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臣服
黑夜之中，冷气混着阴风，吹在疾驰的队伍上。
连夜奔逃。
一直赶路到天亮之时，凌霄远远看着东边的日光渐渐透过地平线，照在人间。
一股灼烧的痛，从她的皮肉灼烧至她的灵魂。
哪怕她戴着斗笠，也阻隔不了多少。
而小毒煞早已在吞噬完了那只小煞之后便陷入沉眠，再次蜕变去了。
阎罗说的还是委婉了。
这种痛苦，远比之前高出数倍。
尤其是初升的日光，让凌霄难以承受。
除了凌霄，那些依托鬼气而存活的殷家人，包括殷长川，也都感到了一丝不适。
“在前面休整吧。”
赶路一夜，他们已经出了扬州地界。
扬州的官兵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追不上来。
车队一行汇入山脉，躲在阴凉之处，所有人都叹息了一声。
舒服多了。
殷长川给凌霄拿过来了水袋，递到了她的手里。
“大人，你可是不能晒到日光？”
他注意到了凌霄的不适，结合自己身体些许情况，猜出来了凌霄的情况。
“嗯。”
凌霄接过来水袋喝了口，日光的直射，让她的嘴皮都有些干裂。
鬼气被压制，恢复的速度都没有平常快了。
虽然如此，可她的战斗力比之前高了几倍不止。
有舍有得。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所以凌霄并不在意。
“大人，小竹她……”
殷长川憋了一路，都没有问殷箬竹的情况。
现在，他还是憋不住了。
凌霄淡淡道，“她没事，只不过现在她不能出现在明面上。”
“当然，你们也一样。”
殷长川松了口气，妹妹没事就好。
至于之后成为通缉犯，还是只能活在黑夜里，对于殷长川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废了的这几年，他何尝不是活在黑暗里。
而现在，他看着凌霄。
他抿了抿唇，之后，郑重开口，“大人，你想要殷家吗？”
凌霄看向他，不由眉头一动。
“嗯。”
凌霄没有遮掩，毕竟这就是她的目的。
殷长川忽然半跪在地上，“大人，属下愿意成为您的棋子，为您掌控殷家势力。”
他说，“您想要的，想做的，属下都会帮您达成。”
“您救了我的命，救了我的家人。”
“对属下有大恩。”
“属下不知道大人究竟要做什么，可只要是属下力所能及的，都会替大人去做。”
殷长川从未低过头。
从未向谁俯首称臣。
但此刻，他心甘情愿，他就这么跪在了凌霄的面前，祈求大人的垂怜。
风吹过殷长川额前的碎发。
这位躺了数年的殷家大公子，模样俊秀，皮肤白皙。
却格外的瘦弱。
鬼气支撑，他似乎看着强壮了不少。
但……也并没有好多少。
可是，没有人会觉得此刻的殷长川弱。
他的身上还带着昨夜厮杀沾染的血，傲骨哪怕垂落，也是超乎常人。
他本来也见过血，征战商场，从无败绩。
凌霄有些发愣，随后明白，殷长川这是彻底归心。
救了命，和收服人，可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她本来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收服殷长川。
毕竟殷箬竹的心思就够复杂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是个很会谋算的姑娘。
她的兄长，自然也不差。
凌霄低着头，看着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殷家大公子。
“殷长川。”
她问道，“你为何臣服我？”
“你不怕，我做的是那抄家灭族之事？”
“你不怕，我连累你的家人？”
殷长川却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才见了半天，并不熟悉的女子。
“大人，属下的家人也不比我弱。”
“属下只是抢了个先。”
他说，“属下这条命，是大人给的，妹妹的命，我家人的命，也是大人给的。”
“属下这辈子没看错过人。”
“看到您的第一眼，属下便想追随于你。”
“属下相信，大人所想所做，也会成为属下所想所做。”
凌霄看着这个青年人，又想到殷箬竹那家伙好像也差不多的臣服的话……
上次就被妹妹给哄了。
这次，她兄长？
“这些，是殷家这些年在外的所有产业以及账册。”
殷长川和殷箬竹不一样，他上来就把殷家的命脉给了凌霄。
殷长川把自己后背的背包解开，里面都是产业地契和账册。
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殷”家的令牌。
“此乃殷家家主令。”
殷长川看着凌霄，“大人，如今，这些都是你的了。”
这些东西早被父母交给了殷长川。
殷长川废了之后，他暂存这些，是准备给自己的妹妹。
却不想，天降横祸……
凌霄没想到殷长川会把这些给她。
