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雨夜太子来解释心意

从东宫到慈安宫莫约半个时辰,所过之处,宫人们都会规规矩矩冲着她行礼。

“给太子妃请安。”

一开始有些不适应,渐渐地,倒也习惯了。

来到慈安宫。

宫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一路被宫人引进门,站在廊下略等了会儿才被带入内殿。

林太后斜靠在软榻上,整个人气色微弱,懒懒地抬起头看了眼锦初:“太子妃来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

“不必多礼,赐座。”

落座后,林太后又开始咳嗽起来。

“太后。”

萧良娣担忧地上前抚背,又是端茶送水,一套流程下来极熟练的样子,等林太后喘口气,气色平稳了才问起:“你和太子出去一个多月,路上可有什么新鲜事?哀家入宫多年,极少出宫,也不知宫外是什么景象了。”

锦初了然,明白林太后这是侧面打听勇王被杀的事,她眨眨眼,一脸无辜地摇头:“回太后,臣妾满心惦记着父亲,辜负了沿途风景。”

林太后皱起眉:“这么说,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太后想问些什么?”

“你!”林太后语噎。

萧良娣转过头看向了锦初,语气柔的能掐出水来:“是关于淮安的,粮仓被烧毁,太后知道后气病了一场,勇王和殿下关系和睦,怎么在淮安发生这种事,锦初,你可要知无不言,不得隐瞒。”

锦初斜了眼萧良娣。

萧良娣悻悻道:“妾身失言,还请太子妃见谅。”

林太后却摆摆手:“一个身份而已,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哀家记得你们姐妹关系不错,别因为身份,失了和睦。”

“是,妾身谨遵太后教诲。”萧良娣微微笑,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两人的视线再次落在锦初身上。

“太子妃,这里没有外人,说罢。”林太后催促。

锦初飞快的收敛情绪,依旧摇头:“臣妾不知。”

“太子妃!”林太后语气带了几分恼意,坐起身,弓着腰咳嗽两声,下一瞬门外进来个高大的身影。

众人看见来人,尤其是萧良娣,欣喜不已;“殿下!”

姬承庭冲着林太后拱手行礼:“皇祖母。”

林太后看着姬承庭眼巴巴地跟来了,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锦初,转手摸了摸萧良娣的手腕:“太子娶亲也有些日子了,不能厚此薄彼,忘了还有其他人呢。”

姬承庭站起身,冷眼瞥向萧良娣:“父皇让你禁足三月,你怎么在这?”

语气凌厉,眼神不善。

宛若一盆凉水浇在了萧良娣的头上,整个人瞬间拔凉,她焦急地看向了林太后。

林太后脸色微变:“是哀家身子不适,让萧良娣来伺候的,太子这是在责怪哀家吗?”

姬承庭不说话。

林太后原本三分怒火硬是被提起:“太子出去一趟,脾气见涨,杀了长辈,现在连哀家这个皇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太后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萧良娣赶紧替林太后顺气儿,一边对着姬承庭说:“殿下,您是晚辈,何必和长辈置气呢,太后也只是关心锦初,问几句话而已,并未为难。”

“放肆!”姬承庭眼底划过一抹不喜,语气冰冷:“萧家规矩谁准许你直呼太子妃闺名?”

看着姬承庭一而再地训斥自己,萧良娣小脸有些挂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

“太子!”林太后变了脸。

姬承庭面沉如水:“皇祖母别忘了,萧良娣是怎么入东宫的。”

一句话戳破了林太后的怒火,林太后哑然,就连怒火也显得有些心虚,当初退婚的事,注定让萧良娣入不了姬承庭的眼。

“既然皇祖母这么喜欢萧良娣,不如从今日起,萧良娣就住在慈安宫。”

姬承庭扬声,让人将萧良娣的东西全部搬来。

萧良娣急了。

林太后清了清嗓子:“那倒也不必,毕竟是你东宫的人,还是要住在东宫才符合规矩。”

“规矩?”姬承庭冷笑:“萧家教养出来的,能有什么规矩?”

一句话顺带将林太后也给骂了进去,林太后的母亲就是萧家女儿,萧良娣小脸煞白,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倒下来了。

最终还是林太后妥协,称身子不适,让所有人都退下,其中就包括萧良娣。

姬承庭并未离开,反而留下。

锦初屈膝退下。

出了门,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太子妃。”萧良娣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对方。

锦初扬眉。

“我从未在太后面前说过你半个字不妥。”萧良娣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了为难神色:“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有件事,我想求你。”

锦初看向萧良娣的眼神极其平静,反问道:“你我之间何曾有过情分?”

萧良娣瞪大眼,眼睁睁看着锦初转身离开。

步伐匆匆,毫不留情。

也不知姬承庭和林太后聊了什么,姬承庭前脚刚走,林太后后脚就喊来了太医。

入夜

北梁进入了雨季

电闪雷鸣,锦初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的写着经书,一遍又一遍,思绪飞远。

不知不觉笔下落了个字。

湛!

