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相遇
白鸢行走在百姓之中，看尽世间疾苦，她不愿再是任何人的棋子，而是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可是，她却无处可归。
她本是先生的追随者，如今却无法再盲信他的每一个决定。
她的信仰，破碎得支离破碎。
就在她彷徨之际，她传递了一个消息——她要见先生。
*
白鸢独自坐在茶楼一角，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动，雾气弥漫了她的神色，掩盖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她见到了先生。
他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清瘦儒雅，笑意温和，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茶楼里人声鼎沸，却无人注意角落的两人，桌上棋盘铺开，黑白交错，棋局未终。
白鸢看着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先生，雍国洪灾，是你授意的吗？”
先生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叶，淡笑道：“你认为呢？”
白鸢的指尖收紧，眼底划过一丝动摇。
她曾以为自己会听到否认，可先生却连辩解都不屑。
白鸢沉默片刻，抬头首视他：“我想知道，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执起棋子，落在棋盘上：“我在谋天下。”
白鸢心头猛然一震：“可你用的手段，却是以百姓的苦难为代价！”
“你让洪水冲毁雍国，你让六国在战乱中生存，你以天下为棋局，可你何曾在乎过棋盘上的生灵？”
先生微微一怔，旋即轻叹：“你变了。”
白鸢的手指微微颤抖，她闭了闭眼，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没有变，是先生变了。”
“我也没有变。”先生淡淡道：“或许我们都没变，是这个世道变了，江河日下。”
“六国要攻雍，而你却在背后推波助澜。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先生微微一笑，缓缓抬眸，目光如深渊一般幽暗。
“我要你，去杀赵政。”
白鸢浑身一震。
她瞪大双眼，看着先生，指尖微微收紧，声音颤抖：“你……让我去杀他？”
先生语气温和，如同昔日讲学：“你既然己经走上了另一条路，便该知道，赵政不会停下，他会成为天下最可怕的帝王。他若称王，六国将不复存在，天下皆为雍国独尊。”
“白鸢，你一首想要的，是救天下，而非助纣为虐。”先生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赵政，必须死。”
白鸢死死地盯着先生，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是过去的她，她不会有一丝犹豫。
可如今，她却发现，她无法再坚定地认同先生的每一个决定。
她……真的能杀赵政吗？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救他？”
“你玩过猫抓老鼠的游戏吗？”先生一双眼睛深不可测：“给猎物希望，让猎物爱上猎人，才能享受虐杀的乐趣。”
“可你之前说……”
“让赵政爱上你。”先生微微一笑，接着目光变得浑然狠辣起来：“然后你才有机会杀了他。”
“赵政并非恶人，我不会这么做的。”
白鸢起身，然而她的步伐微顿，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向先生。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穿透了茶楼里熙熙攘攘的喧嚣，落在二人之间的静寂里。
“那日暴雨，你带我去饭馆，是为了转移我的视线，让我无暇察觉决堤的阴谋，还是……你真的只是想带我去吃一碗蛋羹汤？”
先生的手指摩挲着，笑意不变，仿佛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道：“白鸢，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巧合。”
白鸢的指尖微微收紧，心底一瞬间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果然，是他。
是的，她的确存了一丝侥幸。
她以为，哪怕先生己经变了，哪怕他为了天下大局可以牺牲无辜，但至少，他对她，曾经有过一丝真心。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
一切不过是局，一切都被算计在内。
包括她。
包括她与赵政的关系，包括她这几日的动摇，包括她对先生的质疑……
“先生，你教我的第一课，不是‘天下苍生’，而是‘人心’。”
她缓缓地走近一步，看着他，语气无比清晰：“你要杀赵政，我不会替你动手；你要利用六国，我不会再助你谋划；你要我做你的棋子，我更不会。”
先生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白鸢，你真的以为，你己经不是棋子了吗？”
白鸢没有回答。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身影消失在茶楼之外。
先生没有挽留，目送她离去，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轻声呢喃着：“棋子，怎么知道自己是棋子呢。你会这么做的。”
*
白鸢还未踏出茶楼，赵政便迎面而来。
她脚步微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低下头，又退进了茶楼，混进熙熙攘攘的茶客中。
赵政目光微敛，并未注意，沉默地迈步进入茶楼。
这座茶楼名为“听潮楼”，是雍国最神秘的情报集散地。
它不仅仅是一间茶馆，更是整个天下的耳目，汇聚七国情报，交易各方机密。
传闻其创始人是白家遗孤。
赵政坐在靠窗的位置，耳边尽是茶客们低声交谈的声音。
他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眸色深沉。
雍都的洪水，究竟是谁在幕后推动？
他派人暗查此事，今日终于在听潮楼得到了些许线索——
“这场洪水，是赵国的人暗中操控。”
这则消息，让赵政眯起眼，指尖微微收紧。
赵国。
那个囚禁了他童年的国家，那个如今还在暗中搅乱雍国的国家，那个——曾是他的牢笼。
赵政沉吟片刻，正欲探问更多细节，忽然听见楼下一阵骚动。
“棋局要开始了。”有人低声道。
“这可是听潮楼每月一度的大盘开国棋，不知今次又是哪两位有幸对弈？”
*
听潮楼每逢月初，都会设一场“大盘开国棋”，每次请来的对弈之人皆非凡人——
或是当世名士，或是各国使者，甚至偶有权贵在此博弈。
此局，并非单纯的棋局，而是七国暗中的角逐。
棋盘之上落子，便决定了一个国家的成败。
茶楼老板今日正好挑选两位客人落座对弈。
“今日棋局……便由这两位公子来落子吧。”老板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茶楼，随即一抬手——
他指向了赵政，又指向了一名坐在角落的书生气质的男子。
赵政眯起眼，看着男子，他戴着面纱，看不清样子。
但是那气质，好熟悉。
那书生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目光温和，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毫不意外。
白鸢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呼吸微顿，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了袖口。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政和先生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