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一条小鱼
"还够你们两个吃的。"秦安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目光扫过昏迷的国师。
国师消瘦的面容在火光中更显憔悴，但正因如此，所需的食物反而更少。
至于阿瞒，这孩子本就食量不大，一小捧米熬成稀粥，勉强能让他们撑过这一顿。
"我们两个？那你呢？"阿瞒突然凑近，脏兮兮的小脸几乎要贴到秦安面前，眼睛里满是狐疑。
"我、我刚才已经吃过了。"秦安不自然地别过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这个拙劣的谎言让他的声音都变得干涩。
"吃过了？真的吗？"阿瞒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安凹陷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
"当然是真的，你出去了那么久，我饿的不行，就提前吃了，没等你。"秦安装作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却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是这样。"
阿瞒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转身去生火煮粥。
当米粒在陶罐中翻滚时，浓郁的米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秦安的胃部剧烈抽搐着，他死死咬住牙关，生怕肚子发出的咕噜声会出卖自己。
看着阿瞒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勺米粥喂给国师，他的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秦安，这附近肯定会有河流，我去周围找找，没准能抓到鱼！"吃饱后的阿瞒精神了许多，举着自制的鱼叉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嗯，你去吧！"秦安轻轻点头，目送着少年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
他苦笑着闭上眼睛——现在的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除了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秦安望着阿瞒渐渐远去的背影，思绪万千。
如果这孩子能顺利找到充足的食物，支撑到他伤势痊愈，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但倘若阿瞒空手而归，不出三日，饥饿便会将他们彻底击垮，最终在这荒谷中化作枯骨。
他艰难地扶着粗糙的树干站起身来，每移动一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
举目四望，陡峭的崖壁如刀削般耸立，将这片谷底围成天然的牢笼。
阿诗玛没有下来查看，显然是认定他们必死无疑——这样的绝境，确实让人绝望。
秦安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树皮。
即便他伤势痊愈，面对这百丈悬崖也是束手无策。
他虽精通攀岩之术，但人力终究有限，如何能征服这般高度？眼下唯一的出路，恐怕只能寄托于制作飞行工具。
热气球本是最简易的选择，可这谷底既无燃料，又无帆布。
即便侥幸找到石油，要缝制足够大的气囊也是天方夜谭。
至于用降落伞改造，更是异想天开。
每一个设想都被现实无情击碎，秦安不禁苦笑。
"咕——"腹中的抗议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安揉了揉干瘪的肚子，长叹一声："唉，还是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逃离的计划，终究要等到活下来再说。
眼前的情况来看，生存才是第一位，逃出去是后话。
秦安扶着粗糙的树干，艰难地撑起身体。
他想要往远处走走，说不定能撞见些野果，或是运气好碰到只受伤的野兔。
可刚迈出两步，胸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不得不大口喘息着，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最终，他只能像个垂暮老人般，重新瘫坐在盘虬的树根上，眼巴巴地等着阿瞒带回食物。
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树影越拉越长。
秦安不时抬头望向阿瞒离去的方向，可视野中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身边的火堆渐渐暗淡，只剩下微弱的火星在灰烬中苟延残喘。
他咬紧牙关，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最后两块木柴投入火中——在这危机四伏的荒野，火焰是他们唯一的保护。
"阿瞒怎么还不回来？"秦安忧心忡忡地望向远方。
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林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既没有野兽的嘶吼，也没有阿瞒的呼喊。
这至少说明阿瞒没有遭遇危险，但迟迟未归，恐怕是没能找到食物。
就在最后一缕天光即将消失时，阿瞒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他垂头丧气地走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尾比手指还细小的鱼苗。
"我只抓到了这一条鱼..."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秦安看着那条可怜的鱼苗，心里明白这一天的努力算是白费了——这么小的鱼，连塞牙缝都不够，却让阿瞒耗尽了仅存的体力。
阿瞒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可怜的小鱼，声音里带着哽咽："河里的水很深，我抓不到鱼......"
他的裤腿还湿漉漉的，显然不止一次跌进水里。
其实何止是水深，他颤抖的双腿和苍白的嘴唇都在诉说着一个事实：这个瘦弱的孩子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秦安看着阿瞒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指和被岩石刮破的膝盖，心头一紧。
他故意提高声调，装出兴奋的样子："我刚好饿了，这条鱼归我了！"
"嗯！给你吃！"阿瞒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辰。
他手忙脚乱地用一根细树枝串起小鱼，小心翼翼地架在火堆上。
可那鱼实在太小了，转眼间就蜷缩成一团焦黑的炭块。
"我就喜欢吃这种烤焦的食物！"秦安接过烤得发硬的小鱼，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
焦苦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粗糙的鱼刺刮得喉咙生疼。
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硬生生咽了下去，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好了，睡觉吧，明天肯定能找到更多吃的！"秦安揉了揉阿瞒乱糟糟的头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嗯！肯定能的！"阿瞒用力点头，脏兮兮的小脸上重新绽放出希望的光彩。
他蜷缩在秦安身边，很快就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秦安望着他熟睡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将最后一点火星拨得更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