半枚玉佩只有半个字,很显然,另外半边还有字。

玉佩质地极好,清澈通透,触手细腻,上面的云纹和她收藏大半年的玄黄玉佩一模一样。

轰隆!

一道闷雷闪过。

锦初手中的笔掉在桌子上,墨汁浸透了字,逐渐晕染,湛字变得模糊起来。

她没了兴致再写,跌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捋清来龙去脉,总觉得遗漏了一些事。

“殿下。”

耳边传来飞霜的声音。

锦初睁眼,侧过头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站在廊下,灯火笼罩,他面色柔和,雨水顺着脸庞滴滴答答地流淌,坚毅的脸庞竟有几分委屈之色?

她坐起身,往前行礼:“这么晚殿下怎么来了?”

姬承庭紧绷的身子微颤,声音暗哑:“有些事,孤来解释清楚。”

外头冷风刮过。

雨气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姬承庭的呼吸有些凌乱,锦初见状,有些不忍:“进来说吧。”

进了门,锦初倒了杯茶递上前。

身后飞霜识趣地将门关上。

屋子里就剩下两人。

姬承庭接过茶又放了回去:“那日你问,娶你可有算计,锦初,今日孤告诉你,自然是有。”

锦初脸色微微变。

“孤从战场回来的那一刻起,就想过要许你一个未来,但孤根基不稳,身负重命,不敢轻易许诺,若非情势所迫,孤不会将你卷入泥潭。”

这些日子姬承庭也想了很久。

普天之下,能让锦初容身之处并不多,离开他,她又能去哪?

隐姓埋名像个逃犯,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下。

与其如此,倒不如他来守护。

“殿下究竟要说什么?”锦初耐着性子问。

姬承庭软了语气:“孤迟迟没有娶亲,曾想着尽快稳定局势,并非没有感情。”

他没有碰过锦初,还想着有朝一日锦初功成身退,离开京城时还是清清白白。

日后再遇到心仪的男子,不会被人轻视。

“护你的初心确有愧欠盛家的原因,但还不足以让孤娶你。”

阻拦她上玉谍,给她安排孤煞克夫的名声,都是希望旁的男人能敬而远之,不要打她的主意。

锦初秀眉抬起,怔怔地看向了姬承庭,指尖蜷起,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耳畔,雷声越来越大,也倒映着姬承庭一脸认真的容貌。

她抿唇。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父亲死在了皇家争斗,大仇未报,要她投身于情情爱爱,她做不到。

锦初的语气多了几分疏离;“殿下的意思我明白,殿下请放心,我一定会做个合格懂规矩的太子妃,绝不会给殿下丢脸。”

两人仅隔着一人距离,她低着头,神色淡漠,姬承庭微微错神,喉结缓缓滚动,眼眸微垂低按捺住情,语气低沉:“太子妃一向都极好的,从未有过失礼,娶太子妃,是孤之幸,天色不早了,太子妃早些歇息。”

说完,姬承庭转过身,从长廊另一头离开。

飞霜推门进来:“太子妃?”

锦初面色如常:“歇了吧。”

一夜辗转反侧无眠,次日天不亮就起来,继续抄写静心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早膳时,红栀进门,在她身边低声说:“萧良娣昨夜起了热,派人去请殿下,被殿下罚跪雨中,这会儿已经昏迷不醒了,奴婢看再不请太医,怕是不妥。”

锦初讶然,还是起身去了西北院。

果然看见了萧冉沁小脸通红的躺在榻上,呼吸微弱,锦初对着红栀吩咐:“去请太医。”

“是。”

萧冉沁被罚了足足三个时辰,整个人烧糊涂了,还是说胡话,太医灌下药也不见好,只好加大药量。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退了烧,脸色恢复正常。

萧冉沁刚睁眼。

飞霜正在禀报:“太子妃,殿下参了萧家一本,皇上震怒,派了殿下围剿萧府上下。”

“什么?”萧冉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强撑着身子要起身,奈何身子太柔弱,又重重地跌了回去,惨白着脸看向飞霜。

飞霜也被唬了一跳,她真不是故意的。

素袭扶着萧冉沁:“良娣,太医说您要好好休养……”

萧冉沁一把推开了素袭,掀开被子,咬着牙站起来看向锦初:“太子妃,你有气就怪妾身一个人,别算计萧家,萧家是无辜的。”

锦初没好气瞥了眼萧冉沁:“萧家若是无辜,皇上也不会围剿,萧良娣,此事与我无关,你莫要怪错了人。”

见她死不了,锦初转身离开。

萧冉沁急得不行,顾不得和锦初争执,对着素袭说:“去求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