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陛下,我又犯上了,您回去惩处我吧。”

秦玅观没有说话。

“方姑姑应当带了薄毯的,您知道在哪吗?”唐笙圈紧了她的肩,强忍着泪兀自道。

“案下……”秦玅观答。

唐笙歪着上身去取,软绵绵的秦玅观顺着她的动作滑到了她怀里,额头抵在她颈间,只露出了半张脸。

她交着手臂托住秦玅观,好让她枕得舒适些,拿取物品的动作又轻又缓。

薄毯被唐笙展开,她将秦玅观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只剩了单薄的中衣。

秦玅观没什么精神,就这样被唐笙抱着,眼睛快睁不开了。

衣角被人牵动,唐笙垂眸。

秦玅观强打着精神同她隔开些距离,紧裹着的薄毯松散开来。

她张开肩膀扑回了唐笙怀里,薄毯亦落在了唐笙肩头,罩住了她。

“拉好毯。”

秦玅观的鼻息洒在唐笙颈间,她阖上眸,低低道:

“抱紧朕。”

第52章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传来呼喊。

那声音隔着雨幕,听着有些朦胧,唐笙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陛下, 京兆尹方清露有事陈奏!”

听得二娘的声音,唐笙垂首, 想要征询秦玅观的意见。

秦玅观似有所觉, 未曾睁眼,但却倚在她怀里微颔首。

唐笙支身拉窗,右手圈在秦玅观腰际,以防她滑在哪里,磕碰了自己。

舆车窗户开了条缝隙, 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方二娘策马上前,倾身去瞧。

四目相对,方二娘呆了呆:“唐笙?”

“二姐!”见着熟人唐笙一阵欣喜。

方二娘从蓑衣下摸出一方油纸包,探了探手:“多开些窗,这是给陛下的干净衣物。”

京兆府离此处较近, 想来是方姑姑差人去通知了二娘。

唐笙忽感迟疑,她不确定, 秦玅观是否在意她以这样的姿态被旁人瞧见。

她正要询问, 怀里的秦玅观已将薄毯拉高,将自己整个埋了进去。

唐笙会意,多打开了些窗。

方二娘即将掷油纸包时又呆了呆。

她俯身,拉紧缰绳, 将东西递了上去,唐笙接过后, 车窗很快就关上了。

方二娘揉揉眼,拍拍面颊——她真是眼花了, 竟觉得陛下方才正趴在唐笙怀里,还搂着她的腰。

她一走神,马匹便落了后,方二娘挥鞭,靠近舆车。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启奏。”

事关重大,她知晓分寸,没在雨里说,而是摸出官袍里的折子递了去。

车内探出一双骨节分明未戴配饰的手,方二娘望了一眼便知又是唐笙。

“陛下在车内吗?”方二娘狐疑道。

“陛下圣体不适,正在养神。”唐笙应声,“方大人可直接陈奏,陛下正听着呢。”

“陛下——”方二娘拔高了音量,“折子上写清楚了。那几人微臣留在府衙了,并未外露消息。微臣告退!”

舆车内传来的还是唐笙的声音:

“陛下说,知道了。”

马蹄声渐远,方二娘调转了方向,策马奔驰。

病怏怏的秦玅观睁眼,揪紧了唐笙的衣角。

“陛下?”

“念给朕听。”

秦玅观都这样了也不愿歇着,唐笙眸光烁动,忧色和怜惜溢于言表。但唐笙不敢违命,打开沾着湿气的匣子,取出奏折念了起来。

忽略文书冗长的格式,唐笙从重点内容念起。

秦玅观贴着她的颈子,能感觉到她说话时轻微的震颤。

她身上暖和,心跳清晰有力,秦玅观嗅着心安的味道,心绪慢慢宁静。

因为没有标点,唐笙断句有些吃力,秦玅观听得也有些吃力。

方二娘在折子上说,辽东一女铁匠领着同村六口人进京告状了,在她府衙门口击鼓鸣冤。

辽东雪灾期间,当地县官克扣赈灾银两中饱私囊,导致百姓难以重建家园。百姓年前播种下的小麦几乎全被冻死,而官府发下的越冬的种粮又因饥荒全部煮食了。春来雪融,又引起了洪灾,村中染起了瘟病,千余口人死伤大半。

念到这里,唐笙已是眉头紧蹙。

正月里听方汀等人念多了福泽天佑论,唐笙现在听到天灾总会联想到这些。

“陛下,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秦玅观头晕,身上还冷,不太想说话,她强忍着难受应了声:

“是巧。”

唐笙从她的语调中敏锐地觉察出不对,试了试她的额温。

淋了场雨,秦玅观这会不烧,今夜也一定会烧。

唐笙侧身解开放置于边缘的褡裢,取出了小葫芦装着的怯风舒筋丸送到了秦玅观嘴边。

秦玅观嗅着药味,知道她是觉察出

不适了,启唇吞下。

唐笙又从案下摸出了方汀备的温水,喂了秦玅观一口。

她昨晚挑药挑得细致,今日带来的都是苦味较淡的,饶是这样,秦玅观还是觉得苦。

唐笙见她皱了眉,便知道她是嫌苦了,又小心翼翼的摸出本属于她的荷包,挑了没沾水的果脯喂给秦玅观。

做这些时,秦玅观连眼睛都没睁。

唐笙没再吵她,理好了薄毯,下巴抵在秦玅观的乌发上。

典礼上众人都必须佩关戴帽,秦玅观和唐笙的发都未湿多少。

唐笙有些庆幸,若是这个天湿了发,又拖了这样久,秦玅观可能就要病得更重了。

她们未曾再有对话,一时间,舆车内唯余清浅的呼吸。

雨声和微晃的车驾都催人入眠。

秦玅观靠着唐笙,竟生出些不想搭理这些琐事的冲动了。她听着唐笙的心跳,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