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第20章 chapter 20

若不是仗着心知肚明的偏爱, 她又怎么会有底气在他面前怒气冲冲。

“我……”郑予妮一时语塞,不得不承认,“好嘛, 我是故意生气的,但是真的很生气啊。”

段溪芮也很故意:“所以你撑不了多久就要破大防了。”

“……”郑予妮一拳砸在自己腿上, 几乎是咬牙切齿, “我绝对不会!”

——稳住,能赢,郑予妮。

她挂了电话, 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看到经天一个人站在那里,冯歆和王佳音都还在隔壁吃东西。四目相对,她没好气地问了句:“干嘛?”

经天漫不经心地一晃手机, 答:“打个电话。”

她也懒得管他是已经打了还是没打,又或者纯粹是找的借口,往工位一坐, 拿小毯子盖住自己。经天立刻跟了过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郑予妮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急切, 先前心底的暴躁又熄了几分, 变得和他一般漫不经心了——哦该死, 段溪芮说得没错,她就是恃宠而骄,捕捉到一丝他的在乎,她就得意得不行。

郑予妮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经天以为她难受得没力气说话,更急了:“你怎么没拿糖水?”

郑予妮不知哪来的勇气, 直接就说:“那你去拿啊。”

“还想吃什么?”

中午没吃饭,她确实饿了。郑予妮终于露出笑意, 撒娇一样望着他:“榴莲披萨,抹茶蛋糕。”

“好。”经天转身出了门。

看着他消失在墙后,郑予妮心下一颤,后知后觉——她真就直接这么说了啊?

隔壁办公室里,大家夥儿还在其乐融融地吃喝聊天,经天默不作声地穿过人堆,先找了个空包装盒,再往里捡披萨和蛋糕。

姚湘云注意到了,问:“拿给谁啊?”

经天答:“予妮说她不舒服。”

说完,经天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念她的名字,还不是在她面前。

姚湘云眉头一挑,心领神会。杨姐也在听着他们说话,主动从那堆糖水里递了一袋过来给他:“给她拿一个热糖水呀。”

“好。”经天接过来,转身出去了。

杨姐和姚湘云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而cp另一方的“亲属”冯歆和王佳音,正边吃边聊不亦乐乎,浑然不觉。

经天把食物放到郑予妮面前,俩人默不作声地对视,郑予妮眼底隐现着得意,经天倒显得冷峻了些。他似乎终于觉察出自己哪里不对劲了,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谁说是她一个人着急呢?谁说只有她一个人破大防?

等冯歆和王佳音回来,完全没察觉郑予妮和经天一前一后跟着消失,更没盯着经天来回进出,看到郑予妮还在吃,直接就说了句:“你就拿这两块啊,别的也很好吃呢。”

郑予妮扑哧一笑,没有多说。

经天来到河心街道的第四个月,台风终于离开全省境内,沿海北上了。悬在应急办头顶的警报暂时解除,他们终于喘了口气,工作进入常规阶段。

学校陆续开学,九月的部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孩子们身上,街道配合教育局开展校舍安全检查,各类应急演练也跟着开展。郑予妮还挺喜欢跑学校的,毕竟老师和孩子还算比较听话,也不像部分企业那样不耐烦不待见他们。

跟教育局的人约了上午十点,郑予妮和周子浩出门时,在走廊碰见了经天。

经天擡头打招呼——自然是跟周子浩说的:“出去啊?”

“去我母校,”周子浩很乐意告诉他,“望归小学。”

“这样啊,”经天笑起来,“我一二年级也在望归小学,后来才转学去市里的。”

紫微星居然曾经在望归区生活,这还是经天第一次说起。郑予妮和周子浩都停下了脚步,周子浩问:“你小时候住望归?”

