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毒蚀记忆
黎明前的山谷弥漫着淡紫色雾气，陆云靠在一块被剑气削平的青石上，右腿已经覆盖上一层诡异的晶壳。三根黑针完全融化，形成的青黑色纹路如同活物，正沿着腿部的阳跷脉缓慢爬行。
\"这归墟之毒竟能吞噬灵力...\"陆云咬牙运转天缺九转诀，试图将毒素逼出。可混沌之气刚接触那些青黑纹路，毒素反而像得到养分般加速蔓延，眨眼间就突破了膝盖位置。
寄居在青冥剑中的陆渊真灵传音道：\"别用灵力对抗！当年归墟之主创造这种毒，专门针对修行者。\"剑身微微震颤，浮现出几行古老文字，\"玄霄子祖师留下的记载说，需以至阳之物克制。\"
陆云额头渗出冷汗，尝试用左手结印施展\"纯阳指\"。可指尖刚凝聚出一缕阳火，右腿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毒素疯狂反扑，竟让晶化区域向上蔓延了三寸！
\"呃啊！\"他闷哼一声，不得不散去指诀。这时才发现，毒素侵蚀处并非简单的僵硬，而是血肉在缓慢转化为某种透明晶体。透过皮肤能看到里面被染成青黑色的经脉，如同冻在琥珀中的毒蛇。
青冥剑突然自动出鞘，悬浮在陆云面前。剑柄处裂开一道细缝，飘出一缕残魂。这魂体呈半透明青色，隐约能看出是个长须老者的模样。
\"玄霄子祖师？\"陆云震惊地看着残魂。虽然模糊不清，但那剑意做不得假——正是南离剑派创派祖师的独特气息。
残魂没有言语，只是抬手点向陆云眉心。一道雷光闪过，陆云脑海中顿时多了篇功法——《九霄雷音剑》完整版。这是南离剑派镇派绝学，早在三百年前就残缺不全。更珍贵的是，功法末尾记载着一种\"引雷入体炼化异种能量\"的秘术。
\"雷鸣山谷...天劫雷池...\"残魂发出破碎的神念波动，指向东北方向，\"但需先取...记忆...否则...\"话未说完就消散了，青冥剑\"当啷\"一声落地，光泽暗淡了许多。
陆云拾起宝剑，发现剑脊上多了几道细密雷纹。当他握住剑柄时，雷纹微微发亮，传递来模糊的方向感应——东北方约八百里外，确实有强烈的雷霆气息。
\"祖师是说，我需要先去取回被偷走的记忆？\"陆云若有所思。他确实感到识海空了一块，特别是关于星玥最后时刻的细节变得模糊不清。更诡异的是，明明记得自己从轮回井带回了陆渊真灵，却想不起具体过程。
陆渊真灵从剑中传出波动：\"玄镜老人老巢在百里外的镜湖底，那里有座忆镜阁。但你现在状态...\"
\"拖得越久毒素越难清除。\"陆云撑剑站起，右腿已经不能弯曲，只能拖着走。他取出星核查看，发现表面银纹只剩五道，意味着被保护的核心记忆最多再维持五个时辰。
简单包扎后，陆云拄着青冥剑向镜湖进发。沿途经过一片枫树林，本该火红的枫叶却呈现不自然的青黑色，显然被归墟气息污染。更令人不安的是，林中有许多野兽尸体，全都晶化成了半透明状态，内脏清晰可见。
穿过枫林时，陆云突然停步。本源之瞳看到前方地面有细微的镜面反光——是陷阱！他弹指射出一道剑气，地面顿时爆出数十面棱镜，相互折射形成光网。若直接走过，怕是会被切成碎块。
\"镜阵...\"陆云谨慎绕行，同时警惕四周。玄镜老人既然在此设伏，说明忆镜阁确实在附近。
果然，绕过一个小山坡后，眼前出现诡异的湖泊。湖水完全静止，平滑如镜，倒映着天空却不见周围景物。湖心有小岛，岛上立着座水晶阁楼，阁身由无数面棱镜拼接而成，随着角度变换时隐时现。
\"镜湖到了。\"陆云凝神观察，发现湖面下隐约有黑影游动。那些黑影形状不定，时而如鱼，时而似人，显然不是活物。
正当他思考如何渡湖时，心口突然传来温热感。星玥的真灵水晶自动浮出衣襟，射出一道银光指向湖面某处。那里看似与其他区域无异，但在本源之瞳视野中，水下三丈处有块不起眼的青石，石上刻着星瑶族文字——\"真路\"。
\"星玥来过这里？\"陆云心头一震。这发现让他更加确信必须取回记忆。他按真灵指引来到标记处，试探性地将青冥剑尖点向湖面。
剑尖触及水面的刹那，奇异景象出现了——以接触点为中心，湖水开始凝固，形成一条三丈宽的透明冰道，直通湖心岛。更神奇的是，冰道两侧竖起镜面屏障，将那些黑影隔绝在外。
\"这是...星瑶族的镜湖之术？\"陆云小心踏上冰道。每走一步，身后的冰就融化消失，而前方不断延伸。两侧镜面映出无数个他的倒影，但仔细看会发现，有些倒影的动作与他并不同步。
