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各怀心事

众人紧紧跟上宋谨央。

眼看再拐过一个弯,就能到大殿。

宋谨央突然顿住脚步,停了三秒,毅然转身往回走去。

冯氏诧异。

“娘,您不去找五哥了?”

宋谨央停住脚步,一行人都停了下来。

她转头看着云氏,话却是对众人说的。

“别去打扰大师!他既然选择走这条路,自然有他的用意,咱们尊重就好。”

说罢,立刻吩咐素香去客堂联系惮房,临时决定留宿寺庙。

云氏泪盈于睫,几度想张口,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

宋谨央发了话,几个媳妇虽然面露不解,却齐齐应是。

淳阳、小傅氏不便打扰,远远地看着。

淳阳心中大震。

既诧异于崔琛的选择,又震惊于宋谨央不闻不问的表现。

小傅氏眼珠子骨碌骨碌转。

心中重新谋算起来,跟着吩咐下人去定惮房。

娉婷早就归心似箭,一听说还要留宿,顿时急得五内俱焚。

但因与冯氏打贝者,心中虽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冯氏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三嫂,我警告你,你可不能心软!”

娉婷僵硬地笑了笑,心里七上八下打着鼓,一点着落也没有。

老宅。

几兄弟沉默地骤在一起喝了顿酒。

席上,气氛压抑极了。

崔琛的出离,就像是背叛!

崔瑜不停地灌着闷酒,连崔琥都怕了起来,拿起他的酒杯。

“大哥,够了!再喝,要醉了!五弟的事与咱们无关,你何必自苦?!”

崔瑜嘿嘿笑,大着舌头说。

“怎的与我无关?断亲书是我做主签的!怪我,都怪我!”

要不是自己急着保住王府,保住已有的荣华,怎么可能与母妃断亲?

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他是不肖子,不肖子啊!

笑着笑着,他哭了起来,声音越哭越大,最后竟成了嚎啕大哭。

“母妃,儿子错了,错了啊!”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母妃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连崔琛都自我惩罚似地出了家。

“王府没了,这个家彻底散了。”

崔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崔琥急着安慰他。

“大哥,这个家散不了!咱们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齐个屁!”崔琅腾地站起身,狠狠地砸了手里的酒杯,“五哥都出家了,还齐心?!齐心败家吗?”

说完,转身冲了出去。

烛火随着崔琅的动作,东倒西歪。

光影时隐时现,几人的面目时暗时明。

崔琦叹了口气,一口干完杯中酒,起身恭敬地冲崔瑜一揖到底,也走了出去。

崔琥吩咐下人进来收拾,自己脚步虚浮地向三院走去。

三院,黑沉沉的。

和他适才来时,别无二致。

他眉头微微蹙起,刚想伸手推开。

身后传来娇啼声。

“爷,晚晚等您很久了!”

下一秒,一道温热的身影,轻轻地贴了上来。

崔琥喝了点酒,哪里经得住孟晚晚的撩拨?

他喉结滚了滚,口干舌躁地回过头,顿时双目猩红。

月色下,孟晚晚竟穿着半透的衫裙,千娇百媚地倚着他。

半身紧紧贴着他的手臂,一副请君入瓮的模样。

双目含情,仿若受了惊的小鹿,温漉漉的含着水气。

崔琥刹那间忘记一切。

大手一揽,抱着孟晚晚回到了小破院……

娉婷人留在相国寺,一颗心早就飞回了老宅。

连咏贞都看出她心情不宁,静静地陪伴着她。

母女俩都没有说话。

直到外间打了更,娉婷才回过神来。

“咏贞,你去歇息吧!”

“母亲可是为和六婶的贝者约忧心?”

娉婷面色一僵,“大人的事,小孩子莫管!”

“母亲,咏贞不小了!父亲带回新人,您何必忧心忡忡?这是父亲的选择,您也可以有您的选择。”

咏贞煞有介事地说话,小模样瞧着聪慧极了。

娉婷既安慰又担忧。

“咏贞,这话你听谁说的?”

“祖母说的!祖母说,旁人的想法,我们无法干涉,但可以守住自己的心。”

娉婷苦笑。

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见母亲没再说话,咏贞乖巧地起身行礼,率先往内室走去。

外间,娉婷坐在八仙桌旁,时而展眉、时而忧心,表情变化无常。

她从与冯氏打贝者开始,便期盼着崔琥出现。

先是期盼下一刻,接着期盼太阳下山前,最后期盼城门关闭前……

可直到上灯,直到夜深,崔琥都没有出现。

绝望啃咬着她的心房。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怎么止都止不住。

一滴一滴,滴落在八仙桌上,发出轻微的“吧嗒”声。

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同样没有安寝的还有云氏。

她实在没有想到,崔琛竟然会选择出家。

这让她的心不安了起来。

“咔嚓”,窗外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

云氏一惊,“谁”?

屋外没有回应。

她提着烛台起身,打开厢房门,四下看了看。

黑漆漆的院子,空无一物。

突然,一声“喵”叫声传来,她举着烛台一照,一只小猫从墙上跃了出去。

她松了口气,重新返回屋里,吹熄蜡烛安寝。

屋外角落里,一个面具人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地站着。

一身黑衣与暗夜融为一体。

若非灿若星辰的眸子,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个人。

良久,他似乎叹了口气,这才动身离开。

转身时,才发现他的一条腿竟是一根木棍。

黑衣人回到瓦房。

有人早就等候多时。

一见到他就着急问。

“大哥,你怎么出去了?幕后真凶还未现身,你现在还万万不能现身。”

黑衣面具人轻轻点了点头。

来了叹了口气:“今儿云氏跟着长公主来了寺里,我就知道你会按捺不住。

你若当真忘不了,待事情了结,不如直接上门提亲。

云氏,已然和离。

长公主并不是个拘泥的人,未必不会答应。”

“不可,”粗嘎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是好女人,不会愿意的!”

这么多年,来人从未见过黑衣面具人如此低落的情绪。

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若非出事,她……该是你的……”

“往事不可再提!你回去吧,我无事!”

“好!”来人哽咽地应是,转身便开门离开。

关上门的最后一秒,他迟疑地说:“不问问怎么知道?兴许她还记着你呢?”

门,轻轻地关上。

黑衣面具人想到下晌发生的事,想到那人高高地抬头,看着松树上的黄丝带,不由鼻子酸,险些落下泪来。

……

隔日大清早。

崔琥悄悄起身,他打算出城迎薛至的庶弟薛镌。

刚刚坐起身,就被身后人抱住。

“爷,天还没亮呢?您要走吗?!”

孟晚晚的声音柔得滴得出水来。

崔琥险些再度沉沦。

一想到正事,立刻清了清嗓子,推开身后人。

“我要出城接人,天色还早,你再睡会!”

孟晚晚一听大急。

以为他要去城外相国寺接三太太。

刚想开口,便听到崔琥说道:“今日薛镌回京,我去城外迎他,午膳便不回来用了!”

孟晚晚舒了口气,柔柔地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