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chapter 63
第63章 chapter 63
话音未落, 经天震撼的双眼急射了过来。难以置信交杂着欣喜若狂,他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郑予妮勇敢地看着他, 等待他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一笑, 紧绷着的气终于泄了一般说:“我刚才全身发麻, 手软,要是出车祸都怪你。”
“哦。”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经天张扬地笑起来,语气十分暴躁:“不是你干嘛今天说!明天上班啊!”
他暴躁, 她便轻飘飘地:“好啊,那算了。”
“……不是算了,”他抓着她的手转移到了她的大腿上,“宝贝, 明天要早起上班真的会很扫兴——烦死了!不然我们请假?”
“那肯定不行,”郑予妮嘲笑道,“经处, 你不可以有这种想法。”
“那怪谁啊!”经天愈发暴躁。
郑予妮没说话, 收回目光, 缩成一团。她主动够了, 现在要冷静一下,好好害羞了。经天在那边十分严肃而认真地思考着,好一会儿才拿定了主意,斩切地说:“我们下周休假吧,要不要先休两天?周三晚上走,连着周末四天够不够?我想以后休久一点跟你去更远的地方。”
——那她猜, 那一天大概会发生在周三晚上。
郑予妮轻轻地抓住他的手,甜蜜地说:“好啊。”
车开进地库, 倒进车位停正后,郑予妮解了安全带。经天却坐在一旁不动,突然说:“宝贝,我们……今晚分开睡吧,我会忍不住的。”
郑予妮冲他一笑,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她打开车门,回眸冲他挥手:“拜拜。”
她人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逼近,她被人用力往回一扯,倒进他怀里,被他热切地吻住了。
刚才那样的话题之后的拥吻,怎么会客气和矜持,他吻得她吃痛,甚至有些不顾及这还是公共场合了。郑予妮好不容易掰开他下作的手,嗲声道:“好啦你快走。”
“走什么走?”经天几乎是咬牙切齿,拽着她走向了电梯。
回到家里,中午的剩菜还在桌上,郑予妮便让经天先去洗澡,自己收拾桌子。后来轮到她洗澡,进去之前她看见经天站在阳台,远眺着夜色发呆。她想,他们各自都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洗澡时,她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琴声。郑予妮心弦一颤,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她跟他说过,她很喜欢。她的心跳天花乱坠,匆匆冲掉泡沫,包裹着浴袍出去。
琴放在客厅角落,一过拐角,郑予妮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经天,他十指弹奏之下,悠扬的曲调流淌而出。
——太震撼了,她想没人能懂这一刻于她的震撼,她期待了那么久那么久,看着她心爱的人弹奏他最擅长的钢琴。她没想错,他修长的十指分明就是多年苦练的证明,他分明就是不折不扣的专业琴手。
一曲至半,刚好结束了一段低缓的过渡,辗转为热烈而欢快,就如同她悄然的走近令他舒然愉悦起来。琴如其人,他的眼神总是如诗人般浪漫,他弹出的曲子,也充满了浪漫的诗意。
或许,不是拜他,是拜这夜,浪漫的是今夜,诗意的也是今夜。就如同他揭开琴布那一刻,学习钢琴二十年,没有一刻让他觉得,此时此刻,他就该弹这样一首曲子。
他不急切,也不躁动,只是全心全意地诉说着,在这爱意流淌的夜晚,把对她的所有钟情刻进每一段乐章。
这些,郑予妮都在他的琴声中听出来了。即便只是两千块的罗兰,在他精湛的弹奏之下,也全然道出了他的心意。
——太帅了,她呆呆地看着他,忘记了一切。她没有白白期待,即便只是两千块的罗兰,他弹琴的模样,也远比她想象中要帅一万倍。
沈缓的收尾之后,郑予妮从身后抱住经天。她听见他轻轻一笑:“答应你的事,又完成了一件。”
郑予妮自己都忘了,笑着问:“还有什么?”
经天张口就来:“还有去吃螺蛳粉啊,去看鲸鱼啊。我还想带你去上次他们过生日的那个海边民宿,我觉得你会喜欢。”
郑予妮满怀期待地问:“所以……你当时去的时候,有想起我吗?”
