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送药
夜风骤起,吹得熔炉中的银水泛起涟漪,那扭曲的官印,仿佛也在嘲弄着这场未完的博弈。
君莫卿箭步上前,指尖抵在谢庆颈间,眉心骤然紧蹙。他抬眼望向君莫言,声音沉冷:“死了。”
君莫言眸光一凛,指节在弓弦上绷出青白。
谢庆一死,幕后主使的线索便如这秋夜寒露,瞬息消散。
不过,既然官银找到了,朝中也必会有人自乱阵脚。
“你肩上这伤......”君莫言盯着君莫卿肩头汩汩渗血的伤口,那暗红已浸透半边衣袍,他蹙紧眉头:“先回去处理。”
君莫卿抬手按住伤处,正欲转身,忽闻朱县令粗粝的嗓音破空而来。
“进去——”只见他揪着踉跄的杨铁匠掷于堂前,抱拳行礼:“殿下,这厮欲要潜逃,下官已将其拿下。”
杨铁匠瘫跪在地,待看清谢庆尸首,顿时面如土色。
他抖若筛糠,十指在青砖上抓出数道白痕:“大人明鉴,小民......小民是被逼的啊。”
喉结剧烈滚动间,他猛地指向尸身:“都是他,他以性命相胁,小民若不从命,全家老小他都不会放过的呀。”
君莫言眸色幽深,缓步逼近杨铁匠,玄色锦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铁匠话音戛然而止,只剩额角冷汗砸在地面的闷响。
他俯身,修长的手指钳住杨铁匠的脖颈,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杨铁匠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眼神却闪烁不定:“他......他给了我五千两,让我把这些银子都熔了,重新铸造,他还说......说若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
君莫言眼底寒光一闪,指节骤然收紧,逼得杨铁匠痛呼出声:“除了他,你还知道什么,见过什么人?”
“我......我不知道......”杨铁匠额头冷汗涔涔:“谢庆只让我做事,从不让我多问......”
君莫言冷笑一声,甩开他的脸,直起身来:“朱县令。”
“下官在——”朱县令连忙上前。
“把他押下去,严加审问。”君莫言嗓音低沉,眼底杀意未褪,
“孤要看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
朱县令领命,挥手示意衙役上前拖人。
杨铁匠惊恐挣扎,嘶声喊道:“大人饶命啊!小民该说的都说了,真的只知道这些了啊。”
君莫言不再理会,转身走向君莫卿:“先回去处理伤口,此事......我们回去从长再议。”
县衙厢房内,
倾城垂眸望着案几上散落的账册,莹白指尖轻抚过算珠,低叹一声:“八十万两雪花银,如今竟折损过半。”
她长睫微颤,在烛火下投落一片阴翳,“这般蚕食鲸吞的手段,当真可恨。”
君莫言广袖轻拂,将她拢入怀中,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柔荑,嗓音似陈年佳酿般醇厚:“能追回这些,已是意外之喜。”
他执起一缕青丝在指间缠绕:“毕竟这么长的时间,能追回一点都算不错了。”
倾城合上账册,身子微微前倾,将额头抵在君莫言肩头,烛火在她如瀑的青丝上跳跃,映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谢庆一死,线索全断......”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不甘:“这一趟,终究是白费功夫了。”
君莫言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他眸中暗芒流转,指尖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谁说白费了?”
他执起案上茶盏,看着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孤已命朱县令封锁消息,却故意放出风声,说谢庆已被生擒回京。”
倾城倏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君莫言俯身在她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你说,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急着,自乱阵脚?”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
倾城望着他的眸子如同暗夜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渐渐亮了起来。
她唇角微扬,伸手抚上君莫言的面颊:“原来殿下早就算计好了。”
君莫言扣住她的皓腕,指腹轻抚过她莹白指甲上几欲消散的淡痕,又在纤细腕间那道浅疤处流连。
他垂首在她掌心烙下一记炽热的吻,嗓音里噙着危险的温柔:“账算完了?”
话音刚落,便将她打横抱起,绛紫衣袂翻飞间已向着锦帐深处走去:“春宵苦短,该办正事了。”
俯身将她轻放在软榻上,指尖掠过她散落的青丝,眼底暗色翻涌。
她抬眸看他,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别——” 她轻推他肩膀,“莫卿受伤了,我得去看看,万一那飞镖上有毒怎办?”
他轻啧一声,指节抚过她的下颌,嗓音低沉:“孤看过了,无碍。”
话音未落,他骤然倾身压下,吻上她的唇,气息灼热而强势,似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指尖攥紧他的衣襟,却被他反手扣住,十指紧紧交缠。
红烛摇曳,夜色渐深,唯有彼此的呼吸交织成最缠绵的乐章。
听闻君莫卿受伤,江念一这会正望着案几上那瓶金疮药发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釉面。
窗外更漏声声,烛火在她眸中摇曳出细碎的光影。
“这么晚了...该不该送呢?”她轻咬唇瓣,将瓷瓶攥在掌心又松开 。
现在送过去,倒显得她存着什么心思似的。
但不送嘛,好像也说不过去,毕竟他为了帮自己,连清白都搭上去了。
“哎呀——”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不就是送个药嘛,”她倏地起身,青瓷瓶在掌中沁出薄汗,“总不能一直都欠着他恩情。”
攥紧手中的青瓷瓶,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门。
廊下夜风拂过滚烫的耳垂,绣鞋踏着月色穿过重重回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心跳却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