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定南北朝碧海思云

第121章 战火中成长

与韦义直约定好,卫铉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之内,率领新军七镇将士把叛军运往大营和隰城运粮队全部摧毁干净,也没有斩尽杀绝,仅仅只是杀散护粮兵,之后让伤兵和民夫将地一应物资运往六壁城。

在搞破坏的过程期间,七镇新军时而分兵出击、时而合兵一处,将士们越打越骁勇、各级将领越来越有感觉。不过变化最明显的,还是全军将士的武器装备。

新军奉命出征之初,只有三千骑兵、武器装备更是五花八门、良莠不齐;然而打到现在,新军已经全军皆骑,武器装备全部好的、新的。且由于全军将士一日三餐吃的都是死掉的马、牛、驴、骡、羊,从而导致每个个变得红光满面,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营养不良的模样。

从新军的种种变化来看,斛律光那句“这么轻松发烂财,怪不得古往今来的那些该死胡狗都喜欢打劫我们中原王朝”,说得是一点都没有错。

军人就应该打仗,而打仗、打胜仗也是军队发烂财的捷径。

作为新军主帅的卫铉却是受益最大的人,他的指挥能力和魄力在分分合合、不断作战当中,全部得到了淬炼。以前他指挥四镇将士都束手束脚、小心翼翼。现如今,指挥七镇将士也显得游刃有余、如臂使指;便是兵力翻上一倍,他也带得了、指挥得好。

新军日子是过得滋润了,可是对于被他们抢走粮食物资叛军来说,却是致命的浩劫。

听闻永和城至新城这段粮道惨遭尔朱军肆虐和洗劫,费也头牧子顿时有些慌神。因为汾州中南部的防御被尔朱军突破之后,尔朱军就能顺着豁口、源源不断的登上汾州;大军不但有断粮之忧,还有腹背受敌之险。一旦战事继续拖下去,汾州南部那些原本观望的势力、军队态度必然大变。而朝廷部署在并州以南、绛州北部的用来防御的尔朱荣军队见到有军功可图,说不定也会助尔朱荣一臂之力。

他为了避免局势发展成自己担忧的样子,一边努力寻找攻破尔朱荣大营良机;一边让妻兄纥豆陵蒙罗西部战场,率六千精骑进驻新城,令其确保新城这个粮草物资转动站安全,并且歼灭那支可恶的尔朱军。

与此同时,费也头牧子又向蒲子城城主破野头元贞发出急令,让他派兵夺回介休县,将豁口重新堵死。

纥豆陵蒙罗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将,此番虽是临危受命,却是沉着冷静的命令新城守军以城池安全为重,不许守将擅自出城作战;同时让离石城守将出动两千精骑巡视“新城—离石”之间的区域;自己率领六千精骑南下,护卫一支正向新城进发的运粮队,同时也是以这支运粮队为饵,诱那可恶的尔朱军来袭、来战。

然而信息的不对等、军情的落后,导致纥豆陵蒙罗估错了形势,认为可恶的敌军还在东南方。他根本就不知道卫铉也用这支声势浩大的运粮队为饵,正在前方等着费也头牧子派兵来战。

。。。。。。。

夜幕深垂,天空无云;高悬苍穹的圆月大方把清光照得离石水波光粼粼。

离石水源于赤坚岭,又名赤洪水,自北向南的流到此处,折道向西,接着受地势影响,向西南方流淌,最终汇入黄河,而那河口,便是汾州中部的西大门之一。这一带虽然不是陡峭的崇山峻岭,但也是山地起伏、丘陵不断、森林密布。

在皎洁的月光照明下,人的视野和能见度极好,一支规模浩大的骑兵踏着月色横渡离石水,浩浩荡荡的向东南方行军。这支军队便是以纥豆陵蒙罗为首的六千名叛军。

纥豆陵蒙罗也担心敌军袭击城墙矮小、没有护城河的新城,于是多走了一段路,从新城辖区向推进。如今渡过离石水、抵达与新城平行的位置,由此继续向东南行军四十余里,可在天亮前抵达一个异常关键的节点;到时候,新城和运粮队、永和城到新城的粮道全部进入大军的保护范围之内,无论哪个方向出事,都能及时支援,此外还能跟永和城遥相呼应、守望相助。