行至中途，右侧镜面突然浮现星玥的影像。她似乎在说什么，但隔着镜面听不清。陆云忍不住伸手触碰，镜面却突然变得粘稠，一股吸力传来要将他拉入镜中世界！
\"破！\"陆云急运混沌之气，右臂道纹亮起震开吸力。再看那镜面，星玥影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狰狞鬼面。
\"忆镜阁擅入者死！\"鬼面发出尖锐啸叫，整个冰道开始震颤。两侧镜面纷纷破碎，每个碎片都化作持镜的铠甲武士——正是玄镜老人炼制的\"镜卫\"。
十二名镜卫将陆云团团围住。它们没有五官，头盔下是旋转的镜面，身体由无数小镜片拼接而成，能折射周围景象达到半隐形效果。最可怕的是，当陆云施展\"无暇剑意\"攻向最近的那个时，对方竟然同步使出相同招式，威力竟有本尊七成！
\"当！\"双剑相击，陆云被震退三步。右腿晶化部分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险些跪倒。更糟的是，其余镜卫没有一拥而上，而是有策略地轮番进攻，每次都是三镜卫同时出手，招式各不相同却配合精妙。
\"它们在学习我的战斗方式...\"陆云很快发现端倪。每当自己使用新招式，镜卫们会有短暂延迟，随后就能模仿出来。九回合后，镜卫们已经能熟练运用他的天缺九转诀前两转。
危急关头，陆云突然变招为刚获得的《九霄雷音剑》。这剑法以雷音扰敌心神，每一剑都伴随炸雷般的音爆。果然，镜卫们动作出现混乱，复制速度明显变慢。
\"雷音九霄！\"陆云抓住机会，青冥剑引动天地灵气，九道雷光同时劈下。三名镜卫应声炸裂，但碎片很快重组，只是体型小了一圈。
战斗陷入僵持。陆云右腿越来越沉重，而镜卫们通过不断重组，逐渐适应了雷音剑法。更要命的是，他感到星核的保护正在减弱——关于星玥的记忆又模糊了几分。
\"不能拖了...\"陆云眼中闪过决然。他故意卖个破绽，让正面镜卫的剑刺入左肩。在剧痛中，他右手弃剑，直接抓住镜卫的面部镜面。
\"天缺九转·噬灵！\"这是冒险之举——他主动吸收镜卫的镜灵之力。镜卫剧烈挣扎，镜面浮现无数裂痕。通过这面镜子，陆云短暂连接到了忆镜阁的核心，看到阁内景象——
无数面镜子悬浮在空中，每面镜中都封印着一段记忆。最中央的七面金镜尤为显眼，其中一面正显示星玥牺牲的场景。而站在金镜前的，赫然是另一个\"陆云\"！这个复制体正在伸手触碰星玥的记忆镜，似乎要读取其中内容。
\"休想！\"陆云暴喝一声，竟将整只右臂插入镜卫体内。能量化的右臂在镜中世界具现，隔空抓向那个复制体。复制体仓促回头，露出与陆云完全相同的惊愕表情。
就在这瞬息之间，怀中星玥的真灵水晶突然飞出，自动贴在那面记忆镜上。镜面顿时银光大作，复制体被震飞撞穿数面墙壁。陆云趁机将意识全部投入镜中，看到了记忆全貌——
仙凡之门前的最后时刻，星玥没有立即消散。她在陆云额头轻吻，留下句话：\"枯井下的...\"话未说完就化作了光点。而这句话，正是当年兄弟俩在枯井下发现隐秘剑痕时，星玥偶然路过说过的！
现实世界中，陆云猛然睁眼。这关键提示让他想起幼年奇遇——七岁那年，他与陆渊在家族枯井下发现三道神秘剑痕。当时星玥正好来找他们，看到剑痕后神色大变，但被突然出现的陆家长老打断。
\"原来如此！\"陆云福至心灵，突然改变剑路。青冥剑不再追求精妙，而是划出三道粗糙的弧线，正是枯井剑痕的轨迹。这看似简单的变化却产生奇效——镜卫们的复制机制完全失效，动作变得僵硬迟钝。
\"逆影剑诀！\"陆云乘胜追击。这是他从剑痕中悟出的克制镜术之法，专破一切镜像反射。剑光所过之处，镜卫纷纷崩解，最终化作满地晶莹碎片。
解决镜卫后，冰道已到尽头。忆镜阁近在咫尺，但陆云的状态极差。右腿晶化超过大腿一半，左肩伤口不断渗血，最严重的是星核只剩最后两道银纹。
阁门无锁，只有一面等人高的菱镜。镜中映出的不是陆云现在狼狈模样，而是他全盛时期的影像。当陆云伸手推门时，镜中\"他\"突然开口：\"记忆是负担，遗忘是恩赐。确定要取回？\"
\"没有记忆，何以为我。\"陆云毫不犹豫将手按在镜面上。镜中\"他\"露出诡异微笑，随即整面菱镜融化，形成旋涡将陆云吸入。
阁内是超乎想象的空间——上下左右全是镜子，无数个\"陆云\"在镜中来回走动。有的在练剑，有的在炼丹，还有的正在与各种敌人交战。中央悬浮着七面金镜，分别标注着\"喜、怒、哀、惧、爱、恶、欲\"。
