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你死我活
夜幕沉沉,宾客散尽后,唐王府终于恢复了宁静。
檐角宫灯在风中轻晃,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回廊深深浅浅,叶垂云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眉间透着一丝倦色。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温云沐披着一件素白的外裳,缓步走近。
“殿下还未歇息?”
叶垂云回过头,见她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捏着两个杯子,大咧咧咧地冲他一抬手,“来两杯?”
叶垂云不禁笑起来,“喝几杯就醉,还馋。”
“在自家屋里多醉几次,出去就不醉了。”说着话,温云沐将臂弯一弓,“来嘛!”
叶垂云从善如流地挎住她的手肘,被她带到了屋里去。
“这一杯敬我能干的夫君!举手投足之间化解我的麻烦。”
“哪里能干?”叶垂云忽然问。
温云沐酒还没下肚,脸先红了,“喝都没喝,你说什么胡话。”
“哪里是胡话了,哪里能干?”叶垂云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他最爱看温云沐红脸的样子,平日里杀伐果断冷静自持的,显得这一两分小女儿做派愈发可爱珍贵。
“喝你的酒,话多。”温云沐握着叶垂云的手,将酒给他灌了下去,堵住他的嘴,将话岔开了,“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只听白虹说陈双双跟着我,看到了不该看的。”
“他倒是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但存了十成十害你的心。”叶垂云说到此处,脸色骤沉。
“因为她一直倾慕你,也不知是怎么传出来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之前就因为这个和我闹过,看来对你还没死心。”温云沐伸手扳住他的下巴,“这一切皆因你这美色而起。”
叶垂云听得开心,将温云沐环住,凑在她颈子处轻轻亲一下,“现在只是你的美色。”
这一刻温云沐想,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有这么一两个妖妃,该是何等快乐!
“行吧,美色殿下,继续揭秘吧!”
“她应该是看到你和韩杨在一起,用那只玉镯收买了婢女,让她来向我通风报信,要捉奸在场。”
温云沐不禁后怕起来,那时怀王就和叶垂云在一起,若真让她得逞了,以怀王的精明,难保对她的身份不起疑。
叶垂云回头看她,唇角微抿,似有犹豫。半晌,他才低声道:“今日之事……其实并非如表面那般。”
温云沐抬眸,目光沉静如水:“我知道。”
他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你猜到了?”
她轻轻摇头,唇角却浮起一丝淡笑:“我虽不知细节,但陈双双突然失踪,柳明又恰好出现,蛛丝马迹太多,总不会是巧合。”
叶垂云沉默片刻,终于缓缓道出真相——
原来,白虹早察觉陈双双暗中布局,意图借宴席之机陷害温云沐。她买通婢女,欲在众目睽睽之下诬陷温云沐私通外男,甚至不惜自伤嫁祸。白虹当机立断,将计就计,趁乱将陈双双关入府库。可府库中的恶犬受惊,陈双双被咬伤后,竟歇斯底里地威胁,扬言要出去告发温云沐残害她。
“所以……你让蛛网暗卫假扮柳明,坐实她与人私通的罪名?”温云沐轻声问。
叶垂云点头,眸色微暗:“她贿赂婢女的镯子是真的,私通之事虽假,但以她的性子,若真让她得逞,你……”
他话未说完,温云沐却已伸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王爷不必自责。”她抬眸看他,眼底没有半分惧意,反而带着一丝冷意,“她既奔着害我而来,若今日落在她手里,她也不会放过我。”
去年时,她还曾为一个将死的婆子而怅然,现在已经抛弃掉了她的多余善意和软弱,像个战士一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陈双双呢?”
“已经处理干净了。”
后续的事也是想得到的,陈林此人本就薄情,妾室孩子一大堆,未必多么看重陈双双,这么一来陈双双的婚事告吹,又要被御史参上一本,毕竟是在唐王府里搞事情,叶垂云不追究,景泰帝未必看他顺眼,京兆府尹这个位子坐不坐得住还是两说。
可陈夫人毕竟只得了陈双双一个,定会日夜啼哭背上,又要被陈林责备,日子会难过得很。
而陈双双到底去了哪里,想必陈林是不在乎的,也不会费心再去寻找,她会像投入大海的一滴水,泯然于世。
“其实,陈双双比起太多人,已过得很好了,她若肯安分守己,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人不知足才是最大的恶,习惯了得到,就以为全天下想要的都可以拥有——”叶垂云拥着她的双臂,微微用力,道:“比如我皇兄认为皇位就应该是他的,比如我也曾想过你应该就是我的,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应该?多的是离庚白这种出身好又努力可又失之交臂的人。”
温云沐戳他一下,笑道:“少暗戳戳地吃这种飞醋。”
“那你告诉我,你和离庚白在搞什么?”
“我想知道,怀王是不是真的是个瘸子。”
叶垂云没有再问,他知道如果温云沐试探出叶垂云不是个瘸子,那长达数十年的时间,他都是在演戏。
“其实。”叶垂云把脸靠在温云沐肩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得话却和花前月下一点也不沾边,“他是不是装的,都无所谓,那么多巧合自然就不是巧合,又需要求证什么呢?”
温云沐酒气上涌,情绪也如同发酵了一番,惆怅浓稠得化不开。
“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可是,这是事关我哥哥的事,我要搞清楚的,我要亲手杀了真凶。”
温云沐拿起酒盏,缓缓将酒倒在了地上。
“我只怕错过了真凶。”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叶垂云抵住她的肩膀,沉声道,”在这件事上,你我永远都是一心的。”
“嗯。”温云沐轻轻理着他的长发,水滑得像一匹捞出水的缎子,让人爱不释手,“疫情的时候,我们通过下毒,清理了一些和凌霜书院有关的人,现在看来也许是一部分怀王的手下,打草惊蛇了,也许是因为这个,才逼着他对哥哥动了手,若不是徐闻失手,我们的确会将此事算在晋王与皇后头上。”
“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若真是他,迟迟早早都会对徐清下手。”
“你不必劝我,只有手刃仇人,我才能走得出来。”
叶垂云紧紧抱住了她。