他心中也有些紧张,因为从那些败往北方溃兵提供的消息来看,敌将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此人极善把握住战机,一击得手之后就像恶狼一样潜伏起来,耐心的等待下一次机会,更重要的是他的军队往往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令人防不胜防。如果自己疏忽大意,极可能反受其害。但是严峻的局势、至关重要的粮道却使他不得不冒着遇袭的风险连夜行军。

未免中伏,纥豆陵蒙罗只好派出大量斥候、侦骑,令其探清前方道路。一名主管斥候营的将领前来禀报道:“禀将军,斥候刚刚回报前方一切如常,没有异常。”

纥豆陵蒙罗长长松了口气,点头道:“我们的敌人十分狡猾,千万不可大意,继续再探。”

“喏!”将领应声而去。

纥豆陵蒙罗向身边传讯令下令道:“令各军加快速度,天亮再休息。”

命令传来,全军疾速前行。一队队斥候不时将沿途无事的消息传回中军,从而使纥豆陵蒙罗放心前行。可是他忽略了关键一点,那就是斥候营兵力有限、搜索的范围也有限,他们的探测范围只是局限在道路两旁一两里的区域;一旦超过一两里之外,却是力不从心了。

卫铉为首的七镇新军藏身前方一片倾斜向东的广袤草原之上,他们的藏身地处于“半山腰”,距离下方的道路有三里之遥,不但叛军斥候探测不到,还处于视线的死角,如果从道路往上看,且加上上方的光线反射,他们藏身点就是黑漆漆一片,但若从正前方看,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黄昏的时候,卫铉带着叱列平、念贤、王佑、韩轨、若干惠等人挑选伏击点,当他们看到卫铉定下这个视野开阔、毫无遮挡地带,所有人都惊呆了,无法理解。便是月在中天的时候,反射出星星点点光芒的武器铠甲也能让路上行人看出奥秘,直到月亮渐渐西斜,此地的妙处立刻显现而出。

下方来来回回的叛军斥候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把下面看得一清二楚。

寅时三刻左右,东北方传来的马蹄声像是由远及近的雷声,声音越来越大,脚下的地面仿佛也出现了丝丝颤抖,躺在草地上睡了个好觉的卫铉爬了起来,他拍醒站着睡觉的战马,纵身上马,眯着双眼朝北方看了一会儿,敌军还没有出现,于是向东张西望的斛律光问道:“你怕了?”

“当然不是,我在想我能杀多少叛军。”斛律光答了一句,反问道:“将军又在想些什么?”

“想英娥娘子,我刚刚梦到她了。”卫铉没有骗人,方才的确梦到尔朱英娥了,梦里的尔朱英娥站在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属山上,周边全部是武器铁铠,大山下面俨然是马和牛的海洋。

此时醒来,又想到尔朱英娥留在肆州敲诈她的叔伯兄长,卫铉怀疑自己的梦是真的;而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属、武器铁铠、牲口是尔朱英娥敲诈来的战利品。

听了卫铉此言,不止是斛律光,便是比较闷\/骚的王思政也来兴致,他目光看向卫铉,问道:“将军何时完昏?我能不能当傧相?”

这时节的人都在黄昏结婚、完婚,取其阴阳交替有渐之义,故称昏礼,而结婚、完婚也被称为结昏、完昏。至于傧相,则是伴郎伴郎的统称。

傧相是新郎新娘同辈亲友,而担任傧相的条件除了年轻潇洒、年轻美貌、气度谦和、谙悉礼规、反应灵敏以外,还有有能力、有出息、未婚、没有当过傧相等等苛刻要求,所以名门世家嫁娶之时,才貌平平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当伴郎伴郎;一旦某个人被主人家选为伴郎伴郎,则表示此人相当出色。

名门世家有此讲究,其出色的子弟、闺女,自然不会轻易给人当傧相。

“目前只是口头约定,三书六礼中的任何一项都没有过;昏礼还早得很。”卫铉想了想,忽然发现自己连合适的傧相都没有几个,接着又说道:“你俩若不嫌弃,日后当我傧相如何?”

