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原汤

暗河水面漂浮着荧光绿的黏液，王建军用长柄勺舀起一捧"河水"，显微镜下的画面让他胃部痉挛——无数单细胞生物正在互相吞噬，获胜者瞬间分裂出脊椎雏形。

"第七代了。"小雨在实验日志上画正字，"它们的进化速度是人类的四亿倍。"

（一）

春城遗址的青铜柱表面渗出黑色黏液。王建军抱着女婴后退时，黏液突然凝聚成林守义的脸："愚蠢！你们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把绞索换成蒲公英！"

女婴突然啼哭，声波震碎黏液人脸。小雨蹲下身，发现青铜柱基座刻着双螺旋凹槽，与她背部的蜕皮纹完全契合。当她把后背贴上去时，柱体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1943年的金顺姬正在给暗河投毒，河面浮起成片蛇卵。

"原来妈妈早就..."王建军的声音哽在喉咙。影像切换至现代，暗河的单细胞生物汤里，无数蛇形胚胎正在重组林守义的dnA链。

女婴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她爬向暗河的姿态让王建军想起蛇类。基因树林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三个月前新生的婴儿们集体蜕下人皮。

（二）

地下实验室的低温舱门被暴力破开。陈宇的遗体不翼而飞，冰柜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具半人半蛇的胚胎。小雨的骨刃划过培养舱玻璃，黏液喷溅处浮现隐形文字："当文明重启，母体即罪源。"

暗河方向传来汽笛般的嘶鸣。王建军抱着女婴冲向观测站，看见千米长的蟒身正从河面立起——这次蛇首长着金顺姬的脸，竖瞳里却流转着林守义的意识流。

"孩子..."蛇首吐出分叉的舌头，"这才是真正的母子重逢。"

女婴突然暴起，乳牙咬穿王建军的手腕。淡金色血液滴入暗河，单细胞生物瞬间聚合成人形，每个都长着陈宇的面容。小雨的骨刃刺入克隆体心脏时，发现里面跳动着蒲公英种子。

（三）

基因树林已化为血肉工厂。王建军拖着受伤的胳膊穿过垂挂的神经束，树梢结着的果实里蜷缩着半成品人类。女婴在他怀里发出高频尖叫，声波震碎的果壳里掉出未消化的手机零件。

"他们在逆向工程..."小雨用骨刃挑开黏连的电路板，"把科技还原成生物本能。"

暗红色肉毯突然覆盖整片树林。金顺姬蟒首破土而出，蛇信卷住女婴："当年没完成的进化，现在继续吧！"

王建军扑上去时，蛇鳞突然软化，蒲公英绒絮从鳞片缝隙喷出。女婴趁机将青铜钥匙插入蟒首鼻孔，时空旋涡将三人卷入1943年的实验室。

（四）

产房弥漫着血腥味。王建军看见金顺姬正在分娩，双胞胎的脐带缠成死结。林守义举着寄生体针剂破门而入时，现代女婴突然跃起，乳牙咬穿他的颈动脉。

"历史可以修改..."濒死的林守义癫狂大笑，"但进化不可逆！"

金顺姬突然夺过针剂扎入自已心脏，抱起次子跃入暗河。王建军追到河边，看见河水正在倒流，金顺姬的遗体在漩涡中分解成单细胞生物。

"原来她才是原汤..."小雨的骨刃突然融化，"我们都在母体里轮回。"

（五）

春城遗址的夜空亮起绿色极光。王建军抱着女婴回到现代时，发现所有新生儿的脐带都自行脱落，伤口处长出蒲公英花苞。暗河中央升起青铜祭坛，坛上悬浮着金顺姬的dnA链模型。

"爸爸，你看！"小雨突然恢复人类嗓音。她撕开衣襟，胸口浮现暗河全息图——每个单细胞生物都在播放不同时空的记忆碎片。

女婴爬向祭坛，将青铜钥匙插入锁孔。基因树林轰然倒塌，无数光粒从废墟升起，在空中拼出金顺姬的巨幅笑脸。陈宇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真正的疫苗是接纳黑暗..."

（六）

三个月后的春城遗址成了自然保护区。王建军推着婴儿车走过暗河，水面倒映着正常的人类面容。小雨在基因树遗址立起无名碑，碑文刻着双螺旋图案。

女婴突然指着河面惊叫。王建军俯身看见个透明水母状生物正吞噬藻类，它的细胞核里闪烁着林守义的意识残片。当他舀起河水时，水滴在他掌心分裂成两个互相追逐的单细胞生物。

"该给它们起个名字。"小雨撒出蒲公英种子。

王建军望着种子落在水面激起的涟漪："就叫希望吧。"

夜幕降临时，新生的小蛇从基因树桩游出，它头顶的蒲公英绒球里，金顺姬的虚影正在给双胞胎哼唱摇篮曲。暗河深处的青铜祭坛突然发出嗡鸣，为这个正在重写进化规则的世界，奏响新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