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突然的危险
大壮躺在床上,脸白得瘆人,看不到一点血色。
额头上全是黄豆大的冷汗珠子,一颗颗往下滚。
胸口那儿一起一伏,幅度大得吓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嘶哑的动静。
旁边的护士正手忙脚乱地在药箱里翻找,东西被她弄得叮当响。
她额头也全是汗,神色慌张,连头顶的护士帽歪了都没发觉。
周晓几步就冲到了床边。
胸口闷得发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费劲。
他声音都变了调,控制不住地发颤:“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情况稳住了吗?”
护士闻声抬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慌乱和无措:“可能……可能是刚才动的时候碰到伤口了,引起了感染,现在发炎了!必须马上用药,不然……不然就危险了!”
“碰到了?”
周晓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低头去看,大壮额头上贴着的胶布,边缘已经洇开了暗红的血迹,周围一圈皮肤都红肿着,触目惊心。
他一把抓住护士的胳膊,语速又快又急:“怎么会碰到的?到底怎么回事!伤口不都包扎好了吗!”
护士被他抓得一哆嗦,脸色更难看了,支支吾吾地:“病人……病人他有时候会自己动弹,可能……就是不小心扯到了……”
“动弹?”周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脸色阴沉得吓人。他俯身看着大壮:“你动什么了?叫你老实躺着!”
大壮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气若游丝:“周、周哥……我就是……想够一下水杯……”他费力地掀了掀眼皮,那表情,活像个做错了事等着挨训的小孩。
旁边的护士急得直跺脚:“别说了!快!得赶紧打抗生素,再耽搁下去真要出事了!”
周晓胸口堵得厉害,强迫自己把那股火气压下去。
他点点头,伸手用力按住大壮胡乱动弹的手:“听话,以后不准再乱动!有事叫人,听见没?!”
说完,他扭头对护士道:“需要用什么药?多少钱?你直接跟我说!”
护士被他问得一愣,立刻回神,语速飞快:“要用抗生素,一支三块钱!我们这儿刚好有备用的,不然去外面药房买,价钱得翻好几番!”
三块钱!
周晓心口猛地一抽。
这年头,三块钱能买多少东西?够一家人吃好几顿饱饭了。
可他没丝毫迟疑,攥紧了袖口,斩钉截铁:“钱我来出!你赶紧给他用药!”
护士得了准话,如蒙大赦,手脚麻利地拆开药剂包装,准备注射器。
针头扎进大壮胳膊的时候,周晓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他搬了条凳子,就守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壮那张惨白的脸。
看着他胸口起伏的幅度慢慢缓和下来,呼吸也不再那么吓人,可周晓心头那块大石头却越压越沉。
卖兔子的钱,他原以为能缓口气,应付一阵子。
现在看来,连给大壮治伤都不够用。
这日子,真他娘的像个填不满的窟窿。
他无声地磨了磨后槽牙。
脑子里,那匹白狼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还有草原上那些血淋淋的厮杀。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搞钱,搞更多的钱!
要快!要狠!
他得护住大壮,护住妹妹周小小。
上辈子那撕心裂肺的痛,这辈子绝不能再来一次!
周晓就这么睁着眼,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一宿。
后背靠着冰凉的墙壁,骨头都硌得发疼。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抹晨光懒洋洋地爬进窗户,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周、周哥……你咋一晚上没回去?”
大壮醒了,声音又干又哑,带着浓浓的愧疚。
周晓抬眼,用力搓了把脸,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醒了就好。给我记住了,以后不准再瞎动弹!听见没!”
语气还是冲,里面却全是后怕。
大壮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哥,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我生你个锤子气!”周晓叹了口气,伸手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好好的就行,别他娘的再吓老子一回。”
话虽这么说,心里的苦涩却怎么也化不开。
那沉甸甸的担忧,像铅块一样坠着。
护士推门进来查房,瞧见这兄弟俩的样子,也是无奈地摇摇头。
“病人情况算是暂时稳住了。”她换了药瓶,语气严肃,“不过接下来是关键的恢复期,千万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不然,再贵的药也拉不回来了!”
周晓点点头,看向护士:“后面呢?大概还要多少钱?”
护士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嘟囔:“药费……怎么也得五块钱打底。这人伤得重,身子虚,吃的上面……没个十块钱,怕是养不起来……”
护士没再说下去。
十几块钱。
周晓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捶了一下,闷得慌。
这年头,十几块钱,能在村里娶个媳妇了。
他没让大壮看出异样,拍了拍大壮的胳膊:“安心躺着,钱的事,有我。”
端着掉漆的搪瓷盆去水房接水,走廊里一股子消毒水混着霉味儿,还有若有若无的呻吟。
墙上黑乎乎的手印,地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污渍。
周晓捏紧了盆沿。
穷,真他娘的能把人逼死。
回了漏风的柴房,周晓看都没看那张硬板床,扯了段麻绳,把快散架的草鞋死死捆在脚上。
他要进山。
立刻!
兔子?那点钱,塞牙缝都不够!
心里那股邪火又烧起来了——得干票大的!
狼!
黑沟那边的狼崽子!
门口响起翅膀扇动的声音。
苍鹰不知何时落在了门槛上,正低头梳理着翅膀。
它抬起头,锐利的眸子盯着周晓和他身后那个简陋的包裹。
周晓喉咙发干,声音沙哑:“老伙计,这次……帮我个忙,行不行?”
苍鹰簇了簇翅膀,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随即腾空而起,在前头引路。
周晓跟在后面,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枯草败叶上。
风刮过,带着土腥和腐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