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攻城!(4)

第84章 攻城!(4)

相对于希拉克略的心塞,阿马里克一世倒是毫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他劝慰希拉克略道:“想想我们还在他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吧。”

“我可没那个样子!”希拉克略斩钉截铁般地说道。

“你只是没做得太明显罢了,每次我们叫你的时候,你还不是兴冲冲地提着锤子骑上马和我们一起去了”阿马里克一世不带一点情面地揭穿了他。

希拉克略咳嗽了两声:“那也是为了庇护那些可怜的朝圣者……他们做的事儿还是太冒险了。”

“这个时候不做,什么时候做呢”阿马里克一世回答说,“鲍德温,还有塞萨尔的状况比我们那时还要糟糕。”

阿马里克一世并不是女王的长子,他的兄长是鲍德温三世,也是一个睿智与力量兼具的贤王,没人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么年轻并且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死去——而那个时候,就如艾蒂安伯爵与所有次子,幺子感受到的那样,所有的光环都是笼罩在首位继承人身上的。

无论是父亲的看重,还是母亲的慈爱,又或是臣子们的拥护和注视。

虽然雷蒙和博希蒙德算是阿马里克一世“无血缘的兄弟”,他们在天主的注视下一同被圣人选中——但那个时候,不,应该说,直到鲍德温三世去世,他们宁愿在前者身边做一个侍从,也不愿意陪伴在阿马里克一世身边。

阿马里克一世并不会因此感到气恼,不然也不会依然重用他们了。若不然呢他会有个爵位,会有片领地,但更多的东西都需要他靠着胆魄与幸运去一刀一剑地获得。

他没法为雷蒙或是博希蒙德做任何事情,没法出兵为雷蒙赶走他的私生子叔叔(这位仁兄一直在和雷蒙抢夺的黎波里),也没法为已经成年的博希蒙德驱逐继父与母亲,夺回安条克……、

但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阿马里克一世确实会感到一丝难以按捺的悲凉。

“你知道鲍德温,”阿马里克一世说道:“他有时候会变得非常固执。”

自从鲍德温得到天主的赐福,并且显示了他从圣人那里得来的丰厚眷顾后,想要回到或是来到他身边的人就多了起来,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大卫,然后还有亚比该——之前他被博希蒙德强行送回了安条克,但现在已经回来了。

还有其他来自于周边领主与骑士团的年轻人们——阿马里克一世也劝说过鲍德温不要太过耿耿于怀,一个王者应当大度,但鲍德温却说,他并不会憎恨他们,但也很难继续喜爱他们。

“塞萨尔曾和我说过,珍贵的情感,犹如一个无瑕的玉盘,一旦摔碎,就算请来最好的金匠,也无法弥补那些细小的裂痕,我对于他们的感情也是如此。”

他反过来劝说阿马里克一世道:“与其让他们留在我身边,倒让我时不时想起过去的事情,还是让我们彼此远离,等到将来,我们或许还能如君王和臣子那样和谐相处。”

阿马里克一世对此也很无奈,他担心的是,如果鲍德温身边就只有塞萨尔一个人……

他希望鲍德温身边能够有更多人,现在他倒是不那么在意塞萨尔的出身了——他实在说不出“奴隶”这两个字,如塞萨尔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奴隶呢

谁也不会相信的。

幸好,自从进了远征的队伍,随着前来参与这场圣战的领主与爵爷越来越多,年轻人的数量也在不断地增加,当中固然有恶棍与无赖,但大多数还是勇敢而又纯洁的好小伙子。

他们对鲍德温也没什么恶感,哪怕在他们的家乡,麻风病人会被视作受到天主惩戒或是魔鬼诅咒的人,但鲍德温却丝毫没有他们之前看到抑是以为的那种可怕病态。

他的眼睛依然明亮,皮肤依旧光滑,神志依然清醒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敏锐和聪慧,他的左手或许有些不太灵活,但谁能和他一般得到圣乔治如此多的眷顾

这些少年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围拢在鲍德温身边,叫他将圣乔治的长矛召唤出来,虽然他们没法触碰到长矛,但只是看着,他们都像是受到了无穷的祝福与恩惠,只觉得精力充沛,力大无穷,就算是要冲杀到撒拉逊人的军队里,也毫无问题!

