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纯元旧物（4）
一直不吭声的碧官女子看了甄嬛许久，一咬牙，跪下道：
“皇上！莞姐姐根本就不知道甄家出事的消息是谁送来的，是嫔妾在院子里发现了书信，嫔妾也是在甄家长大，一时心急，就直接拿来与姐姐看了，后来又收到仿造毓妃娘娘字迹的书信，便明白那些消息都是真的，这才有了后来的许多事，都是嫔妾的错，还请皇上责罚！”
是啊，若将甄嬛与温实初摘开，那最多只是遭人牵连受害，纯元皇后旧衣的事情，沈眉庄也有把握坑一把皇后，最后说不得还能叫皇上怜惜甄嬛，可若甄嬛与温实初互通消息，甚至温实初还是私闯内宫送的信，私相授受，可不是一个嫔妃承受得起的。
只怕温实初能来交芦馆送信，也是皇后推波助澜的吧？
王太医道：“可是微臣听闻，温家与甄家似乎有些交情啊？”
沈眉庄冷眼看向这人：“皇上，温药童有罪不假，可这王太医，是否与莞贵人有什么过节？宫中太医，怎么对外头的事情了解这么多？”
敬妃道：“是啊，你们做太医的，盯着妃嫔母家的事情做什么？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这呢，还未问话，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太医和嫔妃怎么会有过节？皇上看了一眼王太医，眼神忍不住看向皇后：“皇后觉得呢？”
皇后心里将沈眉庄和敬妃骂了一遍，道：“二位妹妹说的有理，这太医属实聒噪了些。”
“温实初，朕问你，你为何要将消息递给莞贵人？你与莞贵人，是否相熟？”
甄嬛张了张嘴，刚想开口，碧官女子赶紧出声：“皇上，可否听嫔妾一言？”
温实初早已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皇上摆了摆手：“你说吧。”
“温家与甄家确实有些来往，但那是上一辈的事情，甄家家风严谨，自是不会叫闺阁女子与外男有来往的，温药童此次递信，只怕也是因着甄大人在狱中染了鼠疫，他心中担忧甄家，想叫莞贵人想想法子。”
皇上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温实初也忍不住抬头看过去，见甄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狠了狠心，咬牙认下：“启禀皇上，甄伯父从前救过家父的命，如今甄家落难，奴才断不能坐视不理，一时情急出了昏招，还请皇上恕罪！”
甄嬛几欲开口，流朱扶着她的手有些用力，朝她摇了摇头，甄嬛死死咬住嘴唇，侧过头去，不再看温实初。
终于有人打破了殿内的沉默：“皇上，贾永禄来了，那箱东西奴才也带来了，只是......”
“怎么了？”
苏培盛咽了下口水：“那箱子里头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啊？”
“啪嗒”
皇后手里的杯盏险些没拿稳，皇上扭头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搬上来。”
殿中马上让出了一块空地，那个箱子搬进来，贾永禄跪到一旁，一边打开一边哭诉：“皇上，奴才实在是冤枉啊！这箱东西送来时，绘春姑姑便说是纯元皇后的旧物，尤其说了里头有一件吉服是纯元皇后与皇上初见时穿的，十分珍贵，叫奴才好好收着。”
“奴才虽上任的迟，可听了这话哪敢不遵的？当时便叫人将箱子搬去好生放了起来，起初是收进库房里，待将破损的衣服补好后，奴才就亲自将箱子搬去带锁的厢房里了。”
贾永禄一边说，一边和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将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展示：“一直到翻过年去，景仁宫还是没来取，奴才怕有什么闪失，还特地对了一遍册子，誊抄了一份拿给苏公公，后来那厢房只有奴才隔三岔五去打扫一下灰尘，哪能让人给偷了啊！”
他拿出吉服下面的衣服，竟然和扔在凳子上那件一模一样！
苏培盛道：“皇上，是有这事儿，册子奴才还拿给您过目了，您还夸了一句内务府办事小心呢。”
贾永禄哭丧着脸：“皇上~您可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否则奴才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叫芳若来看。”
芳若上前，叫两名小太监将衣服摊开，细细查看起来，皇后面上依然是恰到好处的笑，手却死死攥着帕子，沈眉庄朝她看去，就收到了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
沈眉庄默默收回视线，转而开始好奇衣服为什么会一样。
“皇上，”芳若看完了，“纯元皇后这件常服，是先帝时佟佳贵太妃赏赐的，当时内务府来了一批好料子，做成了统一规制、款式的衣裳，有相同颜色的也并不奇怪，不过纯元皇后那件绣的是梨花，袖口处纯元皇后还自行绣上了两条云纹；莞小主今日穿的那一身，却是绣的桃花，袖口处也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应是先帝时期内务府做多了的。”
所以其实皇上和皇后也没发现这两件衣服不同？其实那绣花面积还挺大的，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同呀？
贾永禄一听，又嚎起来：
“皇上，这些衣服是去年年底翻出来的，奴才瞧着做工细致又保管得当，那绣样也不曾过时，正打算再翻翻看，若还有的话便收到一起，再问问主子们如何处置。奴才虽然将那些衣服放在库房了，看着也还算崭新，可那箱子上奴才还特意贴了封条，怎么会拿错送到交芦馆来？”
沈眉庄道：“皇上，且不说这衣服是先帝时的，若臣妾知道这衣服与纯元皇后的十分相似，帮莞贵人复宠时怎么会选择这一件？那岂不是冒犯先皇后，罪加一等，惹得皇上更生气吗？”
甄嬛听着沈眉庄的话，混乱的思绪突然理顺了，她一遍遍回想起今日的场景，她得知了父亲出事，求着芳若请了皇上，换上了这身衣裳，又对着镜子打扮了许久，还化了皇上称赞过的远山黛。那时她正在帘子后头想着一会要怎么说，忽然听到一句“莞莞？”
那声音里藏着无限的眷恋，叫甄嬛眼眶一热，她以为数日不见，只有自己是想念皇上的，不曾想对方也挂念着自己，等她转身拉住皇上的手，拉开帘子时，却没有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思念，而是错愕和失望：
“怎么是你？”
纯元皇后的衣服......
甄嬛红着眼睛看向皇上：“如今证人都问过了，嫔妾与眉姐姐皆是无端遭人陷害，要查出幕后之人，还需要时间，嫔妾有话想要问皇上，皇上可否给嫔妾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