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二公主也是有脾气的,宁愿赖在惧怕的秦玅观这里,也不愿这会到母亲身边了。

“阿狸!”裴太后含泪唤她的小名,语调微颤,“到阿娘这来。”

“阿娘——”秦妙姝见不得母亲流泪,膝行到母亲身边。

母女相拥,小的那个哭得凄惨,大的那个拭去了眼角的泪,勉强维持着仪态。

立着的宫人也忍不住落泪。

秦玅观敛眸:“时辰不早了,朕回去了。”

她扶着座椅起身,背影略显落寞。

皇帝随从跟了过去,步辇压了下来,宫人跪得整齐等待她上辇。秦玅观却越过了他们,兀自走在宫道上。

宫人们面面相觑,方汀挥手,叫他们抬着步辇远远跟着,自己则领着两个侍卫紧跟着陛下。

颐宁宫邻着几所园子,景色静谧漂亮。

已是暮春,落花残败,风一吹便落满衣襟。

陛下发尾和肩头都飘落的梨花,方汀瞧着心酸酸的,想要快步跟上,帮她掸去,却再抬眸时瞧见了宫灯边的唐大人。

宫人藏在了葱郁的林木间。

唐笙小臂搭着披风,定定望着秦玅观。

秦玅观驻足,手腕垂落,衣袖灌满夜风。

只一个眼神,唐笙便觉察到了她眼底的凄色。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唐笙快步过去,衣袍被风吹起。

“起风了,我怕您着凉,来送披风。”唐笙放轻缓了语调,同她说话时心都揪着,“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玅观微扬下巴,眸光暗淡。

唐笙拂去了她肩头的落花,展开披风替她裹上,被她瞧得喉头、鼻子、眼眶都发酸。

她皱巴巴道:“怎么了?”

“回去说。”秦玅观率先迈步,探出手勾起唐笙的指节。

除了宣室殿,秦玅观在哪都是内敛的。唐笙的小指被勾起,不过眨眼的工夫,又被放下。

跟着秦玅观疾行了一路,一进殿,唐笙就紧紧抱住了她。

殿内值守的宫娥见状,慌忙跑了出去,顺道帮她们掩上了门。

“怎么了,你同我说说。”

陛下再不说话,唐笙真的就要难过疯了。

秦玅观被她拥着,心绪逐渐平复,开始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无碍。”她嘴硬。

“什么无碍。”唐笙因为着急显出些近似怒意的神色,“你那眼神就不像无碍的模样。”

与秦玅观有关的事,她一着急便会掉眼泪。压着声音询问时,唐笙的眼泪飞了出来,看得秦玅观发了会怔。

“我就是……思念母亲了。”秦玅观真怕她急得跟妙姝那样嚎啕大哭,纠结了会,说了实话。

唐笙松了口气,眼泪却未止住。她知道秦玅观的过往,也知道颐宁宫的两位母女情深——她的陛下方才应当是受到刺激了。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如何安慰秦玅观,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似乎要将她揉入骨血。

“落花残败,朕方才经过,心生哀怜罢了。”

秦玅观一旦想要伪装自己,总会不自觉地说起帝称,唐笙早就觉察了。

“你猜我信吗?”唐笙反驳她。

秦玅观偏首,避开她漾着水泽的眼睛。再着么被唐笙盯下去,她迟早要和盘托出。

“太后同朕说起妙姝的婚事。”她扯开话题,“妙姝不愿嫁人,她们实在吵闹,朕就回来了。”

陛下不愿多说,唐笙也不愿揭她伤疤,戳她痛处。

太后事事为二公主计,唐笙读原著时都为她的慈母之心感动。秦玅观这样说了,唐笙便更笃定心中的猜测了。

怎么不好的事都让陛下遇上了?唐笙在心里为她鸣不平。

“陛下。”唐笙颤音。

“我在。”秦玅观拭着她的眼泪,“不哭了。”

唐笙被她一哄,没忍住嚎出了声。

这声音惹得秦玅观直叹气——本来她是被哄的那个,怎么转头来倒成了哄人的那个。

“陛下。”唐笙光唤她不说话,音调微变,情绪充沛,“陛下。”

呜咽了几声,唐笙也觉得自己丢人,这才收声,缓了缓道:

“以后我陪着您。”

秦玅观莞尔:“我知道。”

笑着笑着,她眼底便映出了泪光:

“可你明日就要走了。”

第98章

临别前夜, 秦玅观没批折,早早拥着唐笙睡了个好觉。

晨间唐笙蹑手蹑脚起身,去拿自个的圆领袍。

秦玅观一直在闭目养神, 瞧着她束手束脚的身影没出声。

唐笙每个动作都很缓慢,跟上了年岁的人似的, 生怕衣料摩挲声打搅秦玅观的好梦。

她刚梳洗完, 冷不丁的,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别穿那个。”

唐笙一把拉紧圆领袍,衣衫不整地趴回榻

上,从秦玅观的臂弯里钻了出来:“我以为你还睡着。”

“外袍不上榻。”秦玅观嘴上这样说,实际却上手将唐笙圈紧了。

“那我脱了。”唐笙负手指尖一勾, 圆领袍便落到了脚榻上。

暮春时节天亮得很早,清透的光亮荡涤了昏暗的夜,寝殿内的一切事物都重获新生。

晨光之下,唐笙眸色柔亮,噙着笑望她, 面庞带着绒绒质感。

不知为何,秦玅观隐隐觉得, 往后的许多日子里, 她都将会无比怀念这个时刻。

“你如今也正经的封疆大吏了,怎么还爱穿得这样简素。”说着,秦玅观轻抚她脖颈间淡去的伤痕,指尖捻过唐笙的交领, 藏住她光洁白皙的脖颈。

唐笙料到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浅笑着问:“那穿什么?”

“方汀——”秦玅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