阿马里克一世一开始还担心过,塞萨尔会不会因为想要继续独占鲍德温的友谊,而乘机挑拨离间,造谣中伤——就像是曾经的威特做过的那样,叫这些人远离鲍德温。

他可想错了。

塞萨尔可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躯壳内的灵魂早已成年,他看鲍德温,犹如看着以往在病房里见到的不幸的小病人。

如今鲍德温病势平稳,又在他还是很难理解的“赐福”下拥有了普通人没有的力量,现在更是多了很多热情的小朋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这些人中,也有很多是冲着塞萨尔来的,他们不像是那些爵爷和领主,一听说塞萨尔的出身就要叹息。

他们根本不信塞萨尔会是一个农夫或是工匠的儿子,这绝不可能!而且他如今已经能够是鲍德温身边的亲密臣仆了,只等鲍德温即位,爵位,领地要什么没有

他们甚至和鲍德温一样想到了自己身边寡居的姐妹或是姑姑,鲍德温不愿意放人也没关系,女眷完全可以带着嫁妆嫁到亚拉萨路来,就像是鲍德温一世的第三任妻子,她是西西里领主的遗孀,在嫁到亚拉萨路后,还不是任由鲍德温一世拿着她的嫁妆修筑了好几座城堡

“单就这张面孔,”一个骑士对另一个骑士说,“我姑姑也会心甘情愿远赴千里的。”

“你姑姑连领地都没有,也没继承权,”那位金红色长发的骑士说道,“我可不认为鲍德温会愿意把塞萨尔的婚姻交给这样一位女性。”

“你有什么好人选吗”那个骑士不客气地反问道。

“我倒是有,就是年龄大了点,但她确实非常富有,还有一片相当广阔的领地。”金红色长发的骑士说道。“就是有个很大的缺点。”

“什么样的缺点”

“她丈夫还活着。”

先开启话头的骑士闻言哈哈大笑,显然以为对方只是说了个笑话,“哦,”金红色长发的骑士说,“他们回来了。”

亚瑟,布隆德尔……”鲍德温走进帐篷,两个骑士一起向他鞠躬,塞萨尔略微移开了一点,免得被人误解。

这两个年轻的骑士,一个是来自于阿基坦的亚瑟,一个是来自于内勒的布隆德尔,都是出身不凡之人——亚瑟的父亲曾经为阿基坦的埃莉诺王后效力,他这次能够来到亚拉萨路参与圣战也是因为有着骑士马歇尔的介绍信。

亚瑟今年十七岁,但据他说,因为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已经得到了金马刺与剑带,成为了一个骑士,之前也参与过几场战争,“但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将这场战争称之为我的第一战!”他目光炯炯,声音洪亮地说道。

“那会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战斗,而且没有太多的战利品。”鲍德温温和地说道。

“我只愿能够杀死最多的撒拉逊人!”亚瑟喊道,布隆德尔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内隆在法国东部,阿基坦在法国西南,但他没怎么听说过阿基坦有个亚瑟,但当他询问起阿基坦的情况时,对方倒是对答如流,而且对路易七世宫廷与朝廷上的情况也很了解。

他转身去给鲍德温取杯倒水,却发现鲍德温身边的那个塞萨尔已经将甘甜但微热的水倾满银杯,他先给了鲍德温,又给了亚瑟,而后是布隆德尔,自己也拿了一杯,慢慢地啜饮起来。

“我喜欢冰水。”亚瑟说,“没有冰块,也别那么热。”

“过冷的水会让内脏爆炸的。”鲍德温说。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论,撒拉逊人的”亚瑟虽然抱怨了几句,但喝起来倒是不比任何人慢,一眨眼就仿佛银杯里根本没有过水似的,他自己走过去倒水,这种失礼且粗鲁的行为让布隆德尔长长地叹气。

鲍德温和塞萨尔并不介意,亚瑟可能是这些年轻的骑士,见习骑士中与他们厮混得最好的一个,他为人爽直,勇武过人,又足够慷慨。

之前阿马里克一世为了消磨骑士的精力举办的几场比武大会中,他都拔得了头筹,但输家的马匹和甲胄他一样没要,也没要赎金,仿佛下场就只是为了战斗。

而且比起其他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接近塞萨尔的骑士们,他是最早挽上塞萨尔的胳膊,和他坐在一起饮酒用餐的人。

他甚至与塞萨尔交换了罩袍,只可惜塞萨尔现在还没纹章——估计阿马里克一世是等着鲍德温给他,但亚瑟的那件罩袍上赫然绣着熠熠生辉的百合。

“我听马歇尔说过你们,”初见时,他好奇地盯着鲍德温和塞萨尔看,“尤其是你,听说你曾经一个人走进圣殿骑士的托尔托萨城堡,只为了恳求残暴的瓦尔特,不要因为他与阿马里克一世之间的矛盾而让无数的平民丧命。”

“但我听起来那像是个修士做的事情,”他问塞萨尔:“你为什么不参加比武”

