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血杏问心
归墟之海，仿若一块被岁月珍藏的巨大琉璃，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在澄澈的海水上折射出梦幻般的粼粼波光。每一道轻柔的波纹，都似藏着千年的秘密，悠悠诉说着这片神秘海域古老而沧桑的过往。海浪轻轻涌动，带着独属于深海的静谧与神秘，在海天之间，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然而，此刻的云无咎却对眼前这如诗如画的美景视而不见。他眉头紧锁，面容冷峻，目光如钉般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那里悄然浮现出一个血杏印记，殷红如血，在灿烂日光的照耀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妖异。这抹殷红，恰似从九幽地狱深处蜿蜒而来的诅咒，带着丝丝寒意，让云无咎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印记……”云无咎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疑惑与警惕。他试图回忆起最近发生的种种，却怎么也想不出这印记究竟从何而来。
恰在此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清澜莲步轻移，缓缓走来，她的出现，仿若一抹清新的微风，打破了周围凝重的气氛。她的鬓间，一朵白杏悄然绽放，花瓣洁白如玉，散发着柔和而清冷的光晕，在她如墨般的乌发间显得格外醒目，宛如黑暗中熠熠生辉的明珠。
奇异的是，云无咎掌心的血杏印记，竟与沈清澜鬓间的白杏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两者遥遥相对，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它们之间牵系，仿佛它们本是同根而生的两极，虽彼此对立，却又有着千丝万缕、无法斩断的紧密联系。
“师兄，你看这个。”沈清澜轻柔的声音传来，如同一泓山间清泉，清脆悦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缓缓抬起皓腕，轻轻撩起衣袖，露出如雪般的肌肤。这一看，两人皆是一惊，只见那原本细腻光滑的肌肤上，不知何时竟爬满了细密的鳞纹。这些金鳞排列整齐，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宛如一件巧夺天工、价值连城的精美艺术品。
云无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地向前凑近了些。就在沈清澜的金鳞触碰到他掌心血杏印记的瞬间，那些金鳞陡然倒竖起来，紧接着，一阵类似初代玄蛟骸骨发出的铮鸣声骤然响起。这声音清越而又带着几分沧桑，仿若穿越了漫长的时空隧道，裹挟着无尽的神秘与古老，在归墟的海水中悠悠回荡，久久不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清澜秀眉轻蹙，眼中满是迷茫与担忧，抬眸望向云无咎。
云无咎亦是一脸凝重，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也不清楚，但这一切，恐怕都与即将到来的变故有关。”
第一折 残碑惊魂
话音刚落，一阵低沉而悠远的鲸骨号角声，突然从海底深处幽幽传来。这声音仿若穿透了厚重的海水，带着一股来自远古的威慑力，在归墟的海水中不断回荡。那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压迫感，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神秘召唤，令人不寒而栗。
云无咎和沈清澜瞬间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警惕与不安。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在这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归墟之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都极有可能预示着一场巨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走，去看看。”云无咎神色一凛，果断地说道。
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归墟东侧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珊瑚坟场。这里堆积着无数的珊瑚残骸，在海水的长期浸泡下，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艳丽，只剩下一片惨白与阴森。那些形态各异的珊瑚，在幽暗中影影绰绰，宛如无数狰狞的鬼怪，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
在坟场的正中央，一座古老的镇海碑静静矗立着。碑身之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一道道裂痕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风雨沧桑。然而，当他们走近石碑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这座三百年前由玄冥真人亲手立下的镇海碑，此刻竟渗出了黑血。那些黑血浓稠如墨，顺着碑身缓缓流淌而下，如同一条条黑色的小蛇，在惨白的碑面上蜿蜒爬行，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再看碑文，原本记载着“九首伏诛”的四字，此刻竟诡异地扭曲成了“孽蛟当归”，每一道笔画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蠕动着，仿佛碑皮下藏着无数活物，正拼命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云无咎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缓缓伸出龙爪，轻轻抚过碑面。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碑面的刹那，一股无形却又极为强大的力量猛地袭来，他的指尖仿佛被无数尖锐的利齿狠狠咬住，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
“啊！”云无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在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中，云无咎竟看到了师尊的残魂被困在碑中，正发出凄厉的哀嚎。九根噬魂钉，正被一根根血杏枝缓缓顶出。那些血杏枝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触手，每一根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邪恶气息。更让他惊恐万分的是，在那些枝头绽放的白花里，竟然全是沈清澜在不同世代剜取他逆鳞的场景。
画面中，他看见自己在沈清澜的手中痛苦挣扎，每一次逆鳞被剜下，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那浓烈的血腥味仿佛都能透过画面，钻进他的鼻腔。那些画面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地割在他的心尖上，让他痛不欲生。
“不……这不是真的……”云无咎喃喃自语，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小心！”就在这时，沈清澜焦急的呼喊声骤然响起，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云无咎痛苦的回忆。
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沈清澜神色焦急，突然挥起衣袖，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的袖间汹涌涌出，如同一道汹涌的洪流，狠狠地撞击在碑面上。
