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就算是贵为皇帝,也不会被爱
随着周柏言的话,沈佳怡看清了他眼底的渴望,殷红的眼圈藏有委屈,是对母爱的渴望,想要母亲认同自己,认可自己的渴望,也委屈明明自己如此出色,还是没能赢来母亲的目光和爱。
月有阴晴圆缺,原来就算是贵为皇帝,也有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也会有遗憾,也不会被爱。
如此说来……
心尖某一处霎时软了下来,对他深表同情,但紧紧一息,随即转身即逝,大逆不道,目露艳羡:“皇上言语间,虽然在述说不曾被太后疼爱,但太后仅有您一个孩子。”
“而且,利用自己为您扫清障碍,助您上位,龙椅是她留给您的遗物。”
“母亲的爱大多都是润物细无声,或许她也不曾被爱过,头一次当母亲,太想保护你了,就是用错了方式,手段偏激了些,这才导致两败俱伤,产生误会。”
“皇上大可回想,太后娘娘是否在您重病的时候,焦急地守在床前衣不解带照顾您?是否会为您尝试汤药?”
“历代皇帝后宫都是佳丽三千,皇嗣众多,太后仅凭一己之力,不仅要护住您,还得千方百计为您谋得皇位。”
“皇位,乃是所有皇嗣毕生所梦,就算自己不想争,但生在皇室,不争就是死。”
这个道理,世人皆知,皇上不过是当局者迷,当然,也有自己胡说八道,想要用善意的猜想,来掩盖太后不爱皇上的真相。
但一个孩子,就算是再恨自己的母亲,内心中多少还是会给母亲留有一片空地,追忆过去美好时刻,用来治愈遍体鳞伤的自己。
随着沈佳怡的话,周柏言眼里的固执一点点被瓦解下来,委屈涌上眼眸,水雾渐渐模糊了视线,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指尖微动,一点点攥紧成拳。
视线从供桌桌角一点点往上攀,如同太后当年如何从小小的才人,爬到贵妃后宫第二人的位置一般,最后定眼看着小小的牌位出神。
片刻,隐忍暗哑的嗓音响起:“母妃从未爱过朕,从前不爱,往后也不爱。”
“生前,朕跪在她脚边,祈求被她拥入怀中,不曾实现,如今更胜,朕双膝跪在地上,响头磕了一个又一个,别说是想让母妃把朕抱在怀里了。”
“就是想要听一听她训斥的话,都难于上青天,所以朕已经不奢望了。”
说完,脑袋突然低垂,沈佳怡注意到有几颗豆大的泪珠掉下来,落在他怀中,一点点晕染开来,加深了衣裳颜料。
帝王在她跟前落泪,沈佳怡紧张到不敢胡言乱语,惊扰到对方缓神,良久,耳边传来落寞地嗤笑声。
周柏言抬手摁了摁两只眼角,起身,对沈佳怡伸手,后者迅速把手搭上去,紧跟起身:“多谢皇上。”
周柏言若有所思看着她,眼神过于犀利明亮,眉宇间的哀愁,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他试图透过她的灵魂,在追忆往事,沈佳怡不敢动,僵在原地,面上挤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来。
忽而,周柏言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沉重,拖长尾音:“你往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母亲,或许做你的孩子会幸福。”
“臣妾希望如此。”
话刚说完,就被拉着往外走,一同坐上御撵,这是她迄今为止坐过最多次,也是头一次的御撵。
高高在上,八人抬,全都是身强体壮,武功高强的侍卫们抬轿,而非如同给她们嫔妃抬轿的太监们一样,高矮胖瘦,什么样都有,良莠不齐。
是前往紫宸宫的方向,沈佳怡心有惶恐,但皇上都能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那自己为何要劝?
按照祖宗规训,除夕夜前后两日,除了皇后能侍寝,其他嫔妃都没有资格,这是给嫡妻脸面的做派。
融于夜色的御撵,她紧张伸出手,悄咪咪拉紧周柏言袖子,攥紧,生怕被半道扔下,后者紧闭双眼假寐,对于她的小动作,全盘接收纵容。
侍寝后,被周柏言留宿,沈佳怡缩在他怀中,被一直强有劲的手臂圈住。
他另一只手,掌心磨出厚茧,漫不经心附在沈佳怡光洁的后背摩挲,低垂凝视她,眼底微红,好似盛满了柔情,瞳孔倒映出她娇俏的模样。
唇角笑意清晰可见,带有一丝期待:“朕想看你教子的模样,希望你别让朕失望。”
沈佳怡被这话烫了心尖,扭头缩在他胸膛上,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双颊生出红晕:“皇上所愿,亦是臣妾所愿。”
她的孩子,一定会赴皇上前程,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俩人第一次相拥而眠,直至破晓,合不合规矩另说,毕竟也没人真敢到周柏言跟前训斥自己,让沈佳怡留宿紫宸宫不合规矩。
回到怡景宫后,沈佳怡派金祥子等人去通知各种,今晚来怡景宫赴除夕宴。
这种事情,皇上可能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可自己没有收到消息,那就装作不知,再派人去便是。
沈佳怡把程玉莲摁坐在梳妆台前,让静云几个好好给她梳妆:“昨日我已跟皇上求得一个恩典,你好好打扮打扮,迎吉祥。”
让自己打扮?
这份吉祥是为自己求来的?
肯定是这样,程玉莲眼珠子转了转,喜色渐渐浮上眼眸,水雾自内渗出来,泡红了眼睛:“姐姐这怎可……”
话说到一半,被沈佳怡笑着抬手贴唇制止,摇头:“哎~,今日除夕,大喜的日子,你可别胡言乱语。”
语毕,从静云手中拿过牛角梳,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发,看了一眼镜子里媚态如丝的俏丽佳人,沈佳怡心生欢喜:“除夕宴,打扮喜庆一些,等前面的宫宴结束后,皇上可能会来怡景宫瞧一眼。”
“等过了今日,我便去求皇上给你晋位,此事,你就听我的,我已是贵妃,无需锦上添花。”
“唯有咱们姐妹齐心,在能站稳脚跟。”
程玉莲感动捂唇止泪点头,哽咽道:“多谢姐姐为婢妾谋划,都是婢妾不争气,拖累了姐姐。”
“都是自家姐妹,何需这般客套?你往后若是要这样说的话,我可就不听了。”
沈佳怡板着脸,眯起的眼睛里盛满笑意,如同天上繁星一般亮晶晶的,抬起手中牛角梳轻敲两下程玉莲脑袋,以示警戒。
对此,程玉莲快速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求饶似的笑着应声:“是是是,婢妾说错了话,谨遵姐姐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