经天也很乐意分享:“那时候我爸在省里没调回来,我跟我外婆住,他们分的职工房在望归,所以我在这边住了几年,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回来,就转学了。”

周子浩锤向他的肩:“可以啊,原来少爷也算我们半个望归人。”

两路人分道扬镳,周子浩和郑予妮继续下楼。

她心里却是翻涌起伏。和“市里”的概念一样,“省里”狭义指省政府,广义指整个省会城市,如果经天意指前者,那么他爸爸必定是厅以上高官了。

郑予妮虔诚祈祷是后者。

与郑予妮的避之不及不同的是,周子浩可没什么避讳的,可他也没顺着问,说明他早就知道了。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答案围绕着她满天乱飞,只要她一张嘴,一睁眼,就能知道真相。

周子浩驱车前往,郑予妮坐在副驾给段溪芮发了长长一串感叹号:“我现在就希望他爸随便在省会打什么工都行,只要是个打工的就行,千万别是省领导求求了求求了我真的求求了!”

段溪芮不得不客观地说:“这还真不好说,从省里调回来,基本就是任市主要领导了,你可以去看看现在市领导的简历,都是有省里工作经验的。”

郑予妮如遭雷击,脊背僵直,一动不动。她还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又看到段溪芮说:“你可以去官网看看市领导人的简介啊,经姓那么特别,如果有一个,那绝对没错了。”

郑予妮仿佛兵临城下,丢盔弃甲而逃:“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不想知道!”

事情到了这份上,成功让段溪芮充满好奇:“我去。”

郑予妮吓得虎躯一震,疯狂敲打键盘,面上还得强装冷静不让周子浩发现,她几乎要崩溃了:“你真去啊?你别去!”“我靠段溪芮你回来!”“看到了也别告诉我求求了!”

“要真是那还叫什么少爷,直接叫太子算了!”

对话框里填满了她的绿色字条,段溪芮都还没回来。在这石沈大海的十多分钟里,郑予妮仿佛掉入了真空之境,任她疯狂呐喊,也听不到一点声响,任凭惊恐和绝望将自己一点点吞噬。

望归小学到了。周子浩提醒了她两遍,她才惊醒回神,开门下了车。

仿佛老天可怜她战战兢兢,总算是让段溪芮给她带了个好消息回来:“看完了,没有姓经的。”

郑予妮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口气。

段溪芮又客观地发来一段话,不算安慰她:“不过如果是省领导,大概率不会让他在湾州上学,还是在望归,肯定接到省里去上学啦,省里教育比湾州好多了。”

郑予妮如梦初醒——段溪芮说的可太有道理了!太子怎么可能在望归小学上学!

所以,在教育局的人眼中,郑科一见到他们就开始止不住地傻笑,跟犯了癔症一样停不下来。周子浩困惑地看着她:“你发什么颠?”

“没有,”郑予妮背着双手望向四周,“就是觉得望归小学好,望归小学真好。”

和教育局正式接洽之后,郑予妮一秒变脸,认真正经起来——当然,也有赖于段溪芮带回来的好消息让她冷静下来。

望归小学是全望归区最好的小学,排在全市自然也是不差的,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达官贵人的选择。别说文兰书记的孩子在市里上学,就算是程厚的孩子也在市里,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他们掏空钱包倾尽全力,也要买市里十几万一平老破小的学区房,更何况是家境更为殷实的经天呢。

小学一二年级在望归上学,主要是还是考虑有外婆的照顾和陪伴吧。

今天下午的任务是普查这一学区,望归小学之后还有其他学校,大概会用掉整个下午。快到六点的时候,郑予妮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答应了要把抽奖抽到的玩具券给姚湘云,她今晚正好带孩子去兑的。

可眼下,她并没有姚湘云的电话和微信。

郑予妮心头一动,有了主意——好嘛,他上次那么明显在乎她痛经,那么她就还他一次,也让他知道,她在乎他。

整个经服办,郑予妮只记住了经天的座机全号。她拿出手机拨下那八位数字,心跳还没开始加速,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他沈稳的声音:“喂?”

即便是用手机,她也没自报家门,直接说:“我找湘云姐。”

“……哦。”经天迟了片刻,才朝另一头喊人:“湘云姐,电话。”

姚湘云问道:“谁啊?”

经天有一瞬的犹豫:“……不知道,她没说,手机打来的。”

郑予妮在这头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姚湘云接起来:“喂?”

郑予妮说:“湘云姐,我是予妮。”

“噢,予妮啊,”姚湘云看了经天一眼,后者在低头玩手机,全然不在意,“怎么啦?”