经天好愿意告诉她:“有。”
她几乎想哭:“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去这么浪漫的地方你都不会觉得要是有女朋友陪着就好了的话,那说明爱情对你来说,真的很没有必要。”
经天转身抱住她:“所以,我不想再等了。”
经天把郑予妮拽进卧室,隆重地关上门,将她抵在门后,深吻如狂风骤雨般砸落。他顺手关了灯,纱帘过滤的朦胧月色下,一双人更加不分彼此。
衣衫掉了一路,回到床上,他们触碰彼此时只剩下了皮肉间独有的摩挲声。
她知道他势如破竹,无可回头,可还得故意一下:“你说了明天周一的……”
经天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
—好痛啊,根本没有一点快乐可言。郑予妮故意凑到经天耳边哭,他听见了,却是一边连道歉带哄骗,一边得寸进尺。
直到经天泄了力伏着她休息,她才想起来忘了要问他是不是真的爱她——这是她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好的场景。可就在她想要他的那一刻,爱欲冲顶,已然碾碎了她的理智,哪怕他的爱只在瞬息之间,她想她也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经天没有给郑予妮太多思考和追悔的时间,天知道他的爱欲同样在今夜爆裂无极。女人热衷于深究细枝末节,但男人的表达只有完全的原始,以她不曾见过的狂野和疯魔向她证明。
他抱着她在浴室与卧室间几次往返,情欲真是最浓烈的咖啡因,在越深的夜色里,越能唤醒内心深处的多巴胺。
“经天,”郑予妮趴在经天胸口,睁着眼睛,全无困意,“你知道吗,爱你对我来说,是一种满腔孤勇的冒险。”
经天双手环绕着她,这一整晚他几乎都没让她离开他的怀抱。“不是,”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没半点倦意,“郑予妮我爱你,所以你没什么好冒险的。”
她楞住了,结结实实楞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爬起来看他,浑浊的月色下,他们能看清彼此晶亮的眼眸。经天知道她想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于是,注视着她,斩切无疑地丶铿锵有力地又说了一遍:“我爱你,真的。”
她喜极而泣地躲进他怀里,许愿这一刻宇宙就此终结。
见她不说话,经天要计较了:“你怎么不说?”
“说什么啊?”
“……”
郑予妮得逞地笑了,又爬起来,看见他巴巴的眼神,忽然想起来什么:“那天晚上你说一直都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你,但我一直都……默认你是知道的。”
经天变得有些错愕,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不惹她生气。直到这一刻郑予妮才意识到——她还从未向他承认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她先试探道:“你觉得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我之前也说了,我一直都在猜,但真的没办法确定,”经天看起来可怜极了,“你在医院给我打电话哭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是吧,可是你朋友老公过来叫我们先走,你又撇清了我们不用一起回去……”
郑予妮竟有些佩服自己了——她步步为营一般的掩饰,为了不让经天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已经很重要了,竟是这么成功。
经天继续说:“后来你去我家,弹琴的时候唱的那首歌,我又觉得应该是喜欢我的,但又怕万一你就是随便唱唱而已,结果过两天上班你又突然不理我了,我就很头痛……”
郑予妮全明白了。原来,她以为的他高深莫测丶游刃有馀,以为他完全是以上帝视角在掌控游戏,以为他拿捏着她的情绪漫不经心,都不过是她以为而已。她几乎都忘了他到底还是一个臭屁直男,女孩的心思对他而言,和对所有直男一样是一个永恒的难题。
她怔怔地出神,更像是自言自语:“你说得对……”
经天很困惑:“怎么了?”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从你的视角看起来,我是挺莫名其妙的。”
看着她空洞的神色,经天以为她在说反话呢——女孩们热衷于这么做,吓得他赶紧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认真的,”郑予妮郑重地看向他,“我总以为你是默认知道我喜欢你的,我总以为是你一直在拿捏和戏弄我,所以每次我生气,我就默认你知道我是因为你生气的,其实你……你根本不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根本不觉得我会喜欢到因为你生气。”
经天人都傻了:“……真的吗?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
“去年的6月6日开始,”郑予妮张口就说,灵动的眸中溢满爱恋,“其实比那要更早,不知不觉的,但是是从那一天开始醒悟过来的。那天发生了很多事,上午我去三楼打彩印,坐在那里找重启键的时候你进来了,然后你想扶我起来……下午我去你们办公室送水果,听到你在跟物业打电话,我当时还觉得你不太适应基层,到了下班我们在楼梯里碰见,我就跟你说……”
经天接过她的话:“在基层要多些共情能力,不能只发号施令。”
郑予妮轻轻一笑,接着说下去:“那天段溪芮来找我吃饭,我就跟她说你……”郑予妮不愿当着他面说他很帅,于是换了个词儿:“就说到你嘛,她听出来我喜欢你了,就想去街道看看你长什么样。”
经天笑了:“谑,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突然回来。”
她好惊喜:“你也记得啊?”
