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如果阿斯特拉还在
在汤姆四年级结束的这一年，伊芙和伊瑟尔毕业了，他们将打下来的格林江山交到了汤姆的手里，并嘱咐小叔叔好好享福，泪洒当场，最后——
和他们的小叔叔一起坐上回家的大船。
汤姆看着嬉皮笑脸的兄妹两个，他真的已经习惯了，真的。
有时候他真的佩服盖勒特叔叔。
自己和双胞胎之间的关系还是建立在长辈和小辈的基础上的，双胞胎对他有照顾，还有部分敬意，更别说他们还有家族的纽带。
在这样的基础上，他应对双胞胎时的精神已经有些岌岌可危了。
所以盖勒特叔叔在维多利亚姐姐最活泼最有冲劲儿的那几年都经历了什么？他真的非常好奇。
对此，在汤姆前来拜访时，盖勒特默默放下手里的报纸，露出他那张又添了几丝皱纹的脸。一旁热情欢迎他的维多利亚除了皮肤差了点，和他印象中的维多利亚姐姐没有任何区别。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难道……
“我和阿斯特拉亲爱的可不一样。”维多利亚摆手解释：“阿斯特拉是被下了咒，我不一样，我是单纯心态好外加状态好！所以小汤米一定要像姐姐一样保持乐观啊！”
汤姆默默看向浑身冒黑气的盖勒特。
这份心态好是建立在什么上的呢？
坐在盖勒特身侧的阿不思连头都不抬，却精准找到盖勒特魔杖的位置，然后熟练压下。
“盖勒特，冷静一点。维多利亚没做错什么。”
汤姆就这么看着几乎满身黑气的盖勒特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中，平复了下来，最后平静开口。
“维多利亚·琼斯——扣工资。”
“老板我错了！”
汤姆被笑眯眯和他聊天的阿不思拉到一侧，远离战场。
这几年里，纽蒙迦德这边已经靠着一次次施压和谈判，成功让国际巫师联合会不得不重新召集各国代表对某些法案进行修订了。
阿不思也算是真正融入这里了。
麻瓜那里又开始打仗，当初由阿斯特拉参与拟定，专用于动荡时期处理巫师与麻瓜关系的法规又被重新搬上桌。
因为这个，作为法律制定者之一的孩子，汤姆在学校简直是行走的荧光闪烁，去哪里都有人看。
和汤姆聊到这些时，阿不思轻笑出声。
“当时我也和他一起参与了，现在想想，原来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阿斯特拉参与这些的时候才三十出头。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
两人一起来到阿斯特拉的画像前。
画像中的人依旧闭着眼睛，汤姆将手搭在画中人的手上，幻想着阿斯特拉牵着自己的手。
“阿不思叔叔，你说我爸爸会有醒过来的那一天吗？”
这个问题，阿不思给不了汤姆确切答案。
“我希望可以。”
汤姆轻抚着画框，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他来讲，父亲离开带来的伤痛从来没有好过，每次看到阿斯特拉的画像，看到阿斯特拉的墓碑，汤姆身上的口子都会被撕裂的更大。
伤口撕裂时都又痛又麻，但汤姆很喜欢这种感觉。
就是要痛，要难受，这样他才不会忘。
可不忘又能干什么？
他一直牢牢记着阿斯特拉，牢牢记着他的父亲，可能怎么样？
所有人都告诉他要学着接受，他尝试过，但当他真的隐约要忘记阿斯特拉时，内心的恐慌又会笼罩他，驱赶着他将父亲重新记起。
他忘不掉，不敢忘，又痛苦。
安德鲁一家对他很好，这没错。他很感谢，但他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一切来来去去，他只想要回他小时候的陪伴。
看完阿斯特拉的画像，汤姆又去了墓地。
曾经的守墓人早已经老去，向汤姆行礼的是曾经守墓人的孩子。
现在的守墓人看着汤姆靠在阿斯特拉墓碑上难过的模样，内心对汤姆久久走不出来的行为不是很能理解。
格林家的人都知道，汤姆·格林绝对是家族里过得最舒心的那个了。
没有责任，没有束缚，没有每个格林小孩必须担责任的义务。他是最伟大家主的孩子，更是现任家主的弟弟，走出去谁都得给个面子。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没有小孩会比他更幸福了。
虽然没了父亲，但现任家主疼他和疼自家孩子没有区别，甚至更关心一些。
完全就是宽阔明亮的人生路，他很羡慕。
父亲没了肯定会伤心，但像汤姆这样从六岁一直伤心到十四五岁的绝对很少见。伤心是肯定的，但一直伤心就有点不对劲了。
还是说有钱人家都是这样的？
现任守墓人不是很懂。
都是姓格林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分支的分支……不知道多少个分支？
地位不同无法共情的守墓人将空间留给了汤姆，自己则是去忙别的动作了。
父亲说了，为了感谢主家给的高工资，他们需要把每个墓碑都擦的锃亮！
而且手动擦才能显现出诚意，他今天的工作还没完成呢。
伴随着守墓人的离开，汤姆低头看着阿斯特拉的墓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模糊记得一些幼时的场景，阿斯特拉抱着自己来看望卡米尔。当时的阿斯特拉就像现在的自己。
父亲当时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
是和自己一样吗？期盼着自己的亲人能够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脑海中闪过盖勒特说过的话，当时的盖勒特告诉安德鲁，他能让阿斯特拉重新活过来，只是安德鲁没有答应。
他说不想让阿斯特拉变成怪物。
可即便是怪物，那也是爸爸啊。
汤姆将手搭在了阿斯特拉的墓碑上，他的父亲在这里。
从前的记忆在脑海中碰撞，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阿斯特拉似乎从自己很小开始就在暗示他会早早离开自己。只是那时自己年纪还小，没意识到。
汤姆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阿斯特拉还在，自己还会对格林家主的位置起心思吗？
如果阿斯特拉还在……
他跪坐在地上，指尖陷入泥土中。
他还会起心思吗？
被人护着的滋味会让他升起那份争夺的心思吗？
手指深深陷入泥土中。
会吗？汤姆问自己。
他将泥土抠出来。
有人护着，他还会吗？
他的整只手都陷入泥土中，粘腻又带着颗粒感的接触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许多泥土被他掏了出来，汤姆满手都是泥。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慌忙跪在地上将那些泥土填回去，带着一手泥急急忙忙逃走了。
很轻的水珠被泥土吸收的声音被慌乱的脚步声掩盖，夏季的雨说来就来，遮盖了被孩子挖出又填平的泥坑，连守墓人都没有发现这处的异常。
他只看到汤姆着急躲雨似的飞奔到马车上，几乎是扑进车厢里。
剩下的他没再注意，毕竟大雨会平等惩罚每个以为今天下小雨的人类。
淋了一身雨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是个巫师的守墓人抽了抽嘴角。
没事，那位小格林少爷应该也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