星玥的记忆就在\"爱\"镜中。陆云正要上前，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冷笑：\"终于来了，本尊。\"
转身看去，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复制体从不同方向的镜子走出。他们衣着各异——一个穿着南离剑派服饰，一个作散修打扮，第三个竟然身披归墟鳞甲！更可怕的是，他们额间都有混沌纹路，显然都具备部分天缺体特性。
\"我们是你丢失的记忆具象化。\"南离剑派打扮的复制体说道，\"每面镜子都藏着一段你遗忘的自我。\"
归墟复制体阴笑：\"玄镜大人说得对，记忆太多会阻碍进化。不如让我们吞噬你，成为更完美的'陆云'。\"
陆云握紧青冥剑，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三个复制体不是简单的镜卫，而是拥有独立意识的\"记忆化身\"。最棘手的是，他们似乎能共享战斗经验——当陆云看向其中一个时，另外两个就会调整站位形成合围之势。
\"没时间纠缠...\"陆云瞥了眼正在变暗的星核。他突然冲向\"爱\"镜，全然不顾背后袭来的剑气。南离复制体一剑刺入他后心，却在触及前被突然出现的青冥剑挡住——是陆渊真灵暂时控制了宝剑！
借着这瞬息空隙，陆云扑到\"爱\"镜前。镜中正在重播星玥牺牲的场景，但多了先前被遗忘的细节——在她完全消散前，眼角滴落了一滴晶莹泪珠，这泪珠竟穿透仙凡之门，飞向原初仙界方向。
\"真爱之泪...\"陆云猛然想起原初仙界镜宫的提示。他下意识伸手触碰镜中那滴泪珠，镜子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复制体都发出惨叫。
\"不！你怎么能触碰核心记忆！\"三个复制体同时抱头跪地，身体开始崩解。整个忆镜阁随之摇晃，无数面镜子出现裂痕。
陆云感到海量记忆涌入脑海——不仅是星玥的临终时刻，还有轮回井中的经历、幼年与陆渊的约定、甚至更早之前被遗忘的修行感悟。这些记忆如洪水般冲刷着识海，让他头痛欲裂。
当记忆重组完成时，阁楼已经坍塌大半。陆云踉跄站起，发现右腿的晶化竟然退到了膝盖以下——记忆恢复似乎削弱了毒素。更惊喜的是，星玥的真灵水晶变得温暖明亮，传出清晰的心跳般的脉动。
\"快走！这里要塌了！\"陆渊真灵催促道。青冥剑自动飞回陆云手中，剑身雷纹比之前明亮数倍，显然也恢复了部分力量。
冲出忆镜阁的刹那，整个湖心岛沉入水下。陆云踏着不断碎裂的冰道狂奔，身后湖水如巨兽般咆哮追赶。就在即将被吞没时，他全力跃起，混沌之气爆发，勉强落在湖岸上。
喘息未定，远处山巅突然闪过一道赤光。陆云警觉抬头，看到个赤袍人影立于云端。那人手持罗盘状法宝，正对着他方向调整刻度。虽然相隔数里，但陆云的本源之瞳清晰看到罗盘上浮现着自己的虚影，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天缺体成熟度七成三混沌亲和度异常建议提前收割\"...
\"仙界巡察使？\"陆云心头一紧。青冥仙尊曾提醒过，仙界有人对天缺体虎视眈眈。他立即收敛气息，拖着伤腿躲进枫林阴影处。
赤袍人似乎有所察觉，罗盘指针剧烈晃动。就在他准备飞近查看时，腰间玉佩突然发光。听完传讯后，他深深望了眼枫林方向，冷笑一声御空而去。
陆云等到气息完全消失才松口气。检查自身状态：记忆基本恢复，但毒素仍在；星玥真灵增强不少，可距离完全复活还有差距；最紧迫的是，感应到雷鸣山谷方向传来异常波动，似乎有人先一步前往了天劫雷池。
\"必须抓紧时间。\"陆云折了根粗树枝当拐杖，向东北方进发。行走间，他不断回想在\"爱\"镜中看到的细节——星玥那滴穿透仙凡之门的泪珠，究竟落在了原初仙界何处？这与复活她有何关联？
而更大的疑问是：枯井下的三道剑痕，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何星玥当年看到时会那般震惊？陆云隐约感觉，这一切都与天缺体的真相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