他温柔地拂了拂她散落的发:“那一天是记得蛮清楚的。”
细密的爱意散落在记忆的河床底,她凝望着他,一点一点地拾起:“那天你穿着白色polo衫和黑色长裤,我穿了一身粉色,还有那双粉色的平底芭蕾鞋。那双鞋一点跟都没有,所以我抱着荔枝走进你们办公室,站在你身后的时候,突然觉得你比平时高好多……后来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是不会注意别的男生突然变高的。”
经天抱紧了她,把她紧紧箍在怀里,几经沈息,听起来无比懊悔:“我都不知道……”
“那要是知道了呢?”
经天没有给她什么冲动的回答,他很认真地在想,循着记忆步步倒退,好一会儿才告诉她:“会更认真的,知道你在乎,那我也不会很随便,但我就是不知道,而且也不是很着急谈恋爱……”
听他这么说,她很开心,可她更清楚自己的处境。郑予妮同样紧紧环抱着他的背,声线听起来一碰就碎,却是无比清醒:“经天,我一直以来做的也不全是对的,可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以我的处境,我没有更好的做法,如果我一开始就很直接,我们今天不一定是这样——是你说过的,我最显着的除了漂亮,就是刚烈了啊。”
经天一声轻哼,有些自嘲,更多的是疼惜。是,他否认不了——如果她一开始就主动,那么在他眼里,她和其他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又能有多大区别?
但他没有办法不自责,他绕不开心底被剜开的口子,疼得他要一遍遍重覆才能镇痛:“我真的不知道啊……明明有时候就很甜啊,但为什么还是不确定……”
“因为你跟别的女生一开始也是这么接触的咯,”郑予妮直截了当,“她们应该会比我张扬和直接,相互感觉不错,就试着撩撩看,在你眼里我们一开始也是这种状态吧——我也得承认,我就是装得想让你这么认为的,你不过是试探而已,那我也要看起来只是试探而已。但是这种模式最终都没有结果啊,不然你也不会单身这么久,这些我都猜到了,所以我只能等,必须等。”
“你好有耐心。”经天当然不是夸奖的语气。
“是啊,我的忍耐登峰造极,”郑予妮跟着一声苦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自己要爱你的,在无数个可以选择后退的时候我都继续往前走了,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听到她语气越发不对,接着胸口传来滴落的触感,经天心头一震,低头下来,看见她眼角挂了泪水。他整个人慌了:“怎么哭了……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好不好……”
他慌张的样子太可爱,郑予妮破涕为笑:“还有一点啊,你也不觉得到了这个年纪,都工作了还有人那么傻,喜欢一个人那么久都不说,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喜欢就赶紧试着聊聊,不行就赶紧换咯——这都不能叫喜欢吧,只是好感而已。”
经天无话可说,除了自嘲苦笑,他说不出一个字来。郑予妮问他:“有没有喜欢你很久的女生啊?”
经天没有很快回答,他不想在这样缱绻缠绵的夜聊第三个人,他不想让自己的脑子出现除了她以外的东西。可她问了,他便只好随口说说:“有,高中的时候,有个同班同学,但是她没说,男生肯定不知道啊,后来一直到大二她知道我分手了没有女朋友才告诉我……但是她在省里上学,我在北京,而且其实同学这么久我觉得我也蛮了解她了,之前又没喜欢,所以知道了也没什么感觉。”
郑予妮笑了笑:“上学的时候暗恋很久就很正常嘛,你会不会觉得上班了还这样不太应该?”
经天哪敢说话——这就是他不敢确定她的心意的原因,他怎么可能想到她会小心翼翼地喜欢他却又装得漫不经心?
郑予妮与他四目相对,她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真挚:“我也觉得我很傻,可我很骄傲,有人觉得深情在这个时代等于无脑,可我就是很骄傲。我就是需要很浓烈的爱,因为我就是会给你这么浓烈的爱。”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经天迫不及待地抱紧她,“宝贝我也是这么爱你的,你说得对,如果我们一开始都很直接,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会怎么样,但我现在也是这么爱你的,不然我不会先去找你的,真的。”
经天说了很多次“真的”,他知道她对他存疑,他怨不了任何人,这完完全全是他自己活该。可他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委屈死了,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见过自己爱起来什么样,他要怎么向她证明这种前所未有的赤诚?
月色凄凄,可他着急的模样过分真切,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忽然想起来问:“那你是什么时候才确定我喜欢你的?为什么突然就敢进我办公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