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唐笙明白了,又扶着短榻踉跄起身,去给秦玅观倒茶。

“以后不必自称奴婢了。”秦玅观接了茶盏,“朕诏令已下,你如今是正六品御前医女。”

唐笙小声道:“那奴婢自称微臣?”

秦玅观:“……”

唐笙照着自己脸颊轻打了一嘴巴,悔恨道:“奴……微臣,习惯了。”

换了个称谓,秦玅观听着顺耳多了。

“您要洗把脸吗,我瞧着您疲倦得很。”唐笙还是不太习惯新称谓,干脆改称了最顺口的“我”。

唐笙凑近时,秦玅观嗅到了淡淡的皂角香。

她微颔首,眉心在不觉间舒展开来。

唐笙虽然偶尔会犯蠢,但多数时做事还是很令她舒心的。

见她托着伤躯行走侍奉,秦玅观也有些过意不去。

她道:“伤成这样,也难为你御前值守了。朕想赏你些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

正在挤巾帕的唐笙眼睛倏地一亮。

唐笙:“此话当真?”

秦玅观:“君无戏言”

听说又有赏了,唐笙的瘸腿拐得利落了许多。

她果断道:“陛下可否赏我些银钱。”

秦玅观揉着眉心:“你是掉钱眼儿了么?”

唐笙瘪嘴,委屈道:“我上月被您罚了三月月例,老底儿都吃光了,眼下还欠了十八一笔债……”

“好了。”秦玅观打断她,“朕眼下没有现银。”

唐笙知道她这是允了,笑逐颜开:“您回宫支也行。”

秦玅观:“……”

唐笙拖着瘸腿朝秦玅观走去,掌心托着还冒热气的帕子。

她还未矮身,不知什么物件就从半空中飞了过来,直直砸向她脑门。

唐笙挨了一击,但也接住了东西。打眼一看,正是秦玅观戴在拇指的墨绿玉扳指。

秦玅观伸手拿走帕子擦拭面颊,唐笙扑通跪下,托着扳指道:“陛下,如此贵重,我不敢受赏!”

“你几时见朕收回过成命?”秦玅观语调凉飕飕的,透着即将发作的预兆。

唐笙苦哈哈道:“我配不上这扳指——”

秦玅观丢下帕子,冷冷道:

“扳指而已,能买你性命了?”

唐笙垂眸,不敢说话了。

第32章

秦玅观赏的这扳指, 唐笙就是跑遍全京城的当铺,也不会有掌柜的敢收的。她该穷还是穷,还得继续借钱过日子。

但她不敢讲实话, 她要讲了,大概就活不过今晚了。

唐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面上还得装作高兴的模样, 叩谢天恩。

磕完头,许久不见的血条系统忽然蹦出来了。唐笙顺势瞥了眼秦玅观的生卒年,心下一惊。

秦玅观的寿命增长了!

先前唐笙看到的字迹是秦玅观会病殁于崇宁七年的九月初六,眼下字迹变成了崇宁十年的九月初六。

秦玅观的寿命延长了整整三年。

唐笙联想起六娘的伤,推测起原本的剧情线来:

原本的时间线里, 秦玅观极有可能遇刺受伤,亏损了寿命。她误打误撞改变了剧情,秦玅观成功躲过此劫,寿命就增长了。

唐笙大喜过望,连带着演出的高兴都变真切了。

秦玅观就着热帕子擦手, 一回首,唐笙正扬着嘴角看她, 一双柳叶眼泛着温润的光, 看得人心下一软。

“不过赏个扳指,你便如此高兴了?”

唐笙回神:“陛下的大恩大德,唐笙没齿难忘!”

秦玅观的手不自觉地覆上了左手拇指,却没有摸到扳指, 只得摩挲了两下指腹:“行了,朕不吃溜须拍马这套。”

太阳落山后, 天冷得格外快。军士陆陆续续抬来三个炭盆,将整个帐子燃得暖洋洋的, 又送上了晚膳。

秦玅观这几日精神绷得紧,加之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尸首,本就少有的食欲变得几近于无了。唐笙故意在她面前吃得特别香,秦玅观才勉强用了半碗汤羹。

晚间,唐笙请示秦玅观,询问自己能不能和方家姐妹们一道休息。

秦玅观一句话便将她顶了回去。

“朕没见过有榻不睡,硬要回去躺门板的。”

想想也是,她这伤胳膊伤腿,要回去躺门板,那还真跟死了一回没差了。

于是,她便硬着头皮在秦玅观这边住下了。

秦玅观觉轻,多数时候都是阖目想事。唐笙躺下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惊扰了秦玅观思考。

军营里女眷颇少,秦玅观也没带专职侍奉的,晚间递送物件颇为不便。因而军士们就没将膳食撤下去,而是一直搁置在火盆边温着,以便秦玅观取食。

唐笙嗅着肉香,越来越饿,秦玅观却越来越恶心。

喉间发痒,秦玅观倚榻咳嗽,不想却躬身干吐起来。

唐笙吓得赶紧掀被起身,拖着瘸腿端盆送水,忙出了一脑门汗。

秦玅观胃里本来就没食儿,伏身吐了许久也没吐出什么。再次躺下时,整个人都因为痛苦泛起了红晕。

“你饿么。”秦玅观沙哑道。

困得直点头的唐笙脑子犯了糊涂,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秦玅观并未看她,只道:“将温着的那些都用了,朕闻着犯恶心。”

唐笙听了,将东西都搬到了边角处,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秦玅观眉头依旧紧促,她道:“将这些碗碟都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

唐笙又端着锅碗瓢盆,一瘸一拐地丢了个干净。

回来后,唐笙又用衣袍扑起了余味,掀开帐帘透了一会气,秦玅观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彼时唐笙已经被折腾得睡意全无,再次坐回短榻,浑身的伤口都疼得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