“荣幸之至。”斛律光、王思政眉开眼笑。

看着两人的模样,卫铉忽然有些好奇:这两位在史上的东西二魏、周齐对峙期间,究竟有没有干过大仗?而自己现在有了他俩和叱列平、念贤、韩轨、若干惠、厍狄干、寇洛,要是再加上韦义直的堂弟韦孝宽,结果又将如何?

就在此时,“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潮头般的黑线也像波浪一样出现在视线之内。

卫铉等人位于伏击点中部,待敌军骑兵的前锋过了正前方,他立刻道:“放火箭、吹号角。”

新军上下埋伏许久,士兵和战马早已适应现在的光线、亮度,若是以火箭攻敌,视力反而忽然变差;所以卫铉说的“放火箭”只是发动攻势的信号,并不是用火箭攻敌。

亲兵配合默契,有人拉弓上箭,有人拿出火折子引燃火箭,霎时之间,几十支火箭腾空而起,在月夜中格外耀眼。

“呜呜呜呜”的号角声也在此刻大作,低沉苍凉的声音响彻原野。

“杀啊!”

“冲啊!”

新兵将士听到马蹄声的时候,已经坐上战马,做好进攻的准备,进攻的号令一起,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人人策马奔腾,朝着山下的叛军队伍冲杀而去。

叛军士兵在火箭升空的时候就发现中伏了,乍又听到俨如忽然打响的闷雷般的阵阵喊杀声、马蹄声,长长的队伍顿时一阵大乱。

他们的队伍足有几里长,骤然遇袭之下,人人心惊肉跳、心慌意乱,有的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根本就无法迅速组成作战阵型。

纥豆陵蒙罗一路上都是小心谨慎,尤其是路过丘陵、丛林之时,更加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然而他千防万防、想了无限种可能,却始终都没有料到敌军竟然在这种一望无垠的旷野设伏,然而现实就是这么出人意料、这么残酷。

三里左右的路程对于准备就绪、全力冲刺的骑兵来说,仅仅只是数十个呼吸的时间罢了。新军将士在叛军队伍陷入混乱、纥豆陵蒙罗声嘶力竭吆喝“列阵”之际,便以排山倒海之抛突入叛军丛中。

全军将士一箭未发,而此时是夜晚,敌军也已全部乱了,根本就没有必要放箭。要是在夜色弥漫的情况下放箭,只会影响自己身后袍泽冲锋的速度,甚至还会出现相互撞击、人仰马翻的现象。

至于火马和火牛之类的“武器”,也是一匹没有,不是新军手上没有牲口来牺牲,而是卫铉和叱列平、念贤、王佑等人决定不用。他们一致认为八九成战争都是硬实力的较量,所以他们用这种必胜的战争来练兵、练胆。

这种没有人性的决定,诚然会造成一些伤亡,但战争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就是这么没有人性;如果一味使用奇谋的话,全军将士得不到锻炼和成长,也承担不了打硬仗的重任;那样的话,日后死的伤的,将会多出无数倍。

新军将士以逸待劳、攻敌不备、兵力也比叛军多,而且接二连三的胜利也让大家发生了质的变化。如今以摧枯拉朽之势突入敌群丛中,很快就把敌军杀得伏尸累累、惨叫连天。

纥豆陵蒙罗好不容易聚集一批将士,但是他们还没站稳阵脚,就被自家溃兵生生冲垮。他看着自己带来的兵马被敌军士兵杀得争相奔逃,脑海中只剩下“兵败如山倒”五个字。

“撤。”纥豆陵蒙罗眼见回天无力,心中一阵哀鸣,眼瞅着身边不剩多少人,便调转马头,率领几十名亲兵向东逃逸。

卫铉没有参战,只是居高临下的观看己方士兵像钱塘江大潮一般向前席卷而去,观看敌军士兵亡命的朝着夜幕深处逃去。

他知道此战伤敌效果远不如以往,但是晚上终究不如白天的清晰,他也不敢在东边部署兵力,以免自家人误杀自家人。而新军将士也因为单边设伏,每个人都能放开手脚向前厮杀、向前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