“我在外面可能没回去那么快,那个券我放在我办公桌上了,就在电脑下面,你去拿一下吧。”

“好呀,谢谢啦。”

挂了电话,姚湘云特意告诉经天:“是予妮。”

“哦。”他面无表情。

坐在不远处的杨姐心如明镜,特意提醒:“她怎么打你座机?”

姚湘云完美配合:“应该是不知道我的电话吧。”

不知道别人的电话,只知道他的。

经天坐了回去,背对着两位大姐,没让她们看见自己的表情。

还好郑予妮出去了,今天是周五,他有个发小要过生日,租了一幢海边别墅,说是车位有限,能顺路一起的就一起去。所以,他们另一个发小顺路过来接经天,两人开一辆车过去——这位发小,是女生。

周五大家都想早点回家,有孩子的就更想了。六点刚过,经服办几位姐姐就陆续走了,而经天一刻钟前才收到吕新雅的语音,她说路上太堵,大概还得半个钟才能到。他回覆道:不急,我刚好加点班。

大小姐吕新雅喜欢让人防不胜防的闪亮登场,喜是她自己的,惊留给别人。她把自己的冰激凌粉帕拉梅拉趾高气扬地开进河

心街道的小破院子,擦肩而过的人无一不回了头,透过车窗依稀能看见一张被墨镜遮了大半的俏丽脸蛋。

路人中包括周子浩和郑予妮,他俩刚从学校回来,就看到自家的破院子来了位贵客。

周子浩也瞪眼:“谁啊?这么嚣张,来办事的?这都几点了。”

郑予妮关注点不同:“是个美女,戴墨镜也能看出来很漂亮。”

下班时间腾出了不少车位,吕新雅把车停进车棚,拎包走进了街道办大楼。一进门她就看见正在等电梯的周子浩和郑予妮,俩人不知在说什么,接着改道走进了楼梯间。

所以,吕新雅没能和郑予妮坐同一个电梯。她从五楼出来,一路好奇地左右张望,直到走到经服办,先探个头进去,一眼看见了正敲键盘的经天。

“哎呦,”吕新雅走近他,“这么卖力呢,真是让我这种无业游民无地自容哈。”

经天瞥了她一眼,说:“怎么找到的?”

“问呗,经天在哪个办公室,第一个人说在五楼,第二个人就说了门牌号。”吕新雅在他办公室里走了一圈,随便靠在了一处桌沿,摘掉墨镜,漂亮的脸蛋浮出一丝戏谑:“我刚才看到你那个妹妹了。”

经天一听,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向她:“你怎么知道是她?”他没有郑予妮微信,她也不开陌生人可见十张,他手上自然是没有任何她照片的。

吕新雅扑哧一声笑,一脸的对他了如指掌,道:“你看上的什么水平我能不知道?”

的确,经天是没有对郑予妮的外貌作过任何描述形容的,甚至他的朋友也根本没问过,所有人就这样默认了他的标准。

经天轻轻挑眉,故意道:“万一你审美有误呢?”

“喂你什么意思?”吕新雅双手抱胸,斜眼瞪他,“要不要我直接把人拎来这里告诉她?”

弱点被她踩中,经天无言以对,不敢再惹她。他这一沈默,倒是让吕新雅炸毛了:“我靠经天你不得了,你长这么大没几次吵架让我的。”

经天不咸不淡地说:“谁跟你吵架,我那是跟你讲道理。”

“你这张贱嘴,什么都能让你说成道理!”吕新雅挤眉弄眼道,“你跟你的臭妹妹说话也这样?”

经天没有很快说话,似乎是在回忆,他迟迟地笑了一下——是的,他记着呢,他跟郑予妮说话也没怎么让着她。

经天把屏幕一关,站起身来:“行了走吧。”

老天安排得好啊,经天和吕新雅下了电梯,到二楼时电梯停下,门一打开,迎头撞见刚从食堂出来的郑予妮和周子浩。

周子浩看了眼吕新雅,冲经天“哎哟”了一声。经天提醒道:“这是下。”

电梯下行,外面的两人要上去,所以不必进门。

直到电梯门关上,经天和郑予妮都没有再对视一眼。

但她的世界里,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只剩下了两人,吕新雅切了粤语,看戏般提醒他:“你妹妹脸色不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