之后又想到，殷箬竹不会已经算到这一步了吧？
这些真正能动用殷家产业的关键，在殷长川的手里。
若是她救不了殷长川，这些东西，便到不了她的手里。
而殷箬竹，独木难支，便只能把自己彻底卖给凌霄还债了。
合着这丫头自己也没有筹码，全靠她在这赌运气呢。
凌霄思考了下，要的就是这个，收！
“不过，我要提前告知于你，我这条路千难万难，而我若是无法帮你们殷家翻案，那么接下来……”
“你们便会彻底隐入黑暗，成为没有身份，没有未来的……”
“暗子。”
殷长川根本不怕。
他说，“甘之如饴！”
他已经躺了太久，而今，就想跟着凌霄杀敌，报仇。
“你是不是知道害你的人，还有这次害殷箬竹的人是谁？”
凌霄仔细看着殷长川。
她知道殷长川不是蠢人。
如今果断投诚，显然是看到了她身上的能力。
殷长川想到自己被废的那一日，吸了口气，随后，点点头，“知道。”
凌霄不由挑眉，“那便和我说。”
凌霄和殷长川坐在树下聊着事情，不远处，殷父和殷母坐在地上，和殷家其他人吃着早餐。
因为怕暴露踪迹，他们没有点火。
吃的都是冷水，冷饭。
但殷父和殷母并没有在意，他们一边偷看着儿子，一边也在和老管家聊天。
“老爷，夫人，你们放心吧，这位凌霄大人不是寻常人物。”
老管家见证过凌霄那黑气萦绕全身的模样。
早已不把凌霄当人间人。
他居然活了下来，还有机会带着老爷夫人和少爷去见小姐。
想到这里，老管家就开心。
殷父微微动了动嘴唇，“我知道。”
“只是，并不知道这位大人究竟意欲何为。”
殷母看着殷长川半跪在凌霄的面前，却先落下泪来。
“不管这位大人所求为何，我家长川，如今能站起来……”
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腔，“便已经是一大幸事了。”
殷长川的遗书，此时此刻还在殷母的怀中。
天知道，昨夜听闻儿子自尽之时，她有多崩溃。
如今，她的儿子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恢复了健康。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事情了吗？
殷父叹了口气，也是红了眼。
他们俩知道，自己如今连去凌霄面前说两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已经年迈，能力不足，远远没有儿子和女儿对凌霄来说有用。
商人最是会审时度势。
他们不想给殷长川和凌霄添麻烦，一路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也怕因为他们，凌霄会嫌弃……
但他们多虑了。
凌霄如今需要殷家，他们两个便是最重要的。
她听完了殷长川所说的事情，眉头皱着，许久都没有松开。
殷长川告诉她，这些人废他之时，便想着靠小殷家吞并大殷家的家产。
以用来积攒银钱。
废他之人，却是江湖之中一个捉刀人。
江湖捉刀人，与烟雨楼的那些杀手恶鬼差不多，都是接了榜，拿了钱，什么都干的主。
幕后之人做的隐蔽，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他们没有想到殷长川能活下来，更没有想到殷长川废了，还有他的妹妹。
殷长川当时正在谈一个和南越的大单子，就要签订契约前夕，就出了事。
之后，那南越的单子没了，南越的商人更是不翼而飞。
但殷长川留着当时所有的合作根底，哪怕废了，他也在暗中调查。
结果就让他发现，这南越的单子有问题。
单子的货物原本说的是蚕种二十箱，蚕丝二十箱，成品丝绸以及布匹更是大量。
这其中需要不少人力物力，当时的扬州城，也只有他殷家吃的下。
一切都很顺利，偏偏这南越的单子要签订的时候，南越的商人要殷长川去扬州城外的一处偏僻宅院。
殷长川有所顾忌，因而安排了人接应。
若非如此，他便真的死在那了。
他察觉不对，还去检查了一下货物箱子。
原本放置蚕种的一个箱子，当时却响起了些奇怪的声响。
他去检查之时，便被捉刀客给偷袭了。
事后，他让人去查过箱子，只找到了一些些许像是蚕蜕的东西。
可远远比蚕蜕要大。
“我怀疑当时有人调换了货物，利用我和南越商人交易做饵，而他们，在暗中进行了其他的交易。”
“但到底交易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凌霄敏锐地察觉到，或许这其中……
与煞有关！
殷长川记住了那南越商人的模样和名字，以及声音，甚至气味，他都记得。
只要让他再见一面那商人，就一定能认出来。
而伤他的捉刀人，在之后不久，便离奇暴毙了。
扬州，南越商人，交易……
凌霄好像看到了一条交易网，只是知道的信息太少，根本无法窥看其中关节。
不急，殷家的案子里，到处都是圣教的痕迹。
相信她不久就能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