:
“贾珍罪证,自会让三法司过目,其恶迹昭著辱没先祖,祸害百姓,我也是含泪忍痛铲除家中蛀虫,从我入职锦衣卫的那一天起,就发誓要效忠皇权刚正不阿。”
江无渊冷笑一声,如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注视,字字珠玑道:
“返京途中,刻意慢行,狂揽民心,可有异图?”
景德帝表情微怒,中枢重臣们屏气凝神,没想到廷议还未开始,江大人咄咄逼人。
正当他们等待贾环反驳之际。
“江无渊!”
原本平缓的语调陡然抬高,响彻大殿,回音环绕。
贾环蓦然起身,用一种极度冰冷的语气说道:
“擦干净身上的污秽,再来诘责我!”
“我今日,就是要向江山社稷扒开你的伪装面目!”
霎时,气氛紧绷如弓弦。
不止群臣面露震骇,就连两位帝王都一脸凝重。
原本以为是议定封赏。
可贾环图穷匕见,他要针对锦衣卫指挥使!
江无渊面色不起波澜,甚至发出几声沙哑的笑声,他向帝王抱拳致歉示意自已失态,随即点头道:
“洗耳恭听。”
在庄严肃穆之地,贾环一步步走近金色飞鱼服,笑着道:
“敢问,前锦衣卫副千户朱佐,如今在何处逍遥快活?”
这一瞬间,威慑天下的江无渊眼睑微颤,眼底深处有一丝凌厉之色。
不愧是锦衣卫龙头,他控制得太好了,威严脸庞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身躯放松而自然。
衮衮诸公看不出任何异样。
“谁?”江无渊反问。
两人近在咫尺,互相都面带笑意。
大乾权力顶层,紫禁城廷议大殿,六十多岁的指挥使,不到二十岁的镇抚使,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峙。
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气氛。
太上皇眯了眯狭长眸子,细细摩挲着指头扳指。
“谁?”贾环笑意不减,慢条斯理道:
“江大人真让人寒心,昔日心腹大将,如今忘得干干净净?”
他转身环顾中枢重臣,温声道:
“诸位宵衣旰食?,案牍劳形,恐不记得这桩陈年旧案。”
“多年以前,一位名唤朱佐的副千户,仗势玷污郡主清白之身,罪恶曝光,陛下降旨处决。”
“恰好,就是由江大人负责处决朱佐。”
说着自袖间取出案宗,先递给司礼监掌印太监,上呈御览。
江无渊的笑容慢慢浅淡,他重新落座,背靠扶手一言不发,满腔情绪激荡起伏。
没多久,案宗相继传递,衮衮诸公皆已过目。
一片沉默之中,有重臣蓦然开口:
“贾镇抚使,难道罪臣朱佐还活着?”
气氛隐隐有些诡异,群臣直勾勾地盯着江大人。
联想到那句“朱佐在何处逍遥快活”,很显然,江无渊刀下留人了!
贾环轻轻颔首,复又注视江无渊,厉声道:
“陛下旨意,中枢决策,你倒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抗旨不遵无视王法!”
然而。
众目睽睽之下,江无渊满脸愕然,难以置信道:
“他还活着?”
“我记得一刀刺进要害,气息无存,随后派人丢到乱葬岗,他怎么可能活着?!”
江无渊眼神迷茫,嗓音透着极度的费解。
这根本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大殿一阵沉默。
“江大人!”轩辕知古打破死寂,疑惑道:
“记忆中,朱佐也颇擅武功,会不会摒弃气息假死,从乱葬岗爬出去?”
他刚说完,角落的大内高手下意识点头,这种奇异之法确实存在!
江无渊登时朝两个御座弯腰抱拳,面带羞愧之色:
“倘若朱佐真活着,老臣真是无地自容,是老臣无能,太疏忽大意,请陛下降罪!”
景德帝脸庞紧绷,沉声道:
“廷议之后,再行惩处!”
衮衮诸公沉默无言,这种陈年旧事,去追究江指挥使疏忽大意,只能算过失!
贾环笑着问:
“江大人真不知道他还活着?”
江无渊内心警兆大起,一切都失控了,由于信息差,他始终都要落在下风。
但帝王在上,大乾重臣就在面前,他不能逃避。
江无渊眼观鼻鼻观心,沉声道:
“倘若知晓,势必为社稷除害。”
贾环忽然戟指着他,加重语调:
“那前两年,你还给朱佐写信?!”
轰!
一句话宛若巨石砸入深湖,掀起惊涛骇浪。
群臣神色惊骇。
景德帝脸上笼罩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