“轰！”随着一声巨响，镇海碑瞬间炸裂开来，迸溅的碎石如暗器般四处飞溅。在纷飞的碎石中，九枚龙心裹挟着强大的气息，呼啸着飞出。每一颗龙心的表面，都隐隐浮现出初代清澜的面容，那些面容或痛苦扭曲，或愤怒不甘，或绝望无助，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他们所遭受的无尽冤屈。
第二折 镜海迷踪
龙心坠海之处，平静的海水突然剧烈翻腾起来。眨眼间，一座神秘的青铜镜阵拔海而起。这些青铜镜大小不一，排列成一个奇异而复杂的图案，在幽蓝的海水中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芒。每一面铜镜的镜面，都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丝丝寒意。
云无咎和沈清澜对视一眼，眼中虽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坚定。他们深吸一口气，携手走进了这座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镜阵。
刚一踏入镜阵，两人便被镜中呈现出的惊悚画面所深深震撼。云无咎在镜中看到，重生后的沈清澜正神情决绝，静静地站在往生柱前。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正在融化的钟杵，那钟杵散发着炽热的光芒，每一滴融化的金属，都如同滚烫的泪珠，簌簌落下。沈清澜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与恐惧，只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和坦然。
而与此同时，镜外真实的沈清澜，却突然脸色煞白，猛地捂住额头，指缝间缓缓渗出带着杏花香气的金血。那些金血，在海水中缓缓飘散开来，仿若一朵朵盛开的杏花，凄美而又动人，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这是命盘残留的因果镜像。”沈清澜强忍着疼痛，喘息着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无奈。她缓缓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一个与镜中完全相反的星纹若隐若现。那星纹闪烁着神秘而深邃的光芒，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最神秘的密码。
“当九面铜镜全部映出我的死状，真正的劫数就会……”沈清澜的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巨响，第五面铜镜突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无数飞射的镜片如锋利的刀片，在海水中四处飞溅。
就在这纷飞的镜片中，云无咎惊恐地看见，初代玄蛟的骸骨正在缓缓重组。它那巨大的身躯在海水中若隐若现，口中衔着的婚契卷轴上，“清澜”二字正被血色杏枝疯狂地缠绕吞噬。那些血色杏枝，如同贪婪而残忍的恶魔，每吞噬一笔字迹，婚契上便会泛起一阵刺目的血光，仿佛婚契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发出无声的呻吟。
云无咎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他深知，这场危机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破解之法，他和沈清澜，乃至整个天下，都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第三折 焚鳞破障
就在云无咎和沈清澜感到绝望无助之时，云无咎胸口的护心鳞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随后竟自行离体，在虚空中缓缓凝成一个命盘罗盘。那罗盘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每一道指针都像是在指引着命运的方向。然而，此时的罗针却疯狂地旋转起来，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最终，罗针稳稳地指向了沈清澜的心口。
云无咎望着那指向沈清澜的罗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猛然想起重生那日，血杏枝头的新芽正是从沈清澜的心脉处长出。那一刻，他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心中涌起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不舍，还有一丝决绝。
“对不住了。”云无咎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忍，突然扣住沈清澜的手腕，龙爪毫不犹豫地刺入她心口的星纹。
“啊！”沈清澜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沈清澜的痛呼声中，云无咎拼尽全力，扯出一段缠绕着血杏根须的情魄。那情魄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是他们之间无数次轮回的记忆，承载着他们的爱恨情仇。然而，让云无咎震惊不已的是，情魄的末端，竟连着师尊残魂的天灵盖。
“这……怎么会……”云无咎望着手中的情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心中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他既为自己伤害沈清澜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又为即将解开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谜团感到一丝期待。
就在这时，海底突然剧烈地动山摇起来。九枚龙心在强大力量的牵引下，化作初代玄蛟的九个头颅。每个龙首的额间，都嵌着沈清澜的一块命魂碎片。那些龙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在海水中不断回荡，震得周围的海水都泛起层层涟漪。
云无咎见状，毫不犹豫地将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命笔掷向空中。笔锋划过之处，历代剜鳞刃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愤怒，从虚空中缓缓显现，它们相互交织，最终组成了一座能够斩破因果的剑阵。那剑阵散发着强大而凌厉的力量，每一把剑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伤而又无奈的往事。
随着最后一枚命魂碎片归位，沈清澜的乌发瞬间尽数雪白，仿佛一夜之间历经了千年的沧桑。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有一种解脱和释然的神情。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云无咎玉化的半边脸庞，眼神温柔而又深情。随后，她将染血的婚契按在云无咎的心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我的轮回永远带着海棠香……”她的声音，如同微风中轻轻飘落的花瓣，轻柔而又空灵，在海水中悠悠飘散。
云无咎望着沈清澜，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但在这一刻，他只想紧紧地抱住她，感受她的温度，珍惜这短暂而又珍贵的瞬间。
归墟的海水，依旧澄澈如琉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在这片神秘的海域深处，一段段爱恨情仇，却早已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深刻痕迹，成为了这片古老海域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