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33章
御驾既至, 这场闹剧也就该收尾了。
秦玅观下的第一道诏令是退散金吾卫和禁军,召回三千营和步军衙门的兵丁,黑水营和牢城营的军士原地戒备。
恢复秩序后, 众臣和宗亲退回原位,忐忑不安地等待秦玅观处置。沈长卿得到秦玅观应允后, 也将着沈老太傅带回静养。
裴太后是最慌乱的那个, 但秦玅观反而请她入座,兀自斟满了酒,举杯邀众人共饮。
秦妙姝的席位在秦玅观的左手边。
她缓缓迈下台阶,来到秦妙姝身侧,揽住她的肩膀, 轻轻拍了拍。
秦妙姝的背被她拍弯了,她嗫嚅道:“皇姊……”
“朕早年间确实同太后说过,愿将妙姝立为嗣君。”秦玅观环视众臣,视线最后才与惊诧的裴音怜交汇,“前几夜宫中大乱, 太后不明朕之生死,隐瞒消息, 实乃无奈之举。”
“二十七夜, 瓦格与朝臣勾结,企图刺杀朕,颠覆我大齐朝纲。”秦玅观拨动藏在袖间的念珠,“事发突然, 朕只得将计就计,拽出了几个蛀虫。”
“来啊, 将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女卫们便揪着被拷打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杨澍和裴敬山上殿来。
杨澍被关押的这几日, 因为秽语冲天,被刑讯官员拔了舌,眼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冲天的血味惹得众人掩住口鼻。席间站立的京兆尹浑身发凉,一抬首,秦玅观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刘大人。”秦玅观薄唇轻启,“你是要朕亲自去请吗。”
被点到名的京兆尹双膝一软,当即跪伏在地,磕头不止。
“陛下,微臣知罪,微臣知罪,但微臣并未通敌,微臣……”
秦妙姝脊背一松,抬首时秦玅观已举着戒盈杯走到刘锡面前。
“你好大的胆,小小布政官竟敢私调大批府卫兵护送家眷,致使京畿防卫空虚,给了瓦格和叛军可乘之机。”
秦玅观的戒盈杯重重砸下。
刘锡乌纱帽歪倒,酒水溅了一脸。他不敢再辩解,只敢一个劲地磕头。
秦玅观丢下一个“杀”字,拂袖而去。禁军立马将面如死灰的刘锡拖了下去。
她回到主位,俯瞰跪拂的杨、裴二人。
“至于这二人,交由三法司会审。”
叛臣被带下后,秦玅观示意宫娥清理干净残留血渍的氍毹。
处理完叛臣,秦玅观和颜悦色地看向楚王:
“年关了,朕也不想坏了皇室宗亲的情分。”秦玅观靠上御座,“毕竟血浓于水,诸位王叔也都是为了大齐江山着想——”
“楚王、晋阳王。”
“臣在。”
“各降一级封爵,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臣等知罪,谢陛下宽恕。”楚王和晋阳王齐声道。
处置完一切,秦玅观举箸,扬声道:“接着奏乐吧。”
开席不过一刻钟,姗姗来迟的海陵王才瘸着腿上殿请罪。
秦玅观淡淡一笑,并未追究。
*
唐笙因为行动不便,除夕夜宴并未随驾。
方家姐妹讲得眉飞色舞,字里行间满是对秦玅观的崇敬。
唐笙听得直眯眼,心道:秦玅观这皇帝姥儿坏得很。
她自个稳坐钓鱼台,预判了太后所有的预判,拖着太后吸引宗亲藩王的火力,让对头忙得焦头烂额给自己打配合,自个则专心处置叛乱。等到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时,才出场坐收渔翁利。
处理叛臣这事上也是。
她从各方势力里挑了最恶劣的三个叛臣处理掉,不至于引得朝局动荡。表面瞧着对宗亲没动什么刀斧,但实际上削了两个最强的藩王的实力,连带着降低了整个宗室的影响力。
照着大齐开国之初对宗亲定下的礼制,亲王嫡长子封郡王,郡王嫡长子封镇国将军,庶子再降一级,以此类推,六世之后非嫡长子不再册封,庶子则与寻常百姓无异。
历代帝王苦于宗亲坐吃银饷带来的财政负担,多次变革,加之理宗和德宗子嗣稀薄,至秦玅观这代才只剩下几个影响力藩王。
秦玅观表面只是小力度地处置了晋阳王和楚王,实际是处置了这两脉几十甚至上百的宗亲,大大减轻了地方的供养负担,也全了自己的仁圣之名。
唐笙抵着后牙槽,啧了声,实在是觉得秦玅观这女人既强得可怕,又腹黑得可怕。
“不过,我实在不解。”十八剥着落花生,捻碎了皮,“陛下从未说过要立二公主为嗣君的话,为何还替太后圆了谎。”
“不然呢!”方十二给了正吹皮的十八一记爆栗,飘舞的花生皮扑了唐笙一脸。
方十二继续道:“你见过哪个皇帝惩处太后的?”
方十八挠头,憨笑着帮唐笙拍去衣领上的花生皮:“也是哦。”
唐笙拍开了她的爪子:“我觉得不止这点。”
二娘应声:“正是。”
唐笙同她相视一笑,方二娘道:“小十九说吧。”
“朝政上从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和永远的敌人。”唐笙抿唇一笑,眼眸明亮,“陛下这是团结所有能巩固皇权的力量。”
“太后要扶二公主登位肯定是要坚定维护陛下继位的礼议的。”方二娘接了话茬,继续道,“圆了太后的谎,既拉拢了太后,又全了孝悌纲常。再说了,空口说的几句话也不能全然当真,等到陛下真想立储了,再下诏书也不迟。”
唐笙屈指抵着鼻尖,藏住自己唇角,但明媚的眉眼还是能让人看出她在忍笑。
“还有什么,你说呀——”十八抵了抵唐笙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