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罗席面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虎就从热乎的被窝里麻溜地爬起来。
这一宿也不知道到底几点才睡着的，就算睡着了，脑袋里跟演电影似的，一会儿想着自已以前那些事儿，一会儿又回忆起现在这副身体的记忆，老不踏实了。
推开屋门，初秋的大早上，那小风一吹，拔凉拔凉的。
趁着热早饭的空当，陈虎拎起水桶，吭哧吭哧地把家里的大水缸给灌满了。
洗漱完，昨天晚上的剩饭也热好了，他端起碗，“秃噜秃噜” 几口就把早饭扒拉完了。
完事儿后，陈虎就奔叔爷家去了。
“咋滴啦？虎子！”
叔爷正在院子里扫地呢，瞅见陈虎一大早跑家里来，心里 “咯噔” 一下，寻思是不是出啥事儿了，赶忙就问。
“没啥事儿，叔爷。咱庄稼人可不敢睡懒觉，我找你有点事儿唠唠！”
“老头子，是谁啊！”
这时候，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是虎子！”
“虎子？”
老太太一听，麻溜地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瞧见走进院子的陈虎。
“虎子啊，快过来让奶奶瞅瞅，你瞅瞅这小脸，都瘦成啥样了！吃没吃饭呢？奶奶给你煮俩鸡蛋去！”
看着眼前这位头发花白，却被梳理得板板正正的老人，紧紧抓着自已的右手，还在自已手臂上亲昵地拍着，陈虎心里暖烘烘的。
“对，老婆子，赶紧去煮俩鸡蛋，虎子快进屋！”
叔爷也在一旁说道，接着又扯着嗓子对着东边的屋子喊，
“你们这俩懒蛋玩意儿，家里来客人了，还不赶紧起来！”
“叔爷，奶奶，不用不用，我早上吃完了才过来！”
陈虎赶忙摆了摆手，一脸诚恳地说道。
“那可不行，到咱家了，可是我老太婆说的算！”
奶奶的语气十分坚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你们这俩瘪犊子玩意，你看看人家虎子，这才几点就起来了，你们还等着我给你们做早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摊不上向虎子这样的好小子啊！”
听到奶奶的话，叔爷也来了劲儿，扯着嗓子又开始对着东边的屋子一顿数落。
就在这时，东屋的门帘被挑开，从里边走出两个高大年轻的身影。
“虎子，来了啊！”
先出声的是叔爷的二儿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陈虎露出憨厚的笑容，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估计是被叔爷刚才那顿数落说得有点难为情了。
“娘，这才几点，这几天不是收豆子么，也不看看把我们累成啥样！”
后出声的是叔爷的小儿子，他身形虽没有前面哥哥那般高大壮硕，但也是个妥妥的大汉。只见他嘴巴一撇，带着点委屈和不满嘟囔着。
“累！？谁不累，不累怎么能吃饱饭！不累怎么给你娶媳妇？完蛋玩意！”
听到小儿子的抱怨，叔爷瞬间就像炸了毛的猫，眼睛一瞪，嗓门更大了，那声音恨不得能把屋顶给掀了。
“二叔，三叔，真对不住一早上就来打扰了！”
陈虎尴尬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叔爷似乎看出了陈虎的尴尬，立刻说道：
“甭搭理他俩，走！虎子，去西屋，他俩估计都没叠被！”
说着，便热情地招呼着陈虎去自已的房间。
紧接着，叔爷转头对着两个儿子，大声吼道：
“你们两个去把水缸的水给我挑满，还有把今天的柴火给我劈好了才能吃饭，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心疼你娘！不知道你娘的腰疼得厉害么！完犊子玩意！”
一进西屋，叔爷就招呼着陈虎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又转身拿起桌上的暖壶，给陈虎倒了一碗热水，随后在陈虎身边坐下，一脸欣慰地看着他，问道：
“昨个夜里几点睡的？”
“我也不知道，估摸着怎么也得过了夜里十二点了！”
陈虎接过热水，喝了一口后回答道。
“嗯，好小子！”
叔爷点了点头，接着语重心长地说，
“以后啊，要是夜里睡得晚就别起这么早，知道不！”
叔爷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像是陷入了回忆，
“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听到你家的枪声，才能睡个踏实，这一晃多少年了，我都不记得了！”
陈虎知道叔爷这是想爷爷了。
也难怪，叔爷其实比爷爷小了不少，想当初是爷爷牵着叔爷的手，一路要饭走到这的，叔爷饿的走不动道，要不是爷爷背着他，说不上早就倒在路上了。
“叔爷，我能顶起门户，你放心！”
陈虎坚定地说道。
“中！中！好小子！好小子！”
叔爷的眼睛泛起湿意，粗糙的大手紧紧抓住了陈虎。
“叔爷，我今天来有个事想和你合计合计！”
陈虎坐直了身子，表情认真。
“你说！只要是叔爷能办到，绝对不含糊！”
叔爷拍了拍胸口，听语气，他还以为陈虎有什么难事了。
想到这，陈虎连忙笑着开口：
“是这样，这几天的事都是你和屯子的老少爷们张罗的！这才能让爷爷走的安详！我现在也缓过劲了，就想张罗一桌饭，感谢一下大家伙！你看行不？”
叔爷满是欣慰地看了看陈虎，然后从腰间摸出烟袋，打着火，深吸一口后缓缓说道：
“中，但也不用全都请，叔爷给你张罗！剩下的人家到时候送碗菜去家里就中！”
陈虎听出来了叔爷的意思，老爷子这是想替自已全安排了，这可不行，连忙开口道：
“叔爷，咱们爷们可先说好，这席面的事可不用你张罗！得我自已来！”
“自已来？”
叔爷疑惑地看着陈虎，眼神里满是关切。
“嗯，我自已去山上转悠转悠，放心吧叔爷，不会去深山的，我就绕着屯子周围溜达，正好这段日子，屯子都在收豆子，得防着点野猪下山嚯嚯东西！”
看着陈虎说得不像做假，叔爷过了好一会才说话:
“中！你还记得叔爷跟你说过的吧，好好活着，别逞强！”
“你就放心吧！”
陈虎笑着应道。
之后，陈虎起身告辞，百般推脱，可当他走出叔爷家院子的时候，兜里还是被奶奶塞了两个煮好的鸡蛋。
陈虎摸了摸兜里热乎乎的鸡蛋，心里也是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