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之后不过冮东

第291章 突发奇想

老马越说越来气,颇为不甘地说,自己去年帮这个电厂解了燃眉之急,一次性至少给他们让利了二十多万,因此不但得罪了另外两个电厂主管采购的领导,还被人告到了纪委,说我收了对方十万元回扣,才把煤卖得那么低价的,要不是刘副局长给纪委打招呼,纪委还不定咋样折腾我呢。首发免费看书搜:狐恋文学

老马说,他以为电厂会看在这个情份上,在签今年的供煤合同时,在价格上能对翔龙煤业有所照顾,给自己这个老朋友点面子。没想到对方全然忘了当初是怎样可怜巴巴求的自己,自己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不但在煤价上不倾斜,还延长了结款时间,让本就处在亏损边缘的翔龙煤业,日子过得愈发紧张,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连白眼狼都不如。

我劝老马别这么愤愤不平,说市场经济从来不讲人情世故,大家的目标是一样的,都在千方百计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咱们挣钱得靠自己的真本事,不能指望合作伙伴出于老朋友情面的慈悲大度。

老马不服气,说利益固然重要,情义的分量也不轻。咱俩现在都是翔龙煤业的股东,按说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为什么让财务科用矿上的公款,替我个人还高利贷?这种搞法,是不是直接损害了你这个大股东的利益,是不是违背了市场经济原则。

我笑着说,这是两个性质完全不同的问题,不能混为一谈。还高利贷的钱,是借给你的,以后肯定要从你的分红中扣回来,有借有还,不存在谁占便宜谁吃亏的问题。

老马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说借款容易吗?要找门路托关系,要求人,要请客送礼,要给当事人好处,还得领人家的人情,就这还不一定能借的到。就算借出来了,还得按月准时付利息,迟一天都不行,你说我该不该领你的人情?

我不想和老马扯淡,站起身说,我没功夫和你抬杠,你也别和我较动,还是想想咋样才能多出几吨煤吧,我现在要去县政府一趟。

翔龙煤业的流动资金不能动,我准备去找王俊臣商量商量,看看是否有其他搞钱的门路。

老马在我屁股后面追问,你想让我把日产量搞到多少?

“最好能在现在的基础上提高一百吨。”

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翔龙煤业现在处在微利状态,吨煤平均利润连五块都不到。

我希望能用增加产量,摊薄一部分固定成本,用尽量多出煤缓解经营压力,让它在行业的冰河期活下去,坚持到春天的到来。

我不否认,绝大多数煤矿的老板,和我是同样的想法。

煤价越低,越不赚钱的时候,越要拼命提高产量,用增量摊薄生产成本,以抵销煤价不断走低带来的压力,维持生产,等待大环境的好转,等待行业的复苏。

结果是,煤越是不好卖,价格越低,煤矿出煤反倒越多,导致煤更难卖,价格进一步下滑,供需失衡的程度进一步加重,死结越拉越紧。

这是一个悖论,好像无解。

圈子里的同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裹胁进这个漩涡,随着漩涡转速的不断加快,大家只能闭上眼睛,朝着同一个方向拼命奔跑,谁都不想停下脚步,成为被淘汰者。

至于自己是否有长途奔跑实力,该不该成为陪跑者,能坚持多久,可能会在那个时间段被从漩涡中甩出来,被摔得鼻青脸肿,伤了筋动了骨,失去东山再起的资本,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考虑。

出于本能的盲从,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大浪淘沙的结果,固然能把体力最好,实力最强,信念意志最坚定者筛选出来,但往往伴随的是落伍者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者,大概率也会元气大伤,心有余悸,在万物复苏,百花齐放的春天里,需要苟延残喘很长时间,才能回过神来,重新下场厮杀,白白浪费了大把赚钱的黄金时间。

供大于求,会导致产品的市场价持续走低,甚至会跌破成本价。

在这种情况下,生产企业应该减少出产,让供求关系逐步恢复到相对平衡的状态,价格得到回升,回到生产成本之上,让自己的产品有利可图,企业能稳定健康地发展。

这是经济学最基本的原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但在现实生活中,很难做到。

国营煤矿有国家政策的宏观调控,在市场严重供大于求的情况下,能主动调减生产计划,部分停产或者减产,努力维持市场的基本稳定。

古城矿务局现在就是这种状况,这两年国家下达的生产任务,只有鼎盛时期的一半,麾下的六对生产矿井,都处在限产的状态中。

不是它们不想全力生产,而是煤采出来后卖不掉,生产成本和销售价格严重倒挂,卖的越多,亏损额越大,国家不许它们多产煤。

国企有人约束,但为数众多的小煤窑,除了安全工作有人检查监督外,其他方面基本没人管,想不想生产,这个月准备出多少煤,全凭老板说了算。

在去找王俊臣的路上,我突发奇想,如果能有个部门,把全县小煤窑的产量统管起来,在煤价低的时候轮流停产减产,给古城县地方煤矿的总产量,加上一道能调节流量大小的

阀门。

阀门掌握在能让煤老板信服的机构手中,在有效监督机制的监督下,有序调节,把煤价稳定在一定水平上,是不是就能打破“煤价越低,出煤越多,煤价更低,产量更高”的悖论,让大家别被那个不讲理的漩涡吸进去,少遭点罪,少受点伤,把体力保存下来,在春暖花开之时,甩开膀子大干快上,大把大把地赚钱。

对于煤炭这种大宗物资来说,价格很低,可能除了砂石料外,没有比它更廉价的了,除非用铁路运到缺煤的南方地区,否则只能在当地销售。

汽运的成本很高,长途运输不划算,所以原煤合理的销售半径不会超过百公里,不同地区之间的价格差异非常大,供求关系的变化,直接决定着区域内的市场价。

去年古城矿区的煤矿,全面停产了仅仅三个月时间,就出现了区域性的“煤荒”,煤价不但暴涨了一倍多,各矿历年攒下的存煤还被抢购一空,影响一直延续到去年年底,就能很好地说明问题。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激动到了,脚下加力,开着帕杰罗,向县政府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