“我并不热衷和擅长厮杀,”塞萨尔说:“而且我还是一个见习骑士,若是作为扈从参战,受到过天主赐福的我对于普通人又不怎么公平。”

“扈从也有得到赐福的。”亚瑟说:“而且什么叫做不擅长,我听说你在托尔托萨的战场上和鲍德温一起杀死了上百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抗住了一头失子母熊的撕咬,虽然你伪装成贵女剿灭了那群撒拉逊人的时候我没看到,但之前我也见到过你在鲍德温身边驰骋,击倒敢于靠近的任何一个敌人。”

“贵女的事儿就别提了,那是万不得已。”塞萨尔说:“就和你听到的其他事情那样,不过是为了履行一个朋友与臣子的义务与职责罢了。”

听到这儿,亚瑟抬起头瞧着鲍德温:“你们还真像是传说的那样,立下了誓言,要做兄弟啦”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鲍德温问。

“没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将来的君主,”亚瑟说:“或许有人会觉得你不够谨慎。”

不过这大概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亚瑟就和其他人那样,不但不会觉得塞萨尔没有资格与鲍德温并肩,甚至觉得,如果不是阿马里克一世从以撒人手中赎买了塞萨尔,塞萨尔或许会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

“来,亚瑟,”鲍德温喊道,“来看看我们今天探查到的情况。”

亚瑟,布隆德尔也都是“被选中的人”,亚瑟的感望圣人是圣保罗,和瓦尔特一样——圣保罗似乎并不是一个性情恬静的圣人。

亚瑟与瓦尔特一样好战,甚至有些暴戾,他甚至比鲍德温和塞萨尔还要高一些——六法尺五寸,但肩膀要宽得多,身体也更为厚重,只能说,如果说鲍德温与塞萨尔是那种瘦高体型(说单薄也不为过),他就是那种虎背熊腰的巨人,而且他将来可能会更强壮。

布隆德尔感望到的是圣玛尔定,这位圣人因为在监牢中受了长久的苦难而闻名,布隆德尔所得到的眷顾也与庇护和减轻苦痛有关。

很难说鲍德温选中他们做自己的臂助,是不是和这个有关——他知道有人将他与塞萨尔比喻为“天主的长矛与盾牌”,虽然他觉得塞萨尔的力量应当不止于此,但暂时,至少他还无法完全给予他庇护的时候,这个比喻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在选择骑士的时候,他选中了亚瑟之后,就下意识地又选了一张“盾牌”,哪怕他知道塞萨尔并不会离开他去保护其他人……但……

“谁画的图”亚瑟的问话惊醒了鲍德温,“塞萨尔画的。”他说。

连接劳代岛和开罗的桥梁,不算空中的吊桥,共有两座,一座是木桥(看来国王的情报还是出了点差错),架设在劳代岛的中央位置,直通开罗的王者门,他们不太可能选择这座,另外一座位于劳代岛的最南端,距离城门有段距离,但也没多远,至少骑兵一个冲刺就能抵达。

“他们会先攻打王者门,叫里面的撒拉逊人没法冲出来支援。”

“但若是他们发现了我们,一样可以从城墙与堡垒之间的吊桥赶来增援。”亚瑟满意地在羊皮纸上比了比去,这张地图可不如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华丽精美,但格外的清晰——平面,侧面与大概的结构,还标识着详细的尺寸。

“这些尺寸你们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塞萨尔潜下水去测量的。”

亚瑟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黑发的少年,果然,他的头发还是有点湿漉漉的,“你”

骑士们会学游泳,但游泳不是潜水,可若不是潜水,那些把守着桥梁的撒拉逊人一下子就会发现入侵的敌人。

但让亚瑟最艳羡的还是塞萨尔绘制地图的技艺,作为一个骑士和将来的将领,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一张详实的图纸能在战役中具有怎样重要的作用。

即便他之前从未看到过这种“地图”,但它就像是将现场栩栩如生地摆在了他面前,他只要看着它,就能想到该怎么打,几个人,什么方向,用什么——投石机,弓弩还是希腊火……塞萨尔连桥头箭塔的材质都标识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情,”塞萨尔提醒道:“明天我们还要注意,上游可能会放下被铁索系着的船,他们会在船上向桥上的人进攻。”

“这也是你看到的”亚瑟问。

“我还游不出那么远,但我看到了桥身上留下的箭头和火焰灼烧的痕迹。”

亚瑟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鲍德温。

“我有一个颇为合适的联姻对象……殿下,美丽,富有,有很大的一片领地……唯一的缺点……也很快就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