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他方不会生疑
片刻,拾起些微珠宝。
只身离宫,直抵繁星殿中。
她径自穿过庭院,却无片刻入殿。
犹如途径,全无叨扰之意。
殊不知,她迈入宫门时,落寥的身影,被旁的人尽收眼底。
她越过庭院,直抵繁星殿膳房。
她迈入房中,抬眼四下打量。
正逢午时,膳房之人已外出送食。
房里,只余下一两膳厨,捡拾残局。
不久,眸光悄然停滞。
入眼处,是一下菜贩商。
自院中板车上,搬下菜食,来回迈入、搁置。
瞧见她的身影,停下动作,近前行礼。
她侧身,取出袖间珠宝,塞给贩商。
贩商接过,藏入里衣,俯身离去。
恐人生疑,她无久留之意,折身离去。
她离开不久,贩商忽的被人拦住去路。
“贵妃娘娘差遣你做何事。”
贺岁倾现身,拦住人去路,出声质问。
“无差遣,只撞见贵人,按例行礼。”
商贩如实回话,面上泰然自若。
对撞破的境地,已有先见之明。
觉察来者不善,暗自思忖应对之策。
“问他做何?”
“问本宫岂非更好?”
“本宫定当事无巨细,如实告知。”
“一五一十。”
她去而复返,满口讽言,暗含冷意。
先前,途经庭院,遗落珠饰,她折身送还。
堪堪入院,便闻见显浅的质意。
凭着些微声嗓,轻易知晓来人身份。
稍一思忖,便明了了登门的意图,不由生冷。
见人,仍未有松离之象,似要刨根问底。
她冷意横生,不顾旁人、礼矩,提步近前。
她望向他,眸目极冷。
一手紧握扯人衣领的腕骨,暗自使力。
一手抚上小腹,胁迫之意尽显。
只些微使力,稍稍争执。
腹中子嗣生有差池,她们都活不了。
膳房之人,无一幸免。
她赌他不忍,也不愿牵连无辜。
触及半隆的腹部,贺岁倾力道微顿,迟疑片刻,终是松了手。
她顺势放离腕骨,未发一言。
欲回身,觉察他私下的动作,忽的近前。
拦在贩商身前,回身目送人离去。
她早该料到。
他已不是那个肆意和暖,意气风发的少年。
未曾想,那般耿直的君子为人,也会阳奉阴违,表里不一。
若非她眼尖瞧见,将人放离,只怕又是一番争执不休。
人影远去,她回身望了望他,只身远去。
瞧见她眸间的深意与邀赴,贺岁倾迈步跟离。
宫道之上,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前行。
片刻,主动提及先前之事。
“想知晓什么?”
她平缓开口,神情淡漠。
贺岁倾径自前行,目视宫道,迟迟未出声。
“不过私养外男。”
“何至于大惊小怪。”
“咄咄逼人。”
她笑讽,不以为然。
声响渐止,尤显静谧。
闻言,步伐微顿,眸目寒起。
“人世苦短,深宫漫长。”
“皇贵妃有生手段、巧思,轻易勾得人生魂。”
“除却朝政,日日将人圈在寝殿。”
“旁人一眼不得见。”
“后宫妹妹,接连吃闭门羹,私下里怨声载道。”
“为此忧心伤神,寝不安、食难咽。”
“借由请安,日日去皇后宫中诉苦。”
“皇后姐姐繁重,闭门谢客。”
“无敢叨扰太后清净。”
“故此,蜂拥而至,入了我漪桦宫。”
“皇贵妃位高,纵是本宫,也无以僭越。”
“奈何皇后娘娘无暇,只得本宫替其料理后妃争风吃醋之事。”
她顿了顿,侧目望向他。
“当众提及,乃以下犯上,视为僭越。”
“你日日近前伺候,当是要劝着些皇贵妃。”
“后宫嫔妃,雨露均沾,方不至生祸。”
“媚君专宠,只会惹得太后不快,徒生事端。”
她好言劝说,兀自续步前行。
“说来,陛下也许久未登临漪桦宫了。”
“苦盼不来,日日独守。”
“自当自给自足。”
“不至苦心孤诣,郁郁而终。”
“人之常情,更无对错之分。”
她直言不讳,只眸子,极显黯淡。
只如此,旧事才得以掩盖,他方不会生疑。
旧事、旧人,已近时过境迁,不该困住抽离的生人。
“既已闻清实情。”
“便当止步。”
“人多纷杂,本宫不愿生事。”
活落,她只身远去。
途间,频频离神。
对暗自紧跟的身影,全无所察。
她步上高楼,正对宫门,目送贩商远去。
眼见人安然离宫,她悄然松了口气。
笑了笑,不自觉落下泪来。
目之所及,泪眼朦胧。
漆红的宫门,似无形的桎梏。
前是希冀,后是桎梏。
闻见细微响动,她悄声掩去泪意。
她凝住远方,并未回身。
对来人,心知肚明。
他仍是不信她。
这份无端而起的在意,当真叫人忌妒。
她暗自腹诽,不觉生涩。
颧骨微凸,面容浮动,讽笑渐起。
“将人护住了。”
“莫要落了单。”
她厉声道,收住飘忽的眸光,只身下了宫墙,眸目清明。
她当真羡慕她,明里暗里,从未落下。
她始终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
那是一个,她一生也无以睥睨之人。
良善、纯白,不争不抢。
绕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也不缺为她甘之如饴,端茶倒水之人。
偏是心性纯良,待人谦和,使人不忍下手。
偏是霍时锦心尖尖之人,叫她为难。
她逢遇霍时锦时,他堪籍籍无名。
她瞧见他迥异的眉眼,便知他心有佳人。
她先前终日蜷在宫中,并非对后宫之事一无所知,只不甚在意。
帝王本就无情。
饶是入了眼,无外乎一时兴起。
只皇贵妃不同。
数载恩爱缠绵,形影不离。
转瞬数载,他独临称帝,坐拥疆土。
身侧,仍是她。
皇后两子,皇贵妃四子。
皇后之子,虽位及太子,却只嫡非长。
长子出于皇贵妃之腹,无疑是偏宠的佐证。
先前宫中,人人皆言,陛下对皇后情有独钟。
帝后情深。
只她从零星传闻间,闻出,陛下对皇贵妃的不同。
皇贵妃未迁宫时,陛下日日宿在长明宫。
而后迁宫,特许与陛下同住,长居繁星殿中。
交颈而卧,抵足而眠。
而后每每会面,皆是眸目炯亮,满面红光。
心喜之意,藏不住。
只她鲜少露面,孕身渐显,更是被束在了殿中,休养安胎。
待胎儿稳住,她已能些微走动。
陛下日日繁重,朝政不断。
皇贵妃一人蜷在繁星殿中,两人交集显浅。
故此,未有一刻瞧见,两人恩爱缠绵的景象。
仍能从两人的面貌中,瞧出情意的痕迹。
繁星殿中,明里暗里,皆是人影。
纵是皇后,也未曾享有过如此得遇。
也只宫门处,留有门侍看守。
可见他对她的在意、私心,与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