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刮目相看
蒋老夫人微锁双眉，眼光移向蒋知煦的方向。
这段时间以来，成康王妃多次派了人上门探望并向其赠送礼物。
远房亲戚如此频繁且明显的举动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蒋老夫人心里十分清楚。
她并不否认蒋知煦外貌姣好且性格温顺的事实，但关于她身份地位确实让她颇感头疼。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蒋老夫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五小姐与六小姐身上，用更加认真的语气吩咐道：“等你们的姐姐完婚那天，将会有很多重要人物前来参加婚礼，这是一个展示自我并观察潜在配偶的良好契机。你们俩好好利用此机会，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后再深入了解对方情况。毕竟年纪也不算小了，不可以再像小时候那么随性妄为了，知道了吗？”
蒋老夫人言下之意便是鼓励这对双胞胎姐妹自己挑选满意的对象。
与其他豪门望族相比，蒋府其实算得上是比较开明宽松的家庭环境，长辈们通常会考虑到孩子们的情感需求，尽量避免让她们经历不幸婚姻生活，在选择方面给予了相当程度上的自由空间。
这确实是一个相对人性化的做法。
交代完毕这些事情之后，其余人便退去了。
不过，唯一例外留下的是蒋知煦。
“三姑娘，请跟我进来。”随后，在林嬷嬷的搀扶下，蒋老夫人缓步走向内室。
蒋知煦跟了进去，看到一个小丫鬟正准备给老夫人捏肩捶背。
她眼尖手快地走上前，从丫鬟手里接过香锤，给老夫人轻轻地捶了起来。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子，老夫人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下了一样。
蒋知煦没有说话，默默帮她捶着背，即使手腕酸得厉害也没有停下手来。
过了有一阵子，老夫人这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
这时林嬷嬷笑着走了过来，从蒋知煦的手中拿回香锤，一边笑着说：“三姑娘的手是金贵的，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欢颜这个丫头偷懒就算了，竟然还敢把活交给三姑娘来做。”
蒋知煦微微一笑回答说：“帮老夫人您捶背，这是我做晚辈的责任和心意，谈不上高不高兴之分呢？”
林嬷嬷笑了笑，拿着那香锤离开了。
老夫人此时才握住了蒋知煦的手，一边慈祥地看着她，道：“你这孩子就是性子倔。我知道你有孝心，坐下来说话吧。”
蒋知煦装作十分感激的样子，这才来到老夫人身边坐下了。
老夫人的视线温柔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叹了口气笑着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才刚学会走路就总粘着我，一个劲儿叫祖母，那时候真是把我心都喊化了。转眼间你就长这么大了，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当母亲了呢。”
蒋知煦抬起头，眼中带着些孺慕之意，轻轻地说：“蒋知煦从小就感觉老夫人特别亲切，特别喜欢陪着老夫人一起了。”
老夫人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我心里清楚这些事情。但可惜啊，我们祖孙之间的缘分实在太短，不过十五年而已……”
说到这里，老夫人流下了眼泪。
蒋知煦见状，眼睛也跟着红了，掏出帕子帮老夫人擦拭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却依旧保持着笑容。
“可是我一直把您当作自己的亲祖母来看待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变过。我没有亲身父母，是父母养育我长大的，再加上老夫人的疼爱，我从没忘记过。”
听她说完这话，蒋老夫人低下了头来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
眼前这位少女的眼神格外清澈透明，仿佛所说的话字字出自真心，看不出一丝虚假。
蒋老夫人心中一动，但仍带着几分试探。
“哪怕知暖夺去了你的美好婚约，难道你不恨她吗？甚至对我们家族也不怀怨恨？”
蒋知煦的心骤然下沉了一下，思绪变得更加清晰。
她稍稍迟疑了一下，将头侧向一边，抽了抽鼻子说：“如果我说我不生气，那一定是假话。”
听到这里，老夫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把手从她的头发上收了回去。
蒋知煦接着解释：“我跟秦公子从小相识相恋，原本我们都已经决定了一生一世，但是当知暖二姐回到府里后，不仅要拿回本来就算是她的一切，连我的心上人都要抢走……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了她，除了秦公子。最后这一点也被夺走，我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老夫人只是冰冷地应了一声，“哦？”
蒋知煦掉下了泪水，再转头去看着老夫人，一边苦笑道：“可是我的愤怒又能怎样改变事实呢？大户人家的孩子总是需要通过婚姻建立联系，即便秦公子最终不娶知暖姐姐，凭我如今这个身份也无法嫁给他，就算是做个小妾，也是不够格的……”
“经过三年的反思，我已经渐渐想明白了。姻缘的事情从来都是难以预料的，谁也把握不住命运，也许错过眼前这个人之后，还能遇到更好的伴侣，何必执着于一点小伤而不快乐呢？”
边哭边笑地看向老夫人，蒋知煦问道：“老夫人，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这最后的这一句话让蒋老夫人愣住了。
想起自己没嫁人之前也曾有一个心仪的男孩子，后来知道不可以嫁给他的时候流过很多泪水。
直到后来进入蒋家成为主妇，她才明白之前的视角有多么狭窄。
当年以为最好的那个人其实也只不过是她见识有限而已。
就像蒋知煦所说的那样，失去了一个可能迎来的是更好的机会。
自己用了半辈子才能领悟的道理，而眼前的女孩仅仅三年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蒋老夫人不由得对蒋知煦刮目相看，原本举起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发上，温柔地抚摸着。
老太太话里有话：“现在有一门非常好的婚事。不知道煦丫头你怎么看？”
蒋知煦适时地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见她这样，蒋老夫人不禁笑了起来：“你上次见到的成康王妃，还有印象吗？”
蒋知煦点头，接着脸上泛起了一抹的红晕。
她怯